照武嗣侯的要求,第二天隅中趙小茁就回了王府。一切如常,並沒有像她之前預想那樣,被人橫眉冷對,也沒人拿著板子、繩子在門口等著她,甚至連太太院里的粗使婆子都沒見到一個。
太正常,就顯得不正常了。
趙小茁給柳月遞了個眼色,要她先回去通知辛媽媽,她們回來了。
柳月遲疑了一下,不確定道︰「四小姐,一會您要一個人去見太太嗎?」
要來的跑不掉!趙小茁笑著搖搖頭︰「我現在被武嗣侯送回來,不去見太太還能怎麼辦?」
那不是送肉上砧板,任由他們剁去。
柳月帶著滿眼擔憂,使勁甩了甩頭︰「四小姐,可不能冒這個險。」
趙小茁抿了抿嘴,沒說話,拍了拍柳月的手,示意她安心,然後又跟駕車的平生說了句︰「讓柳月先下車吧。」
平生在外面應了聲,停穩馬車,把柳月先放了下去。
「四小姐……」臨走時,柳月啟了啟嘴,想說什麼卻沒說出來。
平生看出她的擔憂,柔聲道︰「你放心去吧,我負責送四小姐去太太那,不會有事的。」
柳月白了他一眼︰「最好不要有,否則都怪你們七爺出的好主意,你更是難逃其咎!」
平生怔了怔,失笑輕搖下頭,催促道︰「行了行了,我的姑女乃女乃,我知道了,既然我說了,就一定不會讓四小姐有事。」
說完,他又甩動下馬鞭,驅使馬車往甬道駛去。
柳月輕嘆口氣,從另一條小道急匆匆地往回走。
馬車里的趙小茁異常安靜,就連駕車的平生都以為她是不是睡著了。
「四小姐。」他輕喚了一聲,提醒她快到垂花門了,要準備下車。
趙小茁很快應了聲,不過只是個淡淡的「嗯」字。
雖然她極力掩飾內心的不安,可平生還是多少感覺出來,他無聲地笑了笑,好似無意道︰「出門前七爺特意叮囑過,要四小姐安心,也就委屈四小姐在府里住上兩日,很快就會把小姐接走的。」
看樣子,武嗣侯十拿九穩,似乎並不在乎太太和大老爺的看法。不過也是,他堂堂外姓王爺,又是太後和新帝跟前的紅人,多少人巴結他還來不及,大老爺怎會錯過這樣的好機會,這個賣女求榮的機會!
趙小茁自嘲地笑笑,想必太太就是想追究她的責任,也會因大老爺的態度衡量一下吧。
沒一會,馬車就停了下來。
「四小姐,到了。」平生在外面輕聲道。
趙小茁點點頭,自己掀了門簾下車,只是剛站穩腳,就听見一個熟悉聲音帶著揶揄的口氣道︰「四妹妹果然不一樣了,八成要飛上枝頭了,連下人都換了。」
說著,那目光朝平生打量一番。
趙小茁就是不看也知道來者何人。
除了好事的三小姐外,還能有誰這個時候跑出來湊熱鬧!
「三姐姐這段時間不是要準備婚事嗎?還有時間出來溜達?」趙小茁語氣不痛不癢,可眼底厭惡感再明顯不過。
三小姐咬碎一口銀牙,譏誚一聲,反唇相譏道︰「我就是再忙也不能錯過四妹的好事啊!」說著,她又看了平生一眼,嘖嘖道︰「武嗣侯果然氣度不凡,這還沒過門呢,就生怕四妹受了誰的委屈,還委派人一同回來。」
平生皺了皺眉,並未吭聲,雖然他在武嗣侯那多少耳聞了些小姐們私下的作派,可親眼目睹趙小茁被欺壓時,心里有些打抱不平。但礙于身份,他不好多言,只說了聲,先去給太太送貼,便離開了。
趙小茁覺得三小姐來者不善,也不想在外人面前不顧臉面和她吵起來,見平生自己說要走,也沒阻攔,只是微微含額,示意一會就來。
「他是武嗣侯派來保護你的吧?」
三小姐走上前,瞥了眼平生筆直的背影,撇撇嘴,似笑非笑地看了趙小茁一眼。
趙小茁表情淡淡的,回應道︰「是如何,不是又如何?這跟三姐的婚事毫無關聯吧。」
跟不想說話的人說話,確實是一件考驗耐性和修養的事。
三小姐似乎並不罷休,湊到趙小茁跟前,皮笑肉不笑地看著她︰「我倒真希望武嗣侯是真的想幫你,而不是拿你做替代品。」
說完,三小姐很是痛快的大笑幾聲,見趙小茁不吭聲,便露出一副憐憫她的神情,撇嘴道︰「怎麼?吳娘以前沒告訴你嗎?」
「告訴什麼?」
明知道對方就是想激怒自己,趙小茁還是忍不住心中一股無名火。
三小姐見她緊攥帕子的手,淡淡一笑︰「哦,看來吳娘真的什麼都沒告訴你。」頓了頓,她逼近一步,臉在趙小茁面前放大,嘴角輕挑︰「吳娘沒告訴你,你和死了的二姐長得很像,而當初二姐就是為了武嗣侯才自盡的。」
所以,武嗣侯跟二小姐之間關系並非淺顯。
「不可能。」只是一瞬,趙小茁的思維又拉了回來,「武嗣侯在京城,而當時我們在省城,根本不在同一個地方,他們兩個怎麼可能?」
「那看來吳娘沒跟你細說啊。」三小姐搖了搖團扇,捂嘴壞笑,「你別忘了,吳娘是二姨娘的陪嫁,二姨娘的娘家可就在京城。你不是之前就準備去吳娘的老宅子安身嗎?怎麼這茬都沒想到?」
看來自己出去的事,該知道的人已經知道了,不該知道的人也知道了。
趙小茁臉色一沉︰「三姐說的,我听不懂,也不想懂,若沒有別的事,我這就要去跟太太請安了,請三姐讓路。」
三小姐一瞬不瞬地看著她,嘴角始終噙著一抹似嘲笑般的淡笑,對著趙小茁背影說了聲︰「即便這關乎武嗣侯,你也不在乎?」
趙小茁腳步一頓,心里雖有疑問,面上卻平靜道︰「武嗣侯的事與我何干?」
三小姐繼續道︰「你就不想武嗣侯娶你的原因?」
這是太後做主的事,還有什麼好問的。
趙小茁不想再理會三小姐的無聊,頭也未回應道︰「我勸三姐說話還是注意些,你真想緣由,可以進宮問問太後她老人家。」
三小姐眯起眼,呵呵笑出聲來︰「四妹妹啊,四妹妹,真不知該說你真傻還是單純,當初二姐對武嗣侯一往情深,甚至不惜動用她外祖父家的關系向武嗣侯施壓,他不一樣沒有就範,難道你覺得僅僅因為太後一句話,武嗣侯就要娶你?你也未免太小瞧那男人了。」
不等趙小茁應聲,三小姐撫了撫鬢角,佯裝嘆口氣,用不大不小的聲音對身邊的珍珠說道︰「不知當初武嗣侯是不是另有苦衷才沒答應二姐,可憐二姐竟會想不開,香消玉損。我就不信武嗣侯一點內疚都沒有,可惜要見的人再也見不到,現在只能睹物思人,不,是睹人思人了。」
這話哪里是說給珍珠听,分明是說給趙小茁听的。
趙小茁似乎一下明白了什麼,心中莫須有的痛了一下,提著裙子,頭也不回去了太太院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