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到山上,我馬上就沖進宋令箭的山屋,屋里屋後都沒有人,東西都井井有條地放著,就跟我上次收拾的樣子一模一樣——
難道她沒回過山屋?
我雖然不敢相信韓三笑的話,宋令箭雖然處人疏遠,但絕不是這麼一個草菅人命的人,況且好歹我們也相處了一段時間,那個男人怎麼也算不上是無關緊要的人吧,她怎麼可能?怎麼可能會傷害他?!
昨天,昨天我還看到她站在男人床前在看他,我還指望她能救他呢!
不會的!不會的!
韓三笑自跟我說過他的猜測後就一直沒再說過話,屋里沒人,他就安靜地站在屋院,認真地聆听著什麼。
「她去哪了?」我焦急地問,也想推翻他的推測。
韓三笑突然將臉停在了某處,拉著我快步往林子的某處走去。
越往林子里去,「咻——咻——」的聲音就越來越清晰。
這聲音好耳熟,好像哪里听過,是什麼聲音呢。
「咻——蹦——」
我看到了,看到宋令箭青衣黑發,煢煢立于林中空地,長弓在手,漸漸拉滿如月,她凝神貫注的樣子一樣都很迷人,發絲在她臉上輕拂著,像是要將她從迷失的世界中召回。
我有時候經常會上山來看她練箭,她的箭法一直都準得出奇,百步穿楊,奇快無比,弓如風,箭如洪,看發絲拂動在她臉上的那種寧靜與專注。
宋令箭的這一身本事只是拿來打獵,實在是太浪費了。
我經常托著下巴問她︰「宋令箭,你箭法這麼好,為什麼只來打獵啊?」
宋令箭有時候不理我,有時候會淺淺地反問我︰「不拿來打獵,拿來做什麼?」
我想了想,道︰「教人學術,或者,或者可以在京都帝城謀份差事,你這麼有本事,肯定能謀到很好的差事啊。」、
宋令箭問我︰「然後呢?」
「然後,自然是賺許多錢,讓自己過上舒服的日子拉。」
宋令箭就靜靜地盯著我,說︰「我沒覺得現在哪里不好,又何必去京都帝城為別人謀事。」
的確,她說得很有道理,既然現在就能自由自在地過上自己想要的生活,通過什麼方式又有什麼重要呢?
宋令箭總是能比我想在前面,她很聰明。
此時宋令箭拉滿長弓,卻遲遲沒有射出指間的箭,一般這種情況下,她都在尋找目標,或者只是放空思想,也許,她在用自己的意念跟手中的長弓交流呢,呵呵。
韓三笑突然松開了我的手,向後退了幾步,我奇怪地看了他一眼,他正緊緊盯著長弓,好像在害怕一樣。
他在害怕什麼?難道他以為自己是宋令箭箭向的獵物麼?宋令箭箭法這麼準,又不會失手將箭射向我們,他怕什麼呀?
「宋令箭……」我輕輕叫了一聲。
宋令箭微放下弓身,僵硬地轉頭盯著我,一點表情也沒有,她就像個沒有感情的木偶,在被一只無形的手操縱著。
我四處看了看,心想要是宋令箭把那男人帶上山來了,沒在屋里,那必定是帶在身邊的,可是四處只有靜立的樹木,沒有男人的身影,我小心翼翼地問呆滯的宋令箭︰「你怎麼上山來了?他呢?你把他也帶來一起了嗎?」
宋令箭僵硬地扯著嘴角回答我︰「這里本就是我半個家,我為什麼不能上來?」
她在逃避問題?!
我追問道︰「我沒那個意思。我……我只是覺得,他現在身體不好,山風冷,怕落下病根來就不好了。」
「非親非故的,你倒是關心得緊。」宋令箭依舊沒有回答我的問題。
非親非故——宋令箭一直要將關系分得這麼明明白白麼?
我強笑道︰「雖然非親非故,但也無怨無仇啊,他是病人,什麼事都要等他病好了再說不是嗎?」
宋令箭鄙夷地盯著我,似乎能猜透我心里的想法︰「你是來看我的,還是來看他的?」
「……來看你的……」
宋令箭拿直了長弓,突然像敵人一樣向我們張開弓弦,冷冷地下逐客令︰「那你可以走了。沒什麼事也不用上來,我很好,也不想有人打擾。」
我有點害怕,但還是忍著恐懼向她跑去,我相信她不會傷害我,果然的,宋令箭有些慌亂地收了長弓,飛快背到了身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