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們在外頭偷窺多久了?瞧著友方形勢不對,這才趕緊現身救場麼。」葉茵嘴角微翹,言語間充滿了微妙的諷刺,成功地激怒了眼前這幫道貌岸然的人。
「別把別人都想得和你一樣。」阮昊怒不可遏︰「我們剛剛才到,偷偷模模向來不是我們的作風!」
「既然是剛剛才到,為什麼一口咬定是我挑事?」葉茵冷笑︰「事情的前因後果都沒弄清,就敢擅自下結論,難不成你們的作風就是不分青紅皂白信口雌黃?」
阮昊一時語塞,隨即色厲內荏道︰「你少在這里強詞奪理,事情經過一目了然,他們都被你燒成這樣子了,在實力如此懸殊的情況下,誰會主動找死?」
「那可難說。」葉茵略調侃︰「這年頭掂不清自己幾斤幾兩就瞎蹦的人太多了,眼前不還有一個麼?」
「對指揮官不尊重,任務積分再扣三十。」卷發女人正打算記錄,她手中的本子卻化成了灰燼。
「少拿這套來壓我。」葉茵眼中滿是冰雪︰「我不知道宋盟主在打什麼主意,不過有些話還是和你們說明白的好——聯盟目前還沒有獨當一面的能力,月兌離了基地只是死路一條。在翅膀真正硬起來之前,不要隨便得罪人,那後果不是你們現在可以承擔的。」
阮昊冷笑連連︰「真不愧是高貴冷艷的部長大人,一如既往地瞧不起聯盟啊!聯盟早就不是當初那個游兵散勇聚集地了,坐井觀天,說的就是您這樣的人吧?」
葉茵笑了︰「雇佣兵聯盟,截止到一個月前,總人數共計三萬七千零九十九,覺醒者不到百分之六,異能者不到百分之一,其中真正隸屬于你們的更是寥寥無幾,和以前有什麼本質上的區別?除了第三基地,還有誰能夠提供給你們如此豐厚的任務報酬,用以維持平常的各項活動?若不是第三基地劃出外區供你們居住,恐怕晚上連睡覺的地方都難找吧?連個自己的大本營都沒有,下家也還沒拿穩,就敢挑釁現任東家,真是藝高人膽大啊。」
阮昊的臉色五彩紛呈,他的拳頭捏得咯咯作響︰「沒想到基地竟然如此重視我們聯盟,時刻都在密切關注著呢。」
「你想太多了,這些不過是最普通的資料檔案而已,別忘記雇佣兵登記中心里的公務員領的是誰發的工資。」葉茵又捅上一刀︰「也是我記性好才記得這麼清楚,別人連看的興趣都沒有。」
「死女人,你少得意忘形!不管怎麼說,你們現在是在我們的地盤上,別太囂張了!」阮昊身後的一個人耐不住,氣急敗壞地吼了出來。
「這條船是軍方提供的,船長和一眾船員也都是軍方的人,你們說白了不過是蹭船的,也好意思說這是你們的地盤?難不成任務報酬里面還有送船這一樣?」葉茵笑︰「真要說,你們的地盤應該在第三基地的外區吧?」她故意把第三基地四個字咬得很重。
「你!……。」
「夠了!!」阮昊深吸一口氣,勉強壓下了自己的怒火,冷冷道︰「希望你明白自己現在在做什麼。」
「這句話還給你,原封不動的。」葉茵溫柔一笑。
阮昊怒哼一聲拂袖而去,其身後的人也都木著連跟著一同離開了。
回到房間里時,葉茵和沒事兒人一樣,葉花的腿卻軟得不行。
「你要習慣,這些都不算什麼。」葉茵溫柔地對葉花說︰「這個世界比你想象的更加殘酷和丑陋。」
「姐姐不怕嗎?」
「麻木了。」葉茵說︰「膽子都是給嚇大的。」
「這樣啊……。」
「話說回來,有件事我得問你。」葉茵說︰「你是從什麼時候開始掌握了水冰轉換技能的?」
「我,我也不知道……當時看到那麼多針飛過來,本來想樹水牆的,結果一下子變成了冰牆……。」
「看來,這也算是因禍得福了。」葉茵大笑︰「帶你出來果然是正確的。」
「恩!以後姐姐要經常帶我出來喲!」
「不怕死嗎?就像剛才那樣,要是我晚一步,你就會被圍攻了。」
「在姐姐身邊我什麼都不怕。」葉花甜甜地笑︰「就算救不了我也沒關系。」
葉茵眼神一黯︰「傻話。」
我不會讓你死的。
「哈哈,才沒有呢。」
事情傳的很快,安利小隊的隊長和她妹妹兩人秒殺夜叉小隊並且嗆聲總指揮官的事在船上不脛而走,一時間傳得沸沸揚揚的。傳言一向會被添油加醋,事件很多細節都被過分夸大,葉茵和葉花的形象頓時和惡鬼沒什麼區別,什麼鬼煞姐妹花啦都出來了。
就連沉迷于斗地主的袁大師他們也听到了一點風聲,跑來問葉茵︰「你們鬧事兒了?」
「是啊,估計很快要開搞了。」葉茵說︰「我這樣做,會不會給你們帶來困擾?要不等會我一個人上,你們避避嫌。」
「不會不會,我早就看這群銀不爽啦!」鮑才嗤之以鼻︰「心眼比幾麻還小!裝腔作細的!」
「我師傅說過,忍無可忍,無須再忍。」袁大師說︰「要是他們敢對咱們使手段,弄不死他們。」
「就是,茵茵你做的沒錯,咱們大家都挺你!像他們那樣的孬貨,我一個揍一百個!在絕對的實力面前,任何陰謀詭計都是白紙一張!」
小泥鰍也忙不迭點頭。
葉茵第一次覺得自己的隊友們竟是如此可愛,不由得心頭浮起一點暖意。
「話說回來,船上這群人中,還是有幾個有點實力的,你說咱們要不要先干掉?」歐陽休問。
「不妥啦,我覺得應該擒賊先擒王,把那個什麼軟耗幾先做掉!」鮑才表示反對。
「直接把船弄沉不是更方便?」袁大師說︰「全都丟進去喂魚!痛快!哈哈哈!」
為什麼有種他們早就想動手但是苦于找不到理由如今她這麼做正好可在他們心上的節奏……
「等一下,你們別做太過火了,司令會生氣的。」葉茵提示道。
「不怕,這個正是司令的意思啦!」歐陽休腦筋比較直,一下子說漏了嘴︰「她說你總是優柔寡斷婦人之仁,關鍵時刻咱們下得去手就可以了!」
「是嗎?」
「別放心上,司令其實也沒說你啥壞話。」歐陽休從眾人的臉色中察覺到了自己似乎干了錯事,努力想挽回一點︰「她就只是說你目光短淺,胸無大志,不是不是,是隨波逐流安于現狀……也不是,主要就是說你很善良啊。」
「……謝謝。」葉茵做出一個算是笑的表情。
鮑才和袁大師對視了一眼,無言地轉過臉。
「我覺得隊長很厲害。」小泥鰍一笑,齙牙更加顯眼了︰「比司令厲害,是又溫柔又強大的人。」
「我哪有你說的那樣。」葉茵拍拍他的腦袋,噗嗤笑了。
「看不出來啊小盆友,平常不怎麼說話,關鍵時刻還滿會拍馬屁滴。」
「是啊,有本事你當著司令面再說一次嘛。」
葉茵看了看牆上的鐘,離靠岸還有六個小時左右,不知道阮昊他們接下來會有什麼舉動?
天陰沉沉的,悶得讓人喘不過氣來,放眼望去船四周都是黑霾,時不時有雷電竄過。沒一會兒果真下起了大雨,大粒的雨珠打得窗戶 啪作響。
葉茵正在檢查天罰劍,忽然頭頂響起一個驚雷。她下意識地看向之前最害怕打雷的葉花,卻發現她的神色沒什麼變化,專注地在看治療師案例書,似乎是已經習慣了。
自己不在家的時候,她是一個人強撐著度過的嗎?
葉茵伸出手,指尖才要觸到葉花,房間門就重重地響了起來,並且來人似乎不是用手敲的。
「誰?」
「五分鐘之內全員集合,別他媽磨磨蹭蹭的!」那人也沒等葉茵答話,徑自去踢隔壁袁大師的門,沒一會兒就傳來慘叫聲,估計是被袁大師揍了。
「走吧花花。」
「恩!」
當葉茵帶著隊員們來到會議廳時,除了夜叉小隊,其他各個雇佣兵小隊都已到齊了,一時間各色目光都落在了遲到的他們身上。
「夜叉小隊全員十四人,輕傷一人,重傷十三人,其中十二人至今尚未月兌離生命危險。」卷發女波瀾不驚一字一句地說︰「安利小隊隊長葉茵當眾行凶,不服從指揮官命令,公然挑撥聯盟與軍方關系,已違反了雇佣兵聯盟十大守則中的第一條,第五條和第七條,予以開除此次行動,並由聯盟檢察隊加以看守,直到任務完成回第三基地前不得擅自行動。」
會議廳一片寂靜,連呼吸聲都不見了。
葉茵無聲地嘆息了一聲,施施然找了個椅子坐了下來,其他隊員默契地圍繞在她身邊,頗有女王架勢。
「第一次听說指揮官還有權力直接處罰小隊的。」葉茵笑︰「你這是想造反嗎?」
造反這個詞一出口,好多人皆是一驚,盡管驚的原因各不相同。
阮昊大笑起來︰「賊喊捉賊啊,葉部長!我明白,你一直以軍人自處,從來沒把雇佣兵的身份和雇佣兵兄弟們放在眼里,要不然也不會說出這船是軍方的,大家都是白蹭船這種話了。非常抱歉,雇佣兵再不堪,也有自己的驕傲和鐵則,你一個區區部長就想凌駕之上,豈不是太瞧不起在座的各位了?」
此言一出,原本默不作聲旁觀的一些小隊有些憤怒不滿起來,甚至還有人直接沖葉茵大吼︰「看不上就滾回去!」
歐陽休一個拳風揮過去,那暴躁漢子立刻被拳風化成的白蛇纏繞著丟出了會議室,撲通一聲落進了青河,隨即傳來撕心裂肺的慘叫聲,大概是遇到了在下面孜孜不倦攻擊船底的變異魚群。如此狠毒的手段一亮,那些不滿的人頓時一個個都心平氣和了。
葉茵閉了閉眼,隨後慢慢淡然睜開。
葉語的眼楮真的毒,毒到不需要任何強硬手段,就可以從容地把葉茵逼入絕境,從而慢慢變成她需要的人。或者她本來就是這樣的人,不過是需要一個借口完成蛻變?葉語不過是順水推舟,笑眯眯地充當了那個惡人罷了。
阮昊臉色微微一變,他心里有些發毛,可身後站著的檢察隊在無形中又給他增加了幾分底氣,便黑著臉道︰「你這是敬酒不吃吃罰酒?」
盟主出發前曾暗示過他,檢查隊的都是高手,其中不乏可以克制軍方之人,為的就是防止有個別不听他話的。盟主對他一向很器重,大家都說以後盟主之位是他的了,這回可不能丟了盟主的臉。
「我給你最後的機會,收回剛才那些愚蠢的話。」葉茵說︰「不然,我不介意辛苦一點,帶著隊員獨自完成第七基地的任務。」
這番話內的含義使得在場之人一片嘩然,因為有剛才血的教訓,沒人敢再對葉茵不敬,大家紛紛用眼光交流著,生怕再當了出頭鳥。
「好,好!」阮昊氣得笑了︰「檢查隊的各位,今天的事你們也看到了,這不是我濫用權力,而是她逼得咱們大家不得不鎮壓這群目中無人的禍害。既然如此,你們也不用顧忌軍方那邊而手下留情了,動手吧!」
豈料他話音未落,葉茵已經身輕如燕地持劍飛到了他的後方,一劍將那五個檢查隊之人的腦袋盡數砍下。
若眼球沾了血,目所及之處都是紅色,漫無邊際的紅。
脖頸處的血一向噴射得比別處要厲害,阮昊白色的衣服被瞬間被這鮮血噴泉染了個通紅。他慢慢轉過頭的那一瞬,闖進眼簾的除了雪,還有五個人的頭幾乎是整齊劃一地落了下來的畫面,就像他小時候看的魔術表演,不同的是這真實的一幕竟然如此詭異地殘酷。
劍太快,其他的像慢鏡頭。檢查隊的那些人的表情尚未來得及有變化,僅僅是沾了一點血罷了,像是無意中沾上了作畫的顏料,其中一個嘴角帶著微笑的人頭還在地上彈了兩下,發出了滲人的響聲。轟然倒下的五具無頭尸體瘋狂地噴涌著血,把阮昊和卷發女的皮鞋也弄髒了。卷發女倒退了幾步,不小心被其中一具尸體絆倒在了地上,和一個尚自溫熱的人頭臉頰相貼,當場大吐特吐了起來。
「什麼檢查隊,原來是在逃的通緝犯。」葉茵已如鬼魅般回到了座位上,拿旁邊的桌布擦著天罰劍︰「任用臭名昭著的****殺人犯和連環殺人案凶手來執法,你們是不是太自降身價了?」
「你,你……。」阮昊腿抖得和篩糠一樣,想要強作鎮定,卻連一句完整的話都說不出來。
「敬酒不吃吃罰酒的,是你。」葉茵把雙臂搭在桌面上,十指支著下巴︰「不過我還要留你一條狗命,所以暫時不殺你了。」
最終阮昊和卷發女被鮑才和歐陽休捆了起來反鎖在了船上的儲物室里,還被狠狠揍了一頓。葉茵見二人處理好回來,便走到會議室的主席台上,對著鴉雀無聲的雇佣兵們說︰「我知道你們不是那死腦筋的人,風吹兩邊倒,等著看誰佔便宜好站隊。如今結果已經出來了,阮昊他們搞不過我們,你們更是搞不過,所以還是別白費力氣了。好好听我的話,跟著我做任務,拿了報酬回去花天酒地,好聚好散,犯不著和我死磕,你們說呢?」
「葉隊長說得對,咱們雇佣兵講的就是一個自由自在,管他娘跟著誰呢,有肉吃就行了!」
「是啊,大家來自五湖四海,聚散隨緣,你做頭兒我們更安全不是?」
「他沒眼色,咱們還是有眼色的。」
說話的是那些名氣不怎麼大的小隊成員,他們一向精明圓滑的很,見有機會抱大腿,怎麼能錯過機會?幾個上了排行榜比較心高氣傲的隊伍臉上很有些過不去,可也保持了沉默。
「那就好,我最喜歡懂事的人。」葉茵說︰「等會下了船,該怎麼說你們都明白?」
「明白,葉隊長就是這次的指揮官!我們跟著葉隊長!」聲音還算整齊。
葉茵笑了,那笑容看得雇佣兵們有些膽寒,又有些恍惚。
「他們……也該來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