潘嬸的手藝堪比頂尖大廚,即使是最簡單的青菜豆腐,在她手中也會變成讓人恨不得吞下舌頭的絕妙佳肴,更不用說這一桌精心準備的豐盛飯菜。
糟山雞炒年糕,女敕筍風肉,酒香鰣魚,自家鹵的脆辣鵝掌……就拿壓軸菜無骨雞泥來說,其做法是取兩只最鮮女敕的肥母雞,收拾干淨後用山鮮湯把肉煨軟了,挑出肉,下鍋和碎干果一起用大火快炒,最後盛盤的時候澆上一勺熱騰騰的特制風味辣醬,便大功告成。
這道菜非常注重火候與刀工,做起來也是相當麻煩,即便是頂喜歡琢磨美食的潘嬸也不會經常做。所以無骨雞泥一上桌後,葉茵和葉花眼楮都直了,迫不及待地搶著舀在碗里,嘬著嘴吹了幾下就開吃,也不嫌燙。
潘嬸笑得眼楮都快看不見了︰「唉,慢一點,有一大碗呢,你們潘叔不吃這個,都給你們。」
潘叔打開一瓶散酒給自己斟上,舒舒服服地眯眼喝了一口︰「月餅吶?」
潘嬸斜了他一眼︰「就你急著獻寶,吃完飯歇一會兒再吃不行啊。大丫頭,今年的月餅不是外頭買的,是我做的,等會你們多帶幾個回去,放冰箱里凍結實了能吃好幾天呢。」
葉茵挺高興︰「那好,我最愛吃潘嬸做的東西了。」葉花嘴沒空閑,在一旁拼命點頭表示同意,那鼓著腮的貪吃鬼模樣把潘叔樂得呵呵直笑。
「大丫頭啊,我前幾天和你說的事,考慮得咋樣了?」潘嬸給葉茵夾了一筷子魚,還細心地把刺給剔了出去。
葉茵一愣︰「什麼事?」
潘嬸有點兒嗔怪︰「糊涂啦?不就是我妹妹的兒子那事兒嘛。好像他現在還是個唱歌演戲的大名人呢,你們小姑娘不就是最喜歡什麼明星偶像啥的嗎?」
葉茵沉默了一會兒︰「這個…人家不一定看得上我啊,我就一盲流子。」
「啥盲流,好好的姑娘盲啥流?你不知道,他十五歲之前都是我和你潘叔養大的,所以他從小就和我親,把我當半個媽看。後來他爸給接外國去了,那洋鬼子懂個屁的照顧孩子,他又不太會說洋文,在那邊一受氣就偷偷跑回來看我們,多可憐……。」潘嬸陷入了回憶中喋喋不休,還是潘叔悄悄拉了拉她的袖子,她才回到現實,把話題正了過來︰「我問他談女朋友沒有,他說圈子里頭合適的人少,我就說我給你介紹個唄,他說好啊。」
葉茵不知道用什麼表情接話,只顧埋頭扒飯,葉花插了一句嘴︰「他叫什麼名字?」
潘嬸說︰「原來他跟他媽姓,叫白清,後來改了個洋名字我記不清了。老頭子,上次他電話里說他現在的名字叫啥來著?」
潘叔苦苦思索著︰「叫啥鳥吧?」
「對對,就是鳥。我還說他咋取這麼個怪名字呢。」
葉茵差點把飯給噴潘叔臉上。潘嬸熱情地問葉茵︰「怎麼樣,見見唄?就算成不了事兒,也多個朋友嘛。」
葉茵努力把飯咽下去︰「行,到時候再說吧。潘嬸你快去開個瓜,今年頭一批瓜可甜了,是農場里的人特意留著的,比外面水果店里賣的強多啦。」
潘嬸是個實心腸,沒看出葉茵回避話題的意圖,忙忙去廚房切瓜,潘叔則在旁邊幫手。葉花悄悄問葉茵︰「姐姐沒興趣嗎?」
葉茵搖搖頭,低聲回答︰「眼下不是節外生枝的時候。」
娛樂圈是非多,更不提潘嬸的外甥似乎很受歡迎。一旦和這種人扯上關系,會產生許多意想不到的麻煩,就算他和她壓根沒有什麼,娛記為了制造噱頭,很有可能把她一切真實信息都扒出來,到時候惹來有心人注意不說,首先她在常青街也不用混了,潘叔潘嬸和大家知道自己騙了他們,心里會有什麼感受?
臨走時潘嬸一再叮囑︰「這幾天把自己收拾漂亮點兒,換幾件好看衣服,再化個妝什麼的,你底子本來就好,到時候還怕他不喜歡?」說完塞了一大袋月餅給葉茵拎著。
「啊,我知道,放心吧。」
葉花偷偷一笑,潘嬸敏銳地注意到了她的表情︰「小丫頭別急,我還有一個妹妹呢,她兒子和你差不多大,樣子也挺不錯!」
葉花頓時笑不出來了。
回到家里後,葉花開了電視看新聞,葉茵則回到房間里繼續研究陣法和傀儡密咒。陣法還好,講究的是一個熟能生巧,葉茵開了無數象外掛,早就把這些圖案與方法記得清清楚楚,每一次布陣效果都挺不錯,讓她大大增加了捕捉喪尸的信心。
傀儡這邊就有點苦手,因為沒有能量,她暫時只能做一些低級傀儡,比如紙身假人之類。可惜的是,每一次的紙身假人成品無一不面貌粗陋身體畸形,站在她面前還要時不時前俯後仰一下,好似得了軟骨病,看著就囧。好吧,丑一點無所謂,就是不知道,到時候能不能和真人一樣吸引喪尸呢?
不知不覺葉茵又研究練習到了深夜。她有了一點困意,便去沖了個澡,回房後躺在床上隨意翻著那本秘術集。
秘術分三大塊,攻擊,防御,奇行。攻擊型的高等招數據說有移山填海開天闢地之能,感覺好危險的樣子;防御大多數是結界型,也有強化自體的;奇行最多最雜,一個秘術可以衍生出成百上千的小秘術或者密咒,其中大部分功能葉茵可以理解,而某些奇行純粹屬于「我閑的慌了沒事干」類型。
例如「飛蟲咒」,可以讓蟲子飛起來很高很高……這是打算和蟲子玩舉高高嗎?葉茵思維比較傳統,想破腦袋都沒能理解此秘術深意,反正也忘不掉,不理會得了。
幾天後,葉茵正在陽台上曬衣服,樓下潘嬸興沖沖地告訴她︰「大丫頭,他剛剛打電話來說明天到,趕緊準備著呀。」
葉茵手一抖︰「哦,好。」
對面賣衣服的姚小花立馬問︰「誰要來呀?」
潘嬸自豪地說︰「我家外甥!」
姚小花只比葉茵大一兩歲,是個豪爽潑辣的女孩子。她家爸媽重男輕女得很,所以她很早從鄉下出來自己做生意,如今也算是個小老板娘,可惜眼界太高一直沒找男朋友。
「怎麼,你也要當媒人吶?」
「大丫頭這麼好的姑娘,嫁不出去太糟蹋啦。」
「你家外甥帥不?」
「你問這個干嘛?」
「我是說呀,要是帥的話,葉大妹子不要,你給我留著呀。」
「你?」潘嬸毫不客氣︰「他算我半個兒子,要是你做了我半個兒媳婦,我可是夠嗆!誰不知道你有心眼,招惹不起!」
姚小花嘿嘿笑了。
葉茵不放心,又問了一句︰「他說,是明天來?」
潘嬸見她這麼「關心」外甥,心里暗暗得意︰「錯不了,就是明天!」
葉茵嫣然一笑︰「知道了。」
潘嬸高興地進了自家屋子後,葉茵臉上的笑容瞬間消失,她急匆匆打了個電話給農場那邊,又到葉花專用的運動房里按下跑步機按鈕︰「別跑了,咱們趕緊走吧。」
「怎麼了,去哪兒?」
「去農場。明天潘嬸要是問起,就說農場出了問題不趕過去不行,橫豎拖個四五天,等她外甥走了再說。」
「恩!我去收拾東西。」
農場那邊除了員工宿舍還有一個小別墅,原先是杜大寶留著供自己享受田園生活用的,後來葉茵偶爾會帶葉花去住幾天調節心情。住了幾次後,農場里面的人知道她們隨時可能會來,于是派了個人經常收拾打掃,現在過去倒也方便。
秋天多雨,姐妹倆等農場那邊來車的時候又下了一場,淅淅瀝瀝的,溫柔地把常青街籠上一層暗色。
葉茵在陽台上用手接雨玩兒,微涼的感觸使她意識到秋尾將近,冬日不再遠,末日亦是。
「姐姐,車來了。」
葉茵低頭一看,果然是老郭開著那輛黑色的小車,他打開窗戶,往樓上拼命揮手。
姐妹下了樓,老郭熟練地幫忙開了後備箱,笑著問︰「茵茵和花花這次要住幾天吶?你們屋子後面的大棗子都熟了,這回叫老王帶著你們爬樹去。」
葉茵笑︰「那不能,老王一定要罵我們。」葉花比較關心別的︰「河里的魚肥了嗎?上次我要釣魚,你們都說還沒長好。」
「肥了肥了,這回可以釣個夠啦。」
有開朗熱情的老郭一路說話,去農場的路似乎縮短了不少,轉眼便到。幾個人撐傘在農場門口接葉茵和葉花,見她們下車,面上都是笑嘻嘻的。
「茵茵你來的正好,有人一定要見你呢。」
「誰?」
「一個大學生,放假自己開車回家,偏偏路上車拋錨了,老王他們才帶回來的,給他安排了間員工宿舍的空房間歇息。都說了不算啥事,他非要親自謝謝這里的主人,還在那里傻等呢。」
說話的人是農場的副場長孫德,葉茵漫不經心地答應了,隨即又想到什麼︰「自己開車回來?有錢人啊。」
「可不是嗎,挺懂禮貌一孩子,長得也挺干淨清爽的,把管菜的幾個嬸子看得轉不動眼楮哩。」
葉茵哈哈大笑︰「那是在琢磨給自己當女婿吧,她們我知道,天天愁自己家閨女剩了。」
「別提了,茵茵快去瞧瞧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