韓三笑驚跳了起來,低聲詛咒道︰「爺的,完了,宋令箭要扒了我一層皮!」
我透過門縫看了看,馬上禁不住笑了,原來他不是被噩夢驚醒,而是發現手上的小冊子染了他的口水,這小冊子估計是宋令箭的,所以他才像做了噩夢一樣醒跳起來。
正是這會功夫,巷中突然傳出極快的腳步聲,只是一眨眼的功夫,宋令箭已經大踢開院門而入!
做了虧心事的韓三笑尖聲大叫,慌忙把小冊子塞到身後去。
宋令箭一臉怒氣,也不知道被什麼事氣成這樣,用力甩下箭囊,整中箭隨著她的大力胡亂散在了地上,有幾枝還甩在了門外,在巷子里響起沉鈍的回聲。
我莫名的有點害怕,宋令箭雖不是個好脾氣,但我還從未見她生這麼大的氣,是因為我麼?難道她知道是我將死鳥放在山上了?很嚴重嗎?為什麼要生這麼大的氣?
韓三笑小心翼翼地問了句︰「怎麼了?誰家的狗屎踩到你了——哦,不是,是踩到誰家的狗屎了?!」
宋令箭卻不像往常那樣斗嘴或不理會,而是怒意十足地沖他吼了一句︰「滾出去!」
韓三笑也不敢多逗留,飛快已經躥到了門口,對著院子行了個禮,道︰「走了,明見。」說完絲毫不停留地走了。
宋令箭陰冷冷地站在院中,喘著粗氣,若是平時,我定是要想許多法子去勸慰她,可是現在我只能躲在角落,靜靜地陪著她。
宋令箭,誰把你氣成了這樣?你會為誰動氣呢?
過了一會,宋令箭慢慢地轉過身子,輕歪著頭看一地的亂箭,慢慢蹲子,一枝一枝地撿起來,她撿得慢極了,幾乎每撿一只都要思索片刻,這一切從我這角度看起來那樣詭異,感覺她撿的不是一只普通的箭,而是別人的靈魂一般!
她撿完了院里的箭,再走出來撿巷中的箭,我聞到她身上隱隱傳來一股很熟悉的味道,濕濕的,冰冷的,泥土與腐葉混合——
這味道我再熟悉不過,我每個月幾乎都要去一次,每次去我都要被這味道嚇得心跳膽戰,這是霧坡的味道。
霧坡?宋令箭從來不喜歡往霧坡那邊走,偶爾有去也是我非拽著她陪我一起去金娘那取金線,她好端端一個人去那干什麼?她是去那惹了一身氣回來?誰敢氣她?
霧坡就住著兩個人,一個是脾氣古怪的老婆婆,另一個則是脾氣溫和的金娘,難道是那個脾氣古怪的老婆婆氣得她?
宋令箭撿起落在靠我門邊上的最後一枝箭時,她突然抬頭盯著門縫看,森冷的目光像冰刀一樣剜著我的雙眼,雖然只是眼神,我仍然覺得自己的眼楮像被東西割到了般的疼痛。
我飛快靠在了牆邊上!
「死不足惜。」宋令箭低沉的聲音從門縫里清晰地傳了過來。
我呼吸一頓——
她在說誰?說給我听嗎?她在說我死不足惜?還是說那個氣她的人?她的恨意怎麼這麼強,強到生死都能淡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