沈怡然破空傳來的諷刺聲,讓龍晴俏面一寒,正要開口,卻被冷月細聲制止︰「不用急!」听到冷月含笑的話,龍晴收起不悅,看向冷月的時候,眼底還帶著不解。
冷月笑而不語,招呼小二點了幾個可口的青菜之後,順著窗口看下去,見街面上小商販都紛紛擺攤營生,這才說道︰「龍晴,去把那個攤位上的東西都買回來!」
說著冷月順手一指,龍晴和錦席城雙雙看去,當見到那攤位邊飄蕩著白底黑字‘臭豆腐’三個字的時候,才一展笑顏,「遵命!」
沈怡然和賀蘭冷春及其他兩個女子落座後,沈怡然傲慢的大聲說道︰「冷春,現在你可是靖南世子的心上人,說不定以後就是世子妃了!你出身好,嫁的也這麼好,但有些人就不一樣了,憑著一身狐媚本事,以為攀上枝頭就能成為鳳凰,其實她永遠都是一只上不了台面的山雞!」
「怡然,別這麼說!我只是有幸能夠得到世子的垂憐,至于以後誰說的準呢!」賀蘭冷春嬌羞一笑,謙虛的態度讓一旁的女子也不禁勸慰︰「冷春,你就別謙虛了!宮宴那天,世子對你如何我們可都是看在眼里呢!」
「就是!說起來冷春你身為嫡女,就是比這旁出的懂規矩!有些人佔著王妃之位,還企圖和其他男子牽連不休,真是不要臉!」
沈怡然的話句句難听,贊揚賀蘭冷春的時候,還不忘故意對著窗口謾罵著。
就連單純的錦席城都蹙眉听不下去,忍不住低聲湊近冷月問道︰「月月,她們說誰呢?這麼難听?!」
冷月抬眸,細細品味著美味的小籠包,眨了雙眸,故作神秘的說道︰「錦席城,如果你送我一件禮物,但是我沒收,那這禮物最後是誰的?」
听著冷月沒由來的問話,錦席城認真思索了片刻,「我給你的禮物,你若是不要,那我會一直送到你接受為止!」
——
冷月不禁懊惱的嘆氣,溝通有障礙!
「這麼說吧,只要這個禮物我沒接受,那它就一直是屬于你的!對麼?」冷月牽引著錦席城的思路,順著的話往下想。
果不其然,錦席城呆呆的點點頭,「好像是!」
錦席城懵懂的樣子,取悅了冷月,順著他的話再次開口︰「所以不管她說誰,如果對方不接受……」
瞬間,錦席城好似恍然大悟般,「哦!人家不接受,那她就是在說自己唄!」
「嗯,真聰明!孺子可教!」
冷月笑米米的點頭,而錦席城的話不大不小,也正好傳進了沈怡然等人的耳里!
「賀蘭冷月,你什麼意思!」
沈怡然拍案而起,而她的舉動也恰好證明,方才冷月和錦席城的話,被她們听了個清楚。
冷月絕美的臉頰掛著驚詫,反問一句︰「沈小姐何事如此動怒?」
「賀蘭冷月,你少裝蒜!我早就看不慣你了。身為邪王妃,光天化日又和其他男人親親我我,你真沒有羞恥心!」
沈怡然指著冷月和錦席城,那布滿鄙夷的眸子怎麼看她都不順眼。而冷月也多少有些無奈,身為沈落依的妹妹,這兄妹倆的性子還真是南轅北轍。
不過沈怡然對自己有這麼大的敵意,要麼她是為賀蘭冷春抱不平,不過仔細一想,這種可能性幾乎不存在,她了解賀蘭冷春,她傲慢驕傲自詡才女,定然不會把自己的痛處說給別人听。
那麼,就只有第二種可能,就是沈怡然喜歡封柒夜!
哎,造孽啊!
「你這女子說話怎麼這麼難听?你自己罵自己我們不管,但你說月月就不行!」錦席城維護冷月的舉動,讓沈怡然再次得到發揮謾罵的余地。
沈怡然連連冷笑,「喲!月月,都叫的這麼親昵了,還狡辯什麼!」
「怡然,別說了!」
賀蘭冷春見事態有些失控,不禁起身上前拉住沈怡然,隨後又看著冷月,說道︰「小妹,你也少說兩句!」
她說話了麼?她總共就說了一句話,這賀蘭冷春當自己是聖母呢!
冷月含笑不語,但錦席城不干了!
「我們狡辯什麼了,你這女子說話再這麼難听,你信不信……信不信我揍你!」沒和別人吵過架的錦席城,說話都沒底氣,憋了半天後扯出這麼一句,讓冷月忍不住輕笑起來。
沈怡然拂開賀蘭冷春的手臂,看著她大聲說道︰「冷春,你就是太善良了!有些人不知好歹,以為誰都好欺負呢!你敢動我,小心本小姐抄了你的家!」
這下,冷月算是知道什麼叫胸大無腦了!沈怡然說白了只是太傅的女兒,不知道是不是被家里人慣壞了,竟然能說出這樣的話。
這話一出口,就連賀蘭冷春也變了臉色,旁邊兩個有些不知所措的女子,面面相覷也紛紛上前拉住沈怡然。
恰在此時,樓梯口腳步聲臨近,當那熟悉的裙擺出現時候,冷月募地說道︰「龍晴,小心台階!」
話音落下,手中正拎著兩個竹籃的龍晴,就那麼不偏不倚的被台階絆住,手中的竹籃也順勢向前飛去,一股刺鼻的味道瞬間充斥在周遭,尖叫聲四起。
「啊!這是什麼東西,好臭啊!」
沈怡然身上和頭發上被淋的全是臭豆腐的湯汁和豆腐塊,灰蒙蒙的一片散發著獨有的氣味。就連賀蘭冷春和兩個女子也不例外,但總歸是比沈怡然要好很多。
賀蘭冷春皺眉抖落袖口上沾染的東西,自然而然的便把這件事算在了冷月的頭上。
「你這個賤婢,你怎麼走路的!誰準你帶這麼惡心的東西進酒樓的!」沈怡然驚慌失措的喊叫著,同時還不忘罵著龍晴。
龍晴無辜的眨了眨眼︰「抱歉!台階太高了!」
冷月欣賞的看著沈怡然丑態盡出,隨即對著錦席城和龍晴說道︰「走吧!這里的空氣不好,一股子茅房味兒!」
什麼叫自討苦吃,看看沈怡然就知道了。
冷月的話,正是原封不動的將她的話還回去,而只顧著自己狼狽模樣的沈怡然,已經無暇理會冷月的嘲弄。
只不過,在冷月步出酒樓的時候,二樓傳來一句厲吼︰「賀蘭冷月,我不會放過你的!」
*
「王妃,去哪啊?」
在酒樓耽誤了些許時候,三人此時漫無目的的在街上閑逛著,龍晴終是忍不住的問著冷月,在她心里,還一心想著怎麼撮合封柒夜和冷月呢。
早上爺惹出那麼一檔子事,若是不早點解決,只怕時間越長,誤會越深。無怪乎龍晴有些偏袒封柒夜,在她心里從小跟到大的主子,絕對是值得她這樣做的。
錦席城看著冷月迷惘的神色,咬了一下嘴唇,開口建議道︰「不如咱們去月老廟吧!」
「現在?」龍晴詫異的看著錦席城,眼神不由自主的飄向冷月,王妃,千萬不要答應!
誰知,冷月眼神微轉,「也好,就當散心了!」
她的確需要一些時間來清空腦海中的那些不快,散散心遠離世俗,說不定能讓她心境開闊一些。
月老廟,位于封城近郊。坐落半山腰的廟宇,在當空暖日的照射下,仍能看到香火裊裊!青石板路綿延至山腰,兩邊的古樹上,隨處可見紅色絲綢隨風飄蕩。
隨著山腰臨近,即便烈日當空也不再像城中那樣燥熱。冷月一點點欣賞著古樸的一切,身邊的錦席城更是雀躍的不行,看什麼都新鮮。
「王妃,你說皇後明明讓你留在宮內學習規矩,但你被王爺帶出來,難免她不會再次發難,不如咱們早些回府,想想對策?!」龍晴想了一路,終于月老廟近在眼前的時候,才找到一個看似合理的借口,勸說冷月回去。
冷月側目看著龍晴,眼神微眯,「沒那麼簡單!讓我留在宮里學習規矩只是一個借口!不然你以為昨晚我們離開皇宮後,她若誠心刁難,還能安寢到天明嗎?!」
龍晴悲嘆,第一回合,勸說失敗!
她自然知道這其中的緣由,看來她還得再想一個更好的辦法!
「王妃,那沈怡然被弄的那麼狼狽,她回府後一定會添油加醋的污蔑你!」龍晴再次找了個借口,但連她自己都發覺很蹩腳!
果然,冷月這次沒有回答,反而定楮端看著龍晴,不冷不熱的說道︰「你若著急回府,就先回去吧!」
完了,這回沒戲了!
龍晴搖了搖頭,低眸不語,而冷月再次蓮步輕移的時候,空中飄來一句︰「小樣兒,心思還挺重!」
一听這話,龍晴笑了!鬧半天王妃什麼都知道,自己這點小心思,怕是早被她看透了!
*
「柒夜,你把我們找來,你倒是說話啊!」
冉鈺坐沒坐相的癱在椅子上,說著看了一眼身側的沈落依和歐陽南天,三人表情都帶著一點疑惑和好奇。
書房中,封柒夜雙臂撐著扶手,凌厲的雙眸煩躁的瞥了一眼冉鈺,「急什麼!」
「呵!到底是我們著急還是你著急啊!你看你那一臉深宮怨婦的模樣,哪還有邪王本色!」冉鈺開口奚落的話,讓封柒夜瞬間揚眉,單手不自覺的就撫上了臉頰,他像個怨婦?!
「哈哈哈!落依,歐陽,剛才我沒看錯吧!咱們鼎鼎大名的邪王,竟然會有那種表情?真是天降紅雨了!」冉鈺笑得前仰後合,右手忙不迭的拍著大腿,這讓封柒夜一瞬緊張過後,臉頰頓時墨黑如炭!
「冉鈺!」
警告似的低吼了一句,冉鈺微微收斂,試探的看著封柒夜,問道︰「該不會是因為冷月你才變成這樣的吧?」冉鈺信口隨意的猜測著,沒想到封柒夜卻像是被踩到了痛腳一樣,厲呵︰「胡扯!」
封柒夜死撐硬抗,卻不想此時書房門外響起了敲門聲,隨之而來的話,讓冉鈺幾人好整以暇的徹底看了一次熱鬧!
「爺,王妃去了月老廟!」
龍修的聲音不驕不躁的傳來,封柒夜面色如舊,冷酷的應道︰「嗯!」
「和錦席城一起去的!」還在裝腔作勢的封柒夜,再次听到龍修的話之後,房門也被他一掌揮開,人也閃到門口,低沉陰冷的說道︰「那兩個狗東西呢,本王不是讓他們看著錦席城嘛!」
「爺,是王妃把錦席城帶走的!他們說不敢動手,所以讓屬下來詢問,如有需要,他們現在就沖上月老廟抓人!」
難得龍修一次能說這麼多話,擔憂和惱怒並存的封柒夜,並沒有多加考察,反而怒罵了一句「混賬」後,就消失在書房內。
冉鈺等人瞠目結舌的看著封柒夜如風般不見蹤跡,三個人互相看了看,歐陽南天才說道︰「柒夜說的兩個狗東西?難道是……」
龍修點頭︰「是七煞!」
聞此,冉鈺表情倏變,「他瘋了嗎?現在府中細作這麼多,他竟然讓七煞出現,到底怎麼想的!」
龍修繼續點頭︰「為了讓錦席城遠離王妃,爺就這麼做了!」
听不出龍修到底是何語氣,沈落依卻蹙眉問道︰「錦席城是誰?」
「錦瀾山莊的少莊主!」
*
「月月,求個簽吧!」
月老廟中,錦席城新奇的拿著廟宇燭台上的簽筒,回眸看著冷月笑嘻嘻的建議著。說完還好奇的扒拉著簽筒內的竹簽,喃喃自語︰「這東西準嗎?我先試試!」
錦席城說著就閉上眼楮,雙手虔誠的搖晃著簽筒,冷月和龍晴站在一邊,玩味的看著他嚴肅抽簽的模樣。
‘叮’——
一只竹簽隨著錦席城的搖晃從簽筒中掉落在地,錦席城立刻笑著撿起來,翻過竹簽見到上面的文字,臉色卻不高興了。
「什麼啊,竟然是下下簽!」
龍晴聞言走上前,湊近一看,又瞬了一眼錦席城,才說道︰「鏡花水月,良辰一夢!」
「這什麼意思啊?」錦席城拿著竹簽來回甩動,回眸看著冷月等著她給自己解答。
冷月瞥了一眼紅色簽文,直接將他手中的竹簽抽出,丟回簽筒後,才說道︰「都是騙人的,你也信!」
三人正說著,忽然月老廟內的行人匆匆,眨眼間就所剩無幾。當冷月回身望著廟宇大門的時候,也正好看到門外多名黑衣蒙面人手提長刀快速的飛奔而來。
暗道一聲不妙,冷月顧盼四周,發覺整個月老廟中此時只剩下她們三人,顯然門外的黑衣人是沖著她們而來!
黑衣人的身手很快,長刀在地上磨出刺耳的聲音。即便是單純不解世事的錦席城,也渾身戒備的看著來人。
黑衣人將這個廟宇包圍,為首之人率先躍過廟門,雙手握著長刀對著冷月的方向就當空砍下。
龍晴腳下生風快速的變幻著步伐,轉瞬就拉著冷月躲到一側,「王妃,小心點!」
將冷月帶到相對安全的廟宇一側,龍晴回身就騰躍而起,腳尖猛地用力,就將那人手中的長刀踢落。
廟宇外的黑衣人蜂擁涌入,錦席城月袍翻飛,穿梭在黑衣人之中。而冷月站在一邊,沒想過龍晴的身手竟然如此了得。
黑衣人似是對龍晴和錦席城的身手有些意外,很快一聲尖銳的哨響後,整個廟宇外更多窸窸窣窣的聲音傳來,黑衣人驟然增多。
錦席城和龍晴此時被黑衣人團團圍住,敵眾我寡的形勢讓他們倆無暇分身。至此,冷月孤身一人,就成了敵人的目標。
此時一名黑衣人得空便抽離戰圈,空中翻騰後,就只對著冷月落下。
「王妃,小心——」
「月月——」
龍晴呲目欲裂的想要飛身撲救冷月,而就這空隙間,肩頭就被黑衣人的長刀劃傷,鮮血立刻飛出。錦席城焦急的瞪著眼珠,每每想要沖出去的時候,卻總是被人多擋。
他們距離冷月較遠,又被黑衣人纏住,龍晴即便速度再快,也快不過已經越來越接近冷月的黑衣人。就連錦席城也無法月兌身。
瞬息間,那黑衣人自空中落定,距離冷月不過幾步之遙,手中長刀閃著厲光,手腕翻飛就揚刀而下。
本以為必然會一擊即中的黑衣人,手起刀落的姿勢猶在,但卻撲了空!眼神低垂,就見冷月以極其刁鑽的下腰姿勢閃躲開他的攻擊。
舉刀再次想要落下的時候,時間卻定格了!
黑衣人露在外面的雙眼不敢置信的看著冷月,特別是自己脖頸處噴灑而出的鮮血濺到她白希的臉頰上時候,整個人也氣絕身亡的向後倒去!
冷月心肝直顫,雙拳緊握的看著被她殺了的黑衣人,一時間無法回神。讓黑衣人斃命的,是一根縴細堅固的金絲,而這也正是當初冷月讓龍晴從皇後的懿旨中抽出來的。
原本當初她要這金絲的目的,是想要在入宮的時候能夠賄賂一下那些狗仗人勢的奴才。誰知在宮內沒用到,反而在重要關頭成了她救命的砝碼。
當看到黑衣人沖向自己的時候,她將藏在袖口內的金絲解開,躲過他的攻勢後,便用力繞在了他的脖頸上,但令她沒想到的是,這金絲竟如此堅硬,生生勒段了那人的喉結。
這是冷月第一次殺人,感覺很糟糕!
臉上沾染了鮮血,血腥氣味讓她有些作嘔暈眩。
黑衣人一擊不中,更是加快了攻勢,龍晴和錦席城雙雙對抗著,無奈人越來越多,血腥氣息四散在整個月老廟中。
「轟——」的一聲巨響,自月老廟的房頂破空傳來。殘垣斷瓦散落滿地,一抹絳紫色的衣袂從房頂空洞上極速飄下。
墨發隨風飛揚舞動,衣袂卷裹著暴虐的氣息,在空中鐵掌翻轉瞬間就打飛了四名黑衣人。
凌天,霸氣,冷冽,陰鷙,如地獄而來的修羅,眨眼間就將一切毀于一旦。
封柒夜眸子赤紅,丹田運氣轉身自空中飄落在冷月的身邊。鐵臂將她狂攬入懷,單手撫著她的秀發,將她扣緊在自己胸口。
隨即抱著冷月徑直飛入戰圈,雙指如鷹爪對所有欺身而上的黑衣人,毫不留情的捏碎了喉結。
他的加入,讓整個戰局形勢急轉。所剩無幾的黑衣人見情況不妙,紛紛想要撤退,但惹到邪王,想逃跑哪有那麼容易!
「殺無赦!」
一聲令下,帶著決然的憤怒,決定了那些黑衣人的命運。
同樣從廟宇房頂落下的幾名勁裝男子,手法狠絕的將所有黑衣人徹底鏟除!當滿地尸骨遍布的時候,封柒夜回眸看著喘息的龍晴,冷聲而落︰「自己去領罰!」
這一刻,龍晴單膝跪地,面色沉著透著晦澀︰「屬下領命!」
話落,封柒夜攬著冷月,腳下踏雲般飛出月老廟!錦席城怔怔的望著被封柒夜帶走的冷月,一時間無法回神。
而月老廟遭到破壞一片狼藉,很快就傳遍大街小巷。
*
帶著錦席城回府的龍晴,坐在清雅苑內,任由龍修給自己的肩頭上藥包扎傷口。而龍修看著自己一母同胞的妹妹如此模樣,不禁有些心疼,「事出突然,你盡力就好!」
「哥!我以為我的功夫不差,但今天這種情況,我竟然只能眼睜睜的看著王妃受困,卻無濟于事!若不是爺來了,只怕……」
龍晴有些空洞的眼神轉向龍修,她雖然從小跟著爺,但卻一直被自己的大哥龍修保護的很好。而當初她奉命裝作婢女混跡在後院那群美眷之中,也恰好是這樣的機會,讓她成了王妃的侍女。
多日接觸,她已然將王妃視為主子。但她想不到,真正遇到麻煩的時候,自己竟然這般不堪一擊!甚至險些讓王妃受到連累!
「那些人身手了得,即便是我在,也不敢保證周全!如你所說,那些人是有目的而去的,自然不會是三腳貓功夫!」
龍修寬慰的話,讓龍晴眼神不自在的閃了一瞬。而始終坐在一旁低眸不語的錦席城,卻不知在想些什麼。
城郊
溪水潺潺,波光粼粼。山澗中溪水徐徐流淌,微風吹拂著湖面蕩漾起圈圈漣漪。
湖邊涼亭之中,封柒夜帶著冷月徑直入內。八角飛檐擋住了刺目的陽光,封柒夜放開冷月後,輕聲問道︰「還好嗎?」
他很清楚冷月經歷了什麼。在他闖入月老廟的時候,見到呆愣的她和地上躺著的死尸之際,就知道她殺了人。
其實殺人對于他封柒夜來說,就如同家常便飯一樣簡單。因為有些時候,你不動手就只能被殺。
但此時仍舊怔愣的冷月,卻讓他冷峻的臉頰染上擔憂。
仿佛過了好久,冷月沒有焦距的眼神才閃動了一瞬,眨動著酸澀的眸子,入目的是封柒夜專注的神情,才說道︰「挺…挺好的!」
喟嘆一聲,封柒夜雙手捏緊又松開,半餉才抬手抹去她臉頰上有些干涸的血跡,「別逞能,你在發抖!」
低沉渾厚的嗓音,透著從未有過的溫柔。封柒夜自己也無法想象,若是方才他去晚一步,若是她已經遭遇不測……這種情況他根本不敢想。
有些情緒,一旦在心底生了根發了芽,便如雜草一樣瘋狂滋長。直到你察覺這一切的時候,它早已根深蒂固,無法拔出!
「呼——有嗎?」
不習慣示弱的冷月,強壯鎮定的苦笑了一下。而她的舉動在封柒夜眼里,卻是帶著令人心疼的堅強。
封柒夜定楮看著冷月,聲音微涼,「賀蘭冷月,你要知道!方才若是你不出手,那最後躺地上的,就是你自己!」
原本是想要安慰冷月的話,由封柒夜的口中說出,總是多了那麼一點僵硬!冷月腦海中還盤踞著那人死不瞑目的樣子,慘笑,「封柒夜,你殺過人嗎?」
「很多!」
很多?!
冷月不自禁的抬眸看著他,在她的思維中,殺人犯法,殺人償命是不變的定律。難道就因為他是王爺,就能說得如此坦白。
「本王只殺該殺的人!一如剛才,他們全部都該死!」
封柒夜凜冽的話,說的殺伐決斷。冷月暗自揣測著,不禁出聲呢喃︰「都該死嗎?但其實我也是該死的!」
冷月的呢喃有著另一層含義,她本就是已經死了卻又獲得重生的亡魂!如果她沒有這段穿越,說不定現在已經在忘川河邊,踏上奈何橋投奔下一段人生了!
「賀蘭冷月!」
冷月暗自的呢喃,被封柒夜听去,卻是讓他爆出一陣怒吼!受不了她這樣作踐自己的態度,封柒夜一狠心咬牙,拉著她的胳膊直接將她從涼亭外拽到了湖邊。
隨後根本不等冷月開口,封柒夜臉頰危險一閃,手臂微一用力,竟是直直的將冷月拋入了清澈見底的湖水中。
‘嘩啦’一聲,頭腦還有些昏沉的冷月,整個人就不受控制的落入湖水中。即便是天氣依舊燥熱的夏末,但清涼的湖水還是讓冷月忍不住驚叫了一聲。
封柒夜站在湖邊,冷眼看著冷月在湖水中撲騰,不遠處的樹上,有人嘀咕︰「嘖嘖,爺真是太狠了!」
「你猜爺會不會下水?」
另一人摩挲著下巴,搖了搖頭︰「不會!爺是誰啊,怎麼可能做這種事!」
「打賭!」
「賭就賭!」
暗自找樂的兩人,正說著,就見屹立在湖邊的封柒夜,不知何時已經沒了蹤影!
轉瞬間,封柒夜竟然也渾身濕透的站在湖中央,鐵臂拉過冷月,生硬的問道︰「清醒了嗎?!」
這場景,真是有人哀嚎有人笑!
冷月被嗆了好幾口涼水,被封柒夜拉住之後,劇烈的咳嗽著,雙腮都是染上霞紅,在粼粼波光之中,封柒夜的眼神逐漸深邃專注。
站在水中央的冷月,拍著胸脯咳嗽著,臉頰上貼著柔順的秀發,雙眸噙著水光,櫻唇紅潤如朱。
美,很美!
尤其是那被水波霞光映襯的臉頰,掛著幾滴水珠,打濕的睫毛更是根根卷翹分明,粉面佳人,我見猶憐!
「封柒夜,你個王八蛋!你耍我!」冷月好不容易平和了喘息,隨後抬頭就瞪著封柒夜。
本來以為他終于善心大發安慰著自己,誰知下一刻說都不說一聲就把她丟到湖里。就算是清涼沁脾的湖水讓她恢復了冷靜的頭腦,但她絕不會感謝他的!
見冷月開口就怒罵,封柒夜提著的心算是稍稍落定,眼尾波光流轉,邪肆一笑︰「還能罵人,看來是好了!」
「罵你都是輕的!」
嘩——
就在冷月恨聲說完,素手突然自水中揚起,將封柒夜還算干爽的臉頰徹底打濕!隨後嘀嘀咕咕的自顧往岸邊走去︰
「什麼玩意兒!誰要你多管閑事!哈啾——」
封柒夜站在及腰的湖水中央,水珠順著稜角分明的臉頰滑向下顎,最後滴落在湖水中,然後即便有些狼狽,但心情卻是無法抑制的愉悅。
不得不說,封柒夜的辦法的確管用。說來冷月心里因殺人有些抵觸情緒,而封柒夜並未一昧的誘哄,反而以轉移注意力的方式讓她從心里陰影中走出來。
見冷月能說能罵的,也算是放了心!
冷月拖著一身被微風一吹有些冰涼的衣裙走在前方,身後封柒夜上岸後,眼神一凜,憑空說道︰「再多嘴,拔了你們的舌頭!還不趕緊準備馬車!」
樹上的兩人尷尬一笑,隨後人影一閃,就站在了封柒夜的面前,「爺,涼不涼啊!」其中一人上前拽了拽封柒夜濕透的衣角,眼底看好戲的神采飛揚。
「龍辛!」
警告的嗓音一出,被換做龍辛的男子便斂去笑容,彎腰平伸手臂,對著冷月的方向說道︰「爺,您請!馬車已經備好,就在不遠處!屬下等就不打擾了!」
「哼!」
冷哼一聲,封柒夜信步前行,然而身後傳來兩人竊竊私語的話,還是讓他忍不住對著身後拍出一掌︰
「給錢,你輸了!」
「嘁,下次我一定贏!」
龍辛一笑︰「下次?那你得看下次爺是不是還能搭錯神經!」
封柒夜怒著隨手一揮,頓時兩人站立的身後,一股浪花激起,將二人淋成了落湯雞。
*
坐著馬車一路回到王府,冷月不曾說過一句話。駕車的小廝還來不及停穩,冷月就直接掀開車簾跳下,視封柒夜如無物。
相對冷月的冷臉,封柒夜卻從容的多,身上的衣物已經干的差不多,即便有些斑駁,但仍舊不影響他的好心情。
薄唇上揚著弧度,任誰都看得出王爺心情不錯。時至午後,封柒夜剛換下衣裳,門外的管家就在書房外敲門。
「何事?」
管家瑟瑟的聲音響起︰「王爺,如夫人……如夫人那邊出事了!」
「進來,說清楚!」聞言,封柒夜的臉頰閃過不耐。
很快,管家小心翼翼的推開房門,站在門口說道︰「王爺,如夫人中午過來找老奴,說是她的玉佩丟了!現在正在清雅苑呢!」
*
「王妃,你當真沒見到玉佩嗎?」
冷月身上還穿著落水的濕衣裙,根本來不及更換,柳媚如就不請自來!她這心里正有一團火在燒,現在更是越來越旺!
「柳媚如,你的玉佩不去你自己房間找,你反而來這兒?于情于理都不對吧!」冷月凜著臉頰,身上的衣裙讓她鼻尖酸澀不已,語氣更是不快。
柳媚如拿著紗巾輕輕拭著眼角,表情極為無辜︰「王妃,你別生氣!那玉佩對如兒真的很重要,如果…如果你喜歡,如兒可以送你別的!」
這話說的,好像認定是冷月拿了她的玉佩,有商有量的話,讓冷月更是來氣!
「既然你說玉佩那麼重要,不隨身放好丟了怪誰?龍晴,送客!」說著,冷月語氣不善的吩咐了一句,起身就要走向臥房,而柳媚如卻不依不饒。
「王妃,等等!你若說你沒拿,那你能不能讓如兒在清雅苑中找找!」
冷月回身望著柳媚如期翼的神態,冷笑傲然,「找你妹啊!」
‘ ’的一聲回響,算是冷月給柳媚如的回禮。眼看著冷月關上了臥房的寢門,柳媚如狹長的眸子精光一閃,而龍晴也適時說道︰「如夫人請回吧!」
「哼!你一個奴才,哪有你說話的份!那玉佩可是當今皇後娘娘賞賜的!若是找不到,你們就等著被砍頭吧!」
柳媚如鄙夷的望著龍晴說著,卻沒想到話音剛落,門外就傳來不咸不淡的嗓音︰
「砍誰的頭?」
聞聲,柳媚如微愣,暗自懊惱之後,回眸就變得模樣淒楚可憐,語氣也透著委屈︰「王爺……」
「玉佩丟了?」封柒夜一身清爽的玄紋長袍罩身,入內後視線顧盼了一圈,直接坐在上首,問著柳媚如。
柳媚如嘟嘴點頭︰「王爺,如兒這幾日只和王妃姐姐有過接觸,所以才回來問一問,誰知她……」
封柒夜听完,點頭卻說道︰「喜歡什麼樣的,本王再送你一個新的!」
「不是的,王爺!那玉佩是如兒嫁進王府的時候,由皇後娘娘親自賞賜的,若是找不見,那對皇後娘娘也不好交代呢!」柳媚如刻意將玉佩說的極為重要,可惜在封柒夜听來,卻無謂冷笑︰「你不說,就沒人知道玉佩丟了!先回……」
「啊——」
正說話的封柒夜,忽然听到內室傳來的一聲尖叫,這讓他瞬間心就提到了嗓子眼。但因柳媚如在,他卻只能壓抑著所有的情緒。
龍晴不著痕跡的快速瞥著封柒夜,隨後腳步匆忙的就沖進了內室,當看到冷月面對著軟榻手中正拿著衣裙的時候,不解的上前,「王妃,怎麼了?」
冷月一言不發,雙眸緊緊的凝著軟榻。整個人像是丟了魂一樣,龍晴順著她的視線看去,一時也忍不住眉心一跳,是誰竟然會做這種事?!
封柒夜故作閑適的從前廳步入,身邊的柳媚如靜靜跟隨。同時還不忘問一句︰「王妃姐姐,發生什麼事了?」
但見,冷月平日棲身的軟榻上,一個渾身如同浴血而出的半大女圭女圭躺在其上,最猙獰的是,那女圭女圭的身上還插滿了銀針,頭上的白紙條赫然寫著封柒夜的名字。
柳媚如驚呼慘叫一聲,別開眸子忍不住想靠在封柒夜的身上,但就在視線流轉的時候,卻‘咦’了一聲︰「啊,那不是我的玉佩嗎?!」
說著,封柒夜和龍晴順著柳媚如所指的方向看去。果然就見那軟枕下方,正有一半凝脂白玉和紅繩露在外面。
冷月眼中黑暗的色彩越來越重,血女圭女圭仿佛還在滴血一般,已經陰濕了軟榻。尤其是如此刺目的鮮紅,那被她刻意想要遺忘的一幕再次浮現在腦海中。
「爺,絕不是王妃所為!」龍晴著急的回頭看著封柒夜,眼神隨即瞟向柳媚如,一切都這麼該死的巧合,她柳媚如果然是煞費苦心!
柳媚如聞言,輕輕拉扯了封柒夜的衣袖,「王爺,如兒也相信不是王妃姐姐做的。但是那女圭女圭上寫的竟然是你的名字!這人太歹毒了,一定要嚴懲!」
「出去!」
封柒夜森冷開口,低沉沙啞的嗓音尤為嚇人!
有些不甘心的柳媚如,忍不住開口︰「王爺?」
此情此景,熟悉封柒夜的龍晴,很快就走到柳媚如的身邊,「如夫人,請!」
從沒見過封柒夜這般姿態的柳媚如,心中的確有些害怕。但想了想,又睨著呆愣的冷月,最後還是不情不願的退出內室!
房門關闔,幽閉的空間內,封柒夜只字不提,只一把掰過冷月,將她抱在懷里,手掌翻飛一瞬,軟榻上的薄被就將血女圭女圭全數遮掩。
單手輕輕撫著冷月的發絲,眼神卻是凌厲的駭人。他做了這麼多,好不容易讓她走出來,沒想到在府中竟還有這麼一出!
看來他不能再等了!
「哭吧!」
簡單的兩個字,蘊含著無限的鐵血柔情!他承認,困擾他多時的情緒,在這一刻全部得到解釋。
他喜歡賀蘭冷月,看見她受傷無助,他心疼著急。想起她和自己斗嘴,唇角染上的全是笑意。
許是在那個雨夜,她狡猾示弱的靈動模樣,便已經讓他情根深種。
情,不知所起,就這樣一往而深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