枉凝眉 第126章 奪命

作者 ︰ 月荻江楓

懷里的孩子沖我「咯咯」笑,兩只小手捧著我的鐲子直打量,我輕輕捏了捏他肉鼓鼓的腮幫,滑得像要化開。我笑著推開門。

「放開我的孩子!」清霽披頭散發,被兩個丫鬟硬是按在床上,臉色發暗,雙頰出現些許紅疹,暴躁而狂怒地想向我撲來,我身後的兩個丫鬟也上前制住她的四肢。「放肆,我是府里的正王妃,你們放開我!」她還在咆哮著。

「今天可是一點都不識時務,你也不看看,這滿屋子都是世子派來的人,你害死了趙姨娘,世子怎麼可能由著你。」我向走進來的一個丫頭示意,「把她綁在床上,這發作起來不知鬧成什麼樣子,綁起來,你們也省些力氣。」

「我看你們誰敢!」

下人們被這一聲一怔,都停在那里。

「照我說的做,王爺回來,若是不滿意,自會找我問罪。」

懷里的孩子听見他娘的聲音,扭頭看他,手腳也開始掙扎著想從我的懷抱里出去,「哇哇」地哭了起來,「娘!」

我忙輕拍他,嘴里輕輕哄著。

「你對我兒子做了什麼?」她怒吼,滿口的鮮血,看來撐不了多久。

「我還有話單獨和姐姐說,什麼時候綁好了,我就把你兒子交給乳娘,同姐姐好好聊聊,不然,讓你兒子也見見你現在的樣子。」說著,我作勢要把瞻坦放在她跟前,「你知道你現在什麼樣子嗎?」

她的淚水從臉頰上淌下來,「別嚇著他,你們把我綁起來吧,別嚇了他啊……」

我把把瞻坦抱出門外,交到乳娘手中,「帶遠些,別听見這些聲響。」

轉身回屋,她已經被結實地綁在床欄上,丫鬟們低著頭站在門邊,等我點點頭,便默不作聲地走出去,將門又合上。

「我同王爺生了孩子,你殺了我,就別指望王爺能饒你。」她還是這樣凌厲。

「至多一死,我都死過很多回了,怕什麼,況且,王爺也不會斷定是誰。」

「瞿凝啊瞿凝,你這是抓了張公子這個替死鬼。」她冷笑。

我搖搖頭,搬張椅子坐在她跟前,「他爹做了你的替死鬼,害了韋妃,還想害世子,是不是?」

她只一個勁地冷笑,卻不回答。

「我飯食里的金剛石粉末也是你讓他爹放的,是不是?」

她這回笑里帶著得意,「看來你也沒那麼蠢。不過也蠢得可以,上次差點被王爺一劍砍死,你居然還敢回來,回來也好,現在連個孩子也生不出來。」她笑著咳出一口血。

這一句話確實刺痛了我,「把你做的對不起韋妃、世子和我的事情都同王爺交代了吧。」

「還是一樣蠢。」她直勾勾地看向上方,一副高傲的樣子。

「你橫豎是活不成了,我卻可以活著,而且只要開口,王爺會把你的兒子給我。」我穩住心里的種種情緒,低沉地說。

她大喘一口氣,不作聲。

「不信?」其實我也不信,但橫豎她死在我前頭,怎樣騙她都不為過,「你和王爺說是我害的你就是了,只是你兒子又要多受點罪。」我絲毫不著急,慢悠悠地等她的回答。

「王爺怎麼就沒有殺掉你呢!」她痛哭,「我恨啊,他有我就夠了,為什麼還留著你!他一劍結果了你多好!」

「還有漪,趙姨娘的命……你手上的血夠多了!」我握緊拳。

她憤憤地看我一眼,「我機關算盡,卻沒想到她才是頂厲害的角色,你給她灌了什麼**湯?」

「你……」我有些詫異。

「這種時候我還稀罕你的命?她自己毒了自己栽到我身上,你還真有個死心塌地對你的人。」她幽幽地說,嘴角滲血,喘息也重了,「我要見王爺,我都招了,一並都認了,趙姨娘是我害的,這毒也是我自己服的,你若難為我兒子,我做鬼也不會放了你。」

「來人!」我向屋外叫道,「去前廳候著,王爺一回府就通報,姐姐怕是不行了,想見王爺最後一面」轉身向屋外走去,門外,張公子靜靜站著,听候我的吩咐。

「張公子,讓她拖到和王爺說上話。」

「這藥拿來不是一天兩天的事情,已經有一陣子,怎麼……」他看看左右,沒有再說下去,我只笑著搖頭,向汀芷軒踱去。

漪姐姐是自盡的,她為什麼這麼做?

北風嗚咽,雪花飄落,府里最後一絲年味也沒有了,東面煙蘭閣,瞻坦似乎也感覺到清霽的生命在消失,一直哭鬧,丫鬟的耳語,小廝的腳步,在我耳中紛繁雜亂……

突然,府里如死寂一般安靜了片刻,僅那一瞬,接著又如同炸開了鍋般,「瞿妃娘娘沒有了,沒有了!」

我心里一陣前所未有的釋然,接著並不能算上喜悅,只是一陣陣悲愴,我真的做了,她死了,可那些死了的卻也是回不來的。

門被推開,扭頭看一眼,失魂落魄的漢王,跌跌撞撞地走進來。我回過頭,立在屋中間,只用背對著他,該來的總會來,我做出的事情,自己會付出代價。

「陪我說會兒話。」未等我反應,他從背後把我一把抱住,緊緊的,胳膊勒得我生疼,「我心情很不好,你陪我說話。」

我垂下頭,默不作聲。

「她和我做了十二年的夫妻,居然背著我干出這麼些事情,可她今天也沒有了,走得這麼慘……」聲音在抖動,知道了那些惡行,他心里居然也還會為她難受。

「王爺節哀。」嘴角一撇,他說過的,我們都是瞿家的女兒,都是他大局里的一份子,可終于他是痛她的,臉繃住,不哭出來。

「可我最對不起的人是你,凝兒。」他的氣息呵在我的後脖頸里,「我早就該說出來。」

我輕輕笑了出來,走的是清霽,他在我這兒討好,他在唱哪一出?

「你走了一天,我猛然覺得蹊蹺,之後的一個月里,我兩次騎馬跑到浦子口,又折回來,一切都遲了,不就是個女人,我還這樣對自己說。」他頓了頓,語氣全不似從前,我感覺抱著我的是另外一個人,脆弱的,乞求的男人。「後來的每一天我都比前一天,想……想你。」

我冷笑一聲。

他一愣,卻當沒有听見著繼續,「知道要北征之後有半年的時間我都在想再見你的情形,我想過你也許會指責我,你也許會轉身就跑,我也奢望過你撲進我懷里委屈地流淚,我都想好了,不管你怎樣對我,我做錯了,是大錯特錯的事情,我一定,一定……」

回想起在順天再次相遇的情形,同今晚一樣寒冷的雪夜,毫無笑意的臉,他又在編故事了。

他頓了頓,「我萬萬沒有想到,你看到我就一下子跌倒在了地上,滿眼的恐懼。從前,我們也鬧過許多別扭,你不高興、嫉妒、責備的那些眼神全都刻在我的心里,但是恐懼是從來沒有見過的。我向你走過去,你在地上驚慌的樣子,像只受傷的小動物,我都呆住了,然後心疼得我自己都不相信。」

「你心疼我,所以也不道歉,直接請了賜婚,再侮辱我,當是賠禮。」我活動了下被他箍得發麻的手臂,卻被他狠狠抓住。

「那一愣,你哥哥就來了,和你說話的機會就那麼沒了,再後來,就看見了你和趙王,我覺得我是咎由自取,也想過放手,可後來,我實在是妒忌,我沒有法子不去搶,我簡直妒忌得昏了頭。」

這樣詭異的對話我沒有辦法听下去,揮舞手臂,從他的臂膀里掙扎出來,卻被他抱到床上,衣服被他褪在腰下,他瘋狂地吻我的脖子,後背,在打上烙印的地方久久地用舌頭****,嘴唇吸吮。

我渾身顫抖,只能蜷縮成一團,不讓他發覺,向著床的里側,他這是瘋了,還是在回味他的戰利品?

他在身後猛烈地喘著氣,我卻一動不動,他愛怎樣都由著他罷,于是他漸漸也停了下來。

「凝兒,你怎麼……」他不安地想看見我的臉,我卻一個勁地往手臂里躲,「你什麼感覺都沒有?你不願意?」

「你想我有感覺,我就是有感覺的。既是你的妾,便由不得我願意不願意。」雙手緊緊握在一起,突然發現自己說出這樣的話也愈發艱難。

「你……你不願意,那我定不強迫你。凝兒,我只要你看看我,你多久沒有和我說話了?」顫抖的嗓音里居然還有幾聲哭調。

我有種喘不過氣來的感覺,心劇烈地跳,聲音還是冷冷的,「這不在說著嗎?」

「這根本不算……」他把臉埋在我的頭發中,「凝兒,最近我過得很不好,我求你,求求你……」他祈求著,如同一個孩童,輕咬我的耳朵。

如果回頭,那明天我的心又會像裂開一樣痛,他就是這樣。我淡淡地說︰「今天事出突然,你好好休息吧。」推開他的手,向床里挪去。

他直起身,呆呆地坐在床上,好一會兒,只有兩人的呼吸聲。

「嚓嚓」滾金邊黑靴從地面走過,逐漸遠去。

外面「沙沙」聲將一切籠罩,今夜又是一場大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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