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間已經很晚,格露米和露絲長年作息規律,抵不住困意回房間休息去了;凰瑾在王座上躺著苟延殘喘了幾千年,總算被救出來,好動的她早就按耐不住,丟下一句「熟悉環境」就飛出了屋子。
這下只剩兩個人面對面,滄夜冥眼神游移了一下,率先站起身︰「很晚了,去睡覺吧。」
月日里只是盯著他瞧,但是在滄夜冥路過她身邊的時候,拽住了他的袖子。
力道很微弱,滄夜冥隨便揮揮手都能甩開,但是他沒有,只是維持著要走的姿勢,沉默又忐忑地等著月日里開口。
他在期待什麼呢?為何這麼興奮又害怕?
良久,月日里出聲了︰「冥,為什麼你會出現在那里?」
她可沒忘,當初,滄夜冥可是滿身傷的躺在灌木叢中的。
反射性的握緊雙拳,滄夜冥等待著那種怪異的感覺席上心間,但是並沒有,那種不適感並沒出現,反而是一種名為「解月兌」的情緒泛濫起來。
這麼丟臉的事被提及,卻再沒有當初的情緒,他明白,他是真的不在意了。
微微笑,滄夜冥轉身,伸手抱住月日里,一邊向著臥室走一邊開始平淡短暫的敘述……
妖國皇宮位于西南方向有一處禁地,是歷代帝皇在突破期來臨時專心突破和等待虛弱期過去的地點,除非必要,否則是不準許其他人進入的。
一年前剛剛好是滄夜冥的突破期,在禁地里有一個小屋子,他就在里面完成了突破,突破後的那一刻是最虛弱的,連動都動不了,血嗣就是在這時候闖了進來。
身為多年的朋友,滄夜冥對血嗣還是很放心的,更何況他還救過自己一命,所以在煩躁過後,滄夜冥還是開口了。
「發生什麼事了嗎?」該死,他現在很虛弱,千萬不要有什麼需要動用武力的情況出現。
「有的,王。」血嗣對著滄夜冥一鞠躬,恭敬的說到。
「什麼事?」
「就是……」隱藏在長袖中的手,緩緩地伸出,那夾在手指尖的四顆紅色寶石,讓滄夜冥瞪大了眼︰「……空虛的王位由誰來繼承的問題。」
眼睜睜地看著那四顆寶石離自己越來越近,像是惡魔伸出的尖爪一樣讓人窒息,滄夜冥咬牙,勉強催動能動用的力量,在最後一刻開啟了無目標瞬移,帶著重傷逃到了阿非莫大陸。
接下來,就是他陷入昏迷,被月日里撿到之後的事了……
「……現在,執政的人應該就是血嗣了吧。」清清淡淡地作了總結,滄夜冥將月日里推進浴室,拿了睡衣透過門縫遞給她。
月日里打開開關,在等著煉金熱水器將水溫熱的當口發起了呆,破天荒慢騰騰的泡了澡,半小時後才從浴室里出來。
滄夜冥已經變回了狐狸樣子,雖然也給他準備了房間,但是滄夜冥非要和月日里睡——可憐的娃已經習慣和月日里睡覺了,自己一人根本睡不著——于是每天晚上月日里只好讓滄夜冥變成狐狸樣,然後抱著狐狸冥入睡。
習慣性的抱住滄夜冥,月日里盯著狐狸銀色的眼眸,好一會兒才開口。
「那四顆寶石是什麼?」
「用天火和地火兩種極端的火焰制造的滅世之火,威力極強,爆炸後能毀滅一個神明,而且會滲透附近的一切事物,將活著的生命折磨致死,如果殺不死,就設下封印。當初賅用你給我引的就是滲透的進身體里折磨人的火,但是因為數量龐大沒有引干淨,所以我又被封印了。」
沉默許久,就在滄夜冥以為月日里已經睡著之際,月日里的聲音又在黑暗中響了起來。
「冥,不恨嗎?」
狐狸搖搖頭,用爪子拍拍月日里的手臂︰「一開始有,但現在不會了。」
因為不在意,所以不會恨。
……我是時間跳躍的分割線……
一大早就被扯起來,月日里在睡眼惺忪的情況下被拖到院子里站好,打著哈欠昏昏欲睡的听滄夜冥說話,最後滄夜冥實在是看不下去了,用魔法做出一個松軟的躺椅,一把將月日里推入椅子,然後靠在她耳邊低語。
「能听得到嗎?月日里?」
「嗯……」
「現在照我說的做,放松身體,將一切雜念摒棄,去感受周圍的動向……」
隨著滄夜冥美酒一般低沉魅惑的嗓音漸漸遠去,月日里感覺到自己陷入了一片黑色的世界,除了自己在沒有其他的存在,虛無中除了孤獨還是孤獨,這種寂寥讓她恐慌,不由自主的想要逃離這寂寞的籠牢。
于是她「動」了。
剎那間,頭頂的顏色一下子改變,一片混沌中藍色天空從遠方侵入虛無,將黑色的世界染上了第一個美麗的色彩,接著,腳下崩裂出多色的泥土,青翠的女敕芽從土中抬頭,抽開枝葉向著天空的方向生長,幼蟲從土壤里爬出唧唧啾啾的展開翅膀飛向鮮女敕的果實,小鳥從窩里探出頭,四處看了看,鼓起勇氣撲稜翅膀離開巢穴。
孤寂的世界就這麼熱鬧起來,空氣浮現多樣的色彩,月日里能感受到它們正絲絲縷縷地鑽入自己的身體,不難受,反而像是泡入熱水般舒適,讓昏昏欲睡的大腦更加昏沉。
可是她沒睡,不知怎地,雖然昏沉,可是有什麼在撐著她的意志,讓她去仔細的感受周圍的色彩,她也欣然接受自然傳過來的善意,一時間,大地都沉寂了歌謠,只有風的呼吸,在耳邊悠游。
滄夜冥撐著下巴坐在椅子上看著月日里,安安靜靜的樣子好像睡著了似的,他閉上眼楮,視野立即一片黑暗,但隨即又浮現了周圍環境的樣子,他將視野放大、在放大,最後將整個帝都囊括在「眼楮」里,早市熱鬧交易的百姓、巡視的官兵、皇城里穿梭的女僕、甚至那些化形的魔獸,他都一一「看」過,最後回到他們的屋子,他「看」到露絲正在做出美味的早纏、格露米正澆著花,可是那瘦小的身影,卻沒有出現在視野中。
明明就在身邊的。
滄夜冥緩緩地睜開眼,帶笑的眸直直地盯著能量軟椅中的孩子,深深地為她的天賦感到高興。
練習了那麼多年隱藏氣息的人,一樣被他輕易的找出,可是她只是和元素們玩了一下,就被元素們接納並快速藏匿到連自己也找不著的地步,這樣的吸收力和控制力,對使用她身體里的能量實在是太好不過的幫助了。
他站起身,輕輕地走回月日里身邊,在月日里的黑發上烙下一吻,然後,低沉的嗓音在耳邊渲染開來。
「起來了,玩夠了吧,要開始進行訓練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