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小茁住的地方是一個小偏院,雖只有正東、正北兩個方向建了廂房,不過麻雀雖小五髒俱全。大到櫃櫥,小到茶盅、瓷碗,屋內家具擺設一應俱全,而且這里離武嗣侯獨居的凝思齋最近,又離姚姨娘的院子最遠,所以平日這里是作為客房接待外人,並且基本上都是武嗣侯的訪客。也正因這個原因,姚姨娘若沒武嗣侯的準許是不能靠近這附近的。
平生也是考慮到這點,為了避免姚姨娘那個醋壇子節外生枝,特意跟武嗣侯提議讓趙小茁主僕倆住到偏院去,除了避開姚姨娘耳目外,就算武嗣侯那邊有什麼事找她們也方便。
翌日辰時剛過,平生借著送早飯的機會,急急忙忙敲開了偏院的門。
「一大清早的,也不怕擾人休息。」開門的是柳月,她說著接過平生手上的食盒,白了一眼。
平生一面把她推進去,朝門外左右探了眼,趕緊關上了院門,做了個噤聲的手勢︰「噓,噓,我是有事才這麼早過來的,你別這麼大聲說話。」
說著,他又看了眼東廂房,指了指︰「四小姐起來了嗎?」
柳月看平生一臉嚴肅不像是玩笑,抿著嘴點點頭。
「得,借一步說個話,我就走。」平生把柳月拉到另一邊,小聲道,「你先前跟我說的,西郊外吳家老宅,你還記得吧。」
柳月輕點下頭︰「是呀,那是四小姐準備安身的地方。」
平生抿抿嘴,壓低聲音道︰「今兒天一亮,七爺就要我去那個地方打探了下,我勸你別去了。」
柳月微怔︰「別去了?為什麼?」
平生「咳」了聲︰「你是真糊涂還是假糊涂呀,不要你去肯定是那個地方情況有變唄。」
「有變?」柳月似乎還沒明白過來,喃喃道,「那是吳娘養老的宅子,能有什麼變化。」
不過話音剛落,她像想起什麼似的,瞪大了眼楮︰「莫不是太太已經發現了?」
平生別別嘴,點頭道︰「今天早上等我模過去的時候,已經有輛馬車停在後院外,我細細看了看,發現跟昨晚來拜訪的馬車是一樣的,想必王夫人那邊肯定早就派人在那邊守株待兔了。」
太太還真是有本事!柳月心里一驚,沒想到吳娘那麼私人的宅子也被發現了。轉念,她又覺得不對,思來吳娘在王府伺候少說有十年了,太太那麼精明的人,怎能容得別人在她眼底藏秘密,只怕吳娘這宅子太太早就知道了,只是不說罷了。
這麼一想,柳月手心里滲出汗來,幸虧昨晚沒急著過去,不然正中埋伏。
平生見她臉色變了變,語氣里帶著幾分寬慰道︰「這事我還沒告訴七爺,這就趁著一早來送食盒,提前告訴你,也是讓你們有個心理準備,往下怎麼安排,你可得趕緊讓四小姐拿主意。」頓了頓,又道︰「你知道七爺收留你們也是冒著風險的,短時間還好說,時間長了,紙包住火,萬一姚姨娘那個醋壇子再來攪合,七爺那邊倒好說,關鍵是損了四小姐的清譽不好。」
柳月緊抿了下嘴,點頭示意知道了,送了平生出門後,趕緊回了屋。
「剛才來的是平生吧?」趙小茁背對著門口,听見動靜,笑了一句。
柳月含糊地「嗯」了聲,把食盒里的早食拿出來一一擺好,才叫趙小茁過去。
她原本打算等趙小茁吃完飯後,再說這些糟心的事。
不過趙小茁從她躲躲閃閃的神情上,似乎發現了什麼,吃了幾口粥,好似無意抬頭問了句︰「平生來,你怎麼不叫他進來坐坐?好歹人家也幫了我們。」
柳月淡笑了下,顧左右而言他︰「四小姐,您這是閨房,叫他個粗人進來不合適。您還是趕緊吃吧,這兒比不了王府,一會平生要來收食盒的。」
趙小茁不動聲色「嗯」了聲,等碗里的粥吃得差不多了,她擦拭下嘴,開門見山道︰「一會我們也該收拾收拾,準備動身去西郊了。」
「四小姐,去不得。」柳月見瞞也瞞不住了,滿眼憂色道,「四小姐,太太已經派人去吳娘的老宅子等著了。我們現在去就等于自投羅網!」
趙小茁剛才看柳月和平生在外面說了半天話,就隱隱覺得不好,但等自己真的知道說話內容時,心里還是不由一沉。
「是平生親眼看見的嗎?」
柳月點頭︰「平生說今兒一早天剛亮,他就去了西郊,見到那邊停著王府的馬車,就趕緊折回來了。」稍作停頓,又道︰「還是武嗣侯謹慎行事,先派了平生去打探,否則我們真要過去了,肯定被太太抓個正著。」
那回去還不被揭層皮!
趙小茁思忖了會,問道︰「平生還說了什麼?」
柳月道︰「平生說就這事讓四小姐有個準備,還說像這樣藏在武嗣侯府邸也不是個長久辦法,讓您早拿主意。」
趙小茁微微含額,沒再吭聲。
照理說,太太昨晚都能尋到武嗣侯這里,想必方氏兄弟那邊肯定早就去盤查過了。沒想到現在連吳娘的老宅子都派人把守著,看來太太是不抓她回去不罷休的。
現在太太把她條條路堵死,無非就是逼她現身,可是她真的回去,後果如何,她自己都不敢想。
看來,只有一條路了。
趙小茁咬了咬牙,把柳月叫過來耳語了幾句。
柳月一驚,頭搖得跟撥浪鼓似的︰「四小姐,您這也太胡來了。先不說老爺太太那邊如何想您,就是武嗣侯府里那位姚姨娘,听平生說是出了名的醋壇子,難不成您以後想與她為敵嗎?」
趙小茁也不想啊,可是非常時期就有非常手段。
她想了想,覺得除了破釜沉舟的辦法外,再沒有其他路可走,不然就這麼灰溜溜的回去,先不說大老爺會怎樣看待她,就太太一方面肯定不會讓她好過。
既然打定了主意,趙小茁也不想猶豫什麼了,叫了柳月過來︰「你給我梳洗打扮一下,然後再換身衣服,我想去見見武嗣侯。」
柳月微翕下嘴,愣了愣,想說的話最後出口的,只有一個「是」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