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放學的鈴聲敲響後,安靜的校園頓時變得熱鬧非凡。念秋默默地收拾著書桌上的書本,剛才數學老師講了幾道題目,她還沒有弄懂,看來得拿出去繼續學習了。收拾好書包後,她到操場附近的停車棚去推自行車,然而把書包掛在自行車上,推著自行車走出校園。
路上,不斷有男生向她吹口哨,那些成群結隊的男生聚在一起,膽子也變得很大。當清純美麗如傳說中的小龍女那樣的女生出現在校園的時候,他們開始幻想自己是楊過了。
念秋低著頭,快速地從他們眼前走過。她不想和他們之中的任何一個人扯上任何關系。
身後傳來一聲熟悉的呼喊聲,「念秋,念秋……」,不用回頭她也知道是誰。可她故意裝作沒有听見,仍舊推著自行車往前走,直到自行車後座被一股力量牽引著,不能移動時,她才轉過頭去歪著腦袋望著身後的人笑。
遠慎氣喘吁吁地責問她,「念秋,你真過分,我喊了你這麼多聲,你明明听見了,卻不肯停下來,你現在真是越來越壞了!」
念秋立即反駁,「哥哥才越來越壞呢,都幾天沒有理我了。听別人說哥哥正在和學校里最漂亮的女生談戀愛,所以就把我全忘了。」
遠慎笑了,「人家都說你是學校里最漂亮的女生,難道是我們倆在談戀愛?」
念秋的臉立即紅了,白皙的臉蛋頓時變得粉女敕無比,清純之中又增添了幾分嫵媚和嬌羞,看上去美極了。
那一刻,遠慎整個人都忘記了呼吸,心漏跳了幾拍,呆呆地望著她。
念秋羞赧地低下頭,「我是哥的妹妹,我們兩個人怎麼會談戀愛呢?」
是呀,我們是堂兄妹,是同祖父異祖母的堂兄妹,是不能談戀愛的。想到這里,遠慎頓時覺得悵然若失。心里有個聲音響起,如果不是堂兄妹會怎樣?听到後,連他自己都覺得奇怪︰我這是怎麼了?顧遠慎你這是怎麼了?
「哥!」念秋朝他大聲喊道,「難道你來就是讓我看你發呆嗎?」
他這才回過神來,不好意思地笑了。
他接過她手中的自行車,推著自行車和她並肩前行。
在路上他問,「這次考試沒考好,听說你很傷心?」
念秋瞅了他一眼,立即反問,「你听誰說的?哥是不是在我的周圍布下了眼線,我一有個什麼風吹草動,就立即有人上報給你?」
遠慎笑了,他的笑聲很爽朗,就像春日里和煦的風一樣,使人渾身上下都很舒服,「我倒是很想這樣做,這樣你的行蹤隨時都能掌握在我手里,你也就不會像當年那樣不辭而別,突然從我的身邊消失。」
說後半句話的時候,遠慎的聲音突然變得很低沉,淡淡的憂傷像是魔咒一樣侵上他清純英俊的臉龐。
他話里的意思她何嘗不明白呢?八年前的不辭而別已經在他心里產生陰影。而她又如何不是呢?八年的等待,近三千個日日夜夜的思念才換來如今的相見,她覺得自己很幸運,不止一次地感謝老天對她的重新眷念。
念秋心中不忍,「哥,你放心,從此以後不管我去哪里,都會事先向你報告,只要你不覺得煩就行。」
念秋說這話的樣子,就像一個大人面對佛像發出誓言一樣虔誠,全然沒有孩子般的稚氣。她已經長大了,再也不是那個遇到事情只會流淚哭泣的小姑娘了。
「我怎麼會覺得煩呢?要知道你可是念秋呀,這個世界上最愛哭的女孩,我要是嫌煩,你還不得用眼淚把我淹死?」
「哥,那是小時候的事情,我現在不會再輕易地流眼淚了!」
「是嗎?」遠慎湊過身來望著她的臉,「這樣說我們的念秋長成了一個大姑娘了?」
念秋得意地撅起了嘴,「那當然!」
兩個人嬉鬧了一陣後,遠慎問她,「霜月是不是來找過你麻煩?」
念秋微微一怔,本來不想讓哥知道,看來逃不過他的眼楮。
「她是來過,其實也沒找什麼麻煩,你也知道我們之間總是有點兒小矛盾,沒什麼的,女孩子的心眼一般比較小,你要理解。」
當著全班人的面,潑她一臉水,那麼羞辱的一件事,在她的嘴里卻被輕描淡寫地化作無關緊要的小事。他只覺得心疼,為她的善良,為她的大度而心疼。當然他知道她這也是為了不讓他傷心內疚而這麼說。
念秋,你怎麼真麼傻呢?
他在心里暗暗發誓,念秋,這一生我一定要好好地守護你,不讓任何人欺負你。
他知道霜月嘲笑她也是因為她的成績不好,「念秋,近一段時間我比較閑,干脆我給你補課怎麼樣?」
她不敢相信,「哥,你真的願意給我補習功課?」
他覺得很好笑,「當然是真的,我什麼時候說過謊話?」
念秋高興地跳了起來,「有哥哥的幫助,我的成績一定不會真麼差了!」突然,她像是想到什麼似得,停下來,難過地低下頭,「我很笨,連霜月一半的聰明都沒有,哥,你會不會覺得我很丟臉?」
遠慎氣極反笑,「你這是什麼邏輯?難道學習不好是天大的錯嗎?你是念秋,這個世界上獨一無二的念秋,不管你的成績是好還是壞,我都把你當做我最親愛的妹妹。」
念秋立即笑了,有哥哥的感覺就是這樣好,無需考慮那麼多事情,無需想那麼多事情,因為背後總是有一個人在支持你,給你溫暖。
所有的人都放學了,空蕩蕩的教室里只剩下兩個人。
夕陽的光輝從窗戶里射了進來照在少女如瀑布般的長發上和少年挺拔的背影上。
念秋握著鉛筆,眉毛擰成一條直線,望著書本上的題目冥思苦想。
遠慎看了她一眼,進一步點撥,「你再換另一個思路想一想,如果我們在這里加一條直線會怎麼樣?」邊說他邊用筆在書上劃了一條直線。
念秋順著他的思路去想,可是想了半天都沒有想出來,她不禁氣餒了,把手中的筆宣泄似地往課桌上重重一放。
遠慎忙問,「怎麼了,念秋?」
念秋的臉漲紅了,眼淚在眼眶里打轉,「哥,我是不是很笨?你教了我這麼長時間,可是我還是不會!」
遠慎輕輕地笑了。
念秋氣急敗壞地伸出拳頭捶打著他的肩膀,「你真討厭,人家都這麼傷心了,你還在這里笑,太過分了!」
遠慎也不躲閃,任由她發泄。
打了兩下,念秋停下來,低下頭來一動不動地望著書本。
她小巧紅潤的嘴唇高高撅著,從側面上看活像一只可愛的小鳥,遠慎笑了,「好了,好了,不就是題目不會做嗎?我這個教的人都沒有說什麼,你反倒在這里生悶氣。沒關系的,要知道你哥可是這個學校成績最好的男生,教你是一點兒問題都沒有的。再說,你實在學不好也沒有關系,將來有我養你,你什麼都不要操心的。」
念秋低下頭不說話。
遠慎把手放在她的肩膀上,緊張不安地問,「怎麼又不高興了?」
念秋轉過頭來,美麗的臉龐上布滿悲傷,「哥,我是不是很笨?你都教了這麼多次,我還是不會,連陳媽都說我沒有我媽媽聰明。」
她眼楮里淚光點點,遠慎的心像是被一雙手狠狠地揪住一樣,突然之間變得異常難受。
他望著她的雙眼,發自肺腑地說,「念秋,你要知道這個世界上沒有一個人是相同的,就像你永遠找不到兩片一樣的樹葉一樣。正因為我們不同,所以我們就是我們,不需要和任何一個人相比。你媽媽是很聰明,可是你也有你的優點。所以,你不需要和任何人比較,做什麼事只要盡力而為就行了,剩下的事就听天命。」
念秋垂下眼簾,長而密的眼睫毛像是兩只蝴蝶一樣休憩在潔白如玉的臉龐上,她明白哥哥的意思,也知道和別人比較,只會令自己更痛苦。可是,她心里還是有些心焦,哥哥是如此優秀,如此聰明的一個人,而她的成績從來都沒有進過全班前二十名。她抬起眼,咬著唇,不安地問,「哥哥,我學習這麼差,你會不會很丟臉?」
遠慎用力地搖頭,「在我的心里,不管你成績是好還是壞,你永遠是我心目中最重要的人,是這個世界上唯一的念秋。」
念秋開心地笑了,因為遠慎的話,她覺得自己的人生突然變的精彩而有意義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