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想起自己的娘,對我從來不聞不問,發生這麼大的事,也從未見過人影,想起鄭夫人事無巨細都要管,其實也是一種幸福。
「鄭夫人對你家教甚嚴,也是愛之深責之切。誰都是看別家好,我倒是羨慕鄭小姐你,有個這麼著緊自己的娘親。」鄭珠寶故作輕松道︰「哎,不提也罷,有片刻自由,已經知足。我曾也有個朋友,只不過數年不見,再見已不相識。」
原來鄭小姐曾也有朋友,這我倒有些好奇,問道︰「怎麼會不相識?可能是女大十八變,一時認不出也有的。鄭小姐何不上前直說,免去這麼多心事麼?」
鄭珠寶突然站了起來,道︰「這火苗燻人,我還是去繡房拿新燭吧。這燈你先照著,我去拿了就回來。」
想是她不願提那個忘記她的故友,若是有天韓三笑與宋令箭也突然不認得我,我應該也會害怕到不敢提他們吧。
鄭珠寶離開後,房間又陷入死寂,沒人講話,我莫名的有點心慌,想起方才驚醒線夢中的呼救︰
飛姐,飛姐救救我,我好害怕——
那是夏夏的聲音,她在向我呼救——
夏夏?
不對,夏夏?夏夏呢?夏夏哪去了?自我遣她去找金娘後,我就沒再看到她——且不管前幾天我病睡不睡,現在這個時辰了,夏夏也應該回來了呀!怎麼這麼安靜,只有鄭小姐在這照顧著我呢?
「都戌時了,夏夏怎麼還不回來?」
這時鄭珠寶也進了門,帶來了明亮,燈燭放在桌上,問我道︰「怎麼了?擔心夏夏妹妹了麼?平時她都是什麼時候回來的?」
金娘——霧坡——夏夏——藥——平時夏夏就算再忙,也會給我把藥端來,我房間根本沒有藥!
「不對勁,不對勁。」我猛地站了起來!
「什麼事不對勁?」鄭珠寶被我突然的激動嚇了一跳。
我瞪著雙眼,完全忘記宋令箭的囑咐,驚恐道︰「夏夏——夏夏——好幾天了,好幾天我就沒有再見過夏夏,她不是今天出去的,她一直沒有回來,我的夏夏她去哪了?!」
鄭珠寶安慰道︰「我去找找看,你別急。你想想看,夏夏有沒有說過去哪里?」鄭珠寶安慰著驚慌失措的燕飛。
好幾天了,我都記不清多少天了,我只知道我遣她去找金娘,我怎麼會這麼蠢?!
「我也去——」我急得發抖。
鄭珠寶道︰「你的眼楮不方便,天黑了不方便。剛才韓公子說要去找夏夏,也一直沒有消息,要不然我去找他問問?」
我眼楮越來越痛,緊閉著緩酸勁道︰「韓三笑走更範圍大,大半夜的你上哪里去找?」
鄭珠寶耐心道︰「那,我去找宋姑娘吧,她給你診好眼楮後一直在家中休息,我也沒有听到有誰出來,現在應該還在家的。」
此時屋外突然響起了說話的聲音,女聲雖然低沉,卻很有特色,是宋令箭的聲音。
我像是找到了救星,忙站起來道︰「宋令箭來了——」
鄭珠寶安靜地拉住了我,道︰「我去告訴宋姑娘原委吧,你這麼遲了還不休息,會叫他們擔心的。」
「我——」
鄭珠寶已經出了房間,走到院里去了。
我焦急地探著身子,想要听清楚院外他們的對話。
「宋姑娘,海公子。」鄭珠寶弱聲叫了兩人。
宋令箭頗感意外,道︰「鄭小姐也在?夏夏怎如此失禮數,叫客人來應門?」
鄭珠寶聲音雖小,條理卻很清楚,快速道︰「我正是要找兩位說這件事情。燕姑娘方才一直擔心,說好幾天都沒有見到夏夏回來。我本想出去找,又不放心將燕姑娘一個人留在這里——」
「我與海漂去找。勞煩鄭小姐再多留一會兒。」
我剛想插嘴提示他們去柳村找,他們的腳步聲已經遠了。
鄭珠寶回到院中,看到窗後的我,道︰「宋姑娘他們已經匆匆去找了,放心吧。」
我愁眉不展,總覺得宋令箭他們答應得太快,好像是在急著去辦另一件事一樣。
「剛才你出去時,有听到他們在說什麼嗎?」
鄭珠寶細忖了一會,我補充道︰「我已經看不見所見,希望你能告訴我的,都是真的。」
鄭珠寶細聲道︰「我沒看仔細,不敢隨意猜測。不管怎樣,他們都是為了你好。」
「你看到了什麼?」我覺得鄭珠寶話里有話。
鄭珠寶道︰「沒什麼,宋姑娘好像在指責海公子拿了不該拿的東西。」
這是常事,也就不知宋令箭脾氣的鄭珠寶當回事,我一心擔憂夏夏,恨得不能自己。
鄭珠寶奇怪道︰「會不會是夏夏妹妹去了蜜友家玩耍,一時忘記回來交待一聲呢?她看起來懂事知分寸,應該不會有事。」
我搖著頭,我跟夏夏雖然不是親生血脈,但仿佛也有心靈感應,她一定遭遇了危險,我才能听到她的呼救——
想起那個她霧坡回來空洞淒愴的表情,我掐著自己的手背恨自己道︰「夏夏若是出事,我真該去死……」
鄭珠寶道︰「身體發膚受之父母,這麼多人為了你能活得好而奔波忍耐,燕姑娘怎會將死字這樣輕易掛在嘴邊?」
我知道我不能再流淚,熱淚溢出灼傷我的臉頰,我已不再是心無旁騖的那個只是等待父親回來的女兒,我心中有了恨,更有了輕生的念頭,我已不再是大家所喜歡的燕飛,更不是爹想要保護好的那個飛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