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子低低的訴說迎合了世界上最醉人的溫柔,欲語還休的神情令人不覺看痴了。
話畢,花離昀眸底的殺氣也隨之斂起,探究目光直直盯著季嫣,他在過濾她話里真實的成分佔了多少。
朝陽大陸上人人無不尊敬著天神般的花離昀,可藏在光鮮背後的是鮮為人知的悲哀。
誰會料想如此受世人景仰的花神竟是一個逃犯,是的,他打從擁有記憶起便是自己從誅仙崖下逃出的一幕,他不知道自己從何而來,更不知道自己為何而來。
他的名字從一開始便牢牢刻在腦海里,花離昀。
十年過去,他的容貌卻是一成不變,于是他戴上了精工打造的面具,掩住了那張驚世之貌。
後來他獨自行走在世間,那顆溫和的心在見證了人心險惡後變得冷漠涼薄起來,饒是如此,但他還是在一次意外中救下了奄奄一息的兜兜,從此結伴而行。
于是便有了後來的種種。
逃犯,誅仙崖,這是他不可觸犯的底線,而如今竟然有人緊緊踩著他的底線貌似要威脅他。
多年練就的毒辣目光使他一眼便了解女子所說一切屬實,斂起眸子復雜的情緒,將環繞在身旁的颶風撤去,重新將二貨摟入懷中,遠遠而去。
「那又如何。」
她救了他,喚醒了他,那又如何。
他如今有了新的執念,那顆麻木的心好不容易開始有了溫度,他決不允許有人拿捏住自己的過往要挾自己!
若不是念在當初恩情——雖然他不屑,她以為她如今還可以安然無恙地站在那里?
就她多次陷害簡簡,便足以死上千次萬次了。
季嫣被花離昀冷漠幾近無情的四個字怔在原地,她在心中設想了花離昀的千百種回復,萬萬沒有想到會是這樣的回答,難道他真的對自己那般無情?
難道他沒有看到她對他的一往情深,常人在此時應該順勢接受了自己才對啊?
她對自己的容貌很有自信,雖然與他相比相差甚遠,但是在人間已經算是上等了的,難道淬毒目光冷不防投向那一抹被牢牢護在懷中的小小身影,心中妒意翻滾,都是她!!是她搶走了本該屬于她的一切!
本該在第一次見面就猜出小孩背後之人是他才對,本該在不歸城時就該一劍殺了她的!
悔意,恨意,妒意,各種情緒鋪天卷地而來,內心席卷起一陣颶風,毀天滅地,帶著勢必要摧毀一切的強烈。
「哼!總有一天你會看見我的好。」衣抉飄飄,踏空而去。
人走,場面陷入了沉靜,異常悲慟的父母抱著少年的尸體垂淚,因此沒有人看見,少年那具逐漸僵硬的尸體冒出了幾點綠色的斑點,森森綠光,甚是滲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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幾日後,四夢城褪去了繁華,銀裝素裹,挨家挨戶門前皆掛著倆盞白燈籠。
哀愁,悲痛的氣氛縈繞不去,百姓紛紛愁眉苦臉,眼中帶淚地跟隨在一隊隊盛大的隊伍後面,放眼過去,白茫茫的一片。
一輛駟馬相拖的馬車上承載著一副水晶冰棺,一名面色蒼白的少年靜靜地躺在其中,面色祥和仿若好夢。
馬車後面依舊跟著三匹駿馬,三位各有千秋的男子騎在馬上,一身喪服,一臉悲傷。
不復昔日的風流肆意,他們眼底映入了細碎的絕望。
收棺入殮,紙錢紛紛揚揚撒了滿天飛,眾人將其盛大而慎重下葬。
千萬百姓十里相送,哭聲哀聲連成一片,天下第一公子,其名聲不可低估。
是夜,風黑月高,烏雲遮月。
轟隆。
新墳前,黑袍人大手一揮,一團耀眼的白光隨之落入土里,只听見轟隆一聲,黃土飛濺,驀地現出一個大坑來。
水晶冰棺完好無損,黑袍人來到冰棺前,伸出雙手輕而易舉地推開那封得嚴密的棺蓋,將少年僵硬的尸體抱起,輕輕躍起,瞬間消失在原地。
一陣風拂過,黃土飛揚,原地哪里還有什麼大坑,一切仍然完好無損,仿佛什麼也沒有發生過。
只是那本該睡在棺木中的少年早已不翼而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