趁著喬昕然做飯的時候,葉茵揮動翅膀在屋子里各處查看,想知道是何方神聖把喬女主變成了現在這個樣子。
當殘酷的謎底揭曉時,她整個人都呆住了。
房間里暖氣很足,故而他只穿著一件白色襯衣,膝蓋上披著一條薄毯子,靜靜地坐在輪椅上。他的雙眼上綁著紗布,脖頸處,手腕處到處都是深深淺淺的傷痕,身形也比以前消瘦了不少,越發顯得鎖骨如浮雕蝴蝶,隨時會隨風展翼而去。
房間里除了床椅書桌和一架鋼琴之外再沒有別的東西,然而只是因為他在這里,整個房間就有種說不出的感覺,洋溢著優雅又蕭瑟的深秋氣息。
一想到白清那平和清澈的眼楮再也不能視物之時,葉茵的心一下子就揪緊了。
她現了真身,顫抖著走向白清,輕輕問︰「你怎麼……成這個樣子了?」
「……是葉茵嗎?」白清微微轉過臉,嘴角忽然浮起一點笑意︰「還是說,我的幻覺?」
「是我。」葉茵蹲,把雙手覆在白清手背上︰「我不是幻覺。」
白清微微一顫,他溫柔地反握住葉茵的手︰「是葉茵嗎?你的氣息和她很像。」
葉茵愣了一會兒,隨即意識到了什麼,手開始劇烈顫抖起來。
「對不起,我看不到也听不見。」白清露出一點落寞的表情︰「也無法走路了。」
葉茵一言不發地緊緊握著白清的手。
「還好,我還可以說話。」白清自嘲一笑︰「一直想和你說對不起,之前的突然告辭。這麼久沒有聯系你,並非是毫不關心,相反我很了解你的近況,所以覺得不該打擾你……另外,你一直帶著那個,我很開心。」他從衣服里拿出一個另一個吊墜︰「這兩個原本是一體,近距離相遇的時候能產生一點感應,很有趣的東西,對嗎?」
葉茵的眼淚滴落在了白清手背上,滾燙的。
白清像哄小孩子一樣哄她︰「不要哭,我很好,剛開始不習慣,現在已經好多了。」這些溫柔的話語使得葉茵越發心如刀割,淚水如斷線之珠紛紛落下。白清用手指替她拭去眼淚,動作比風更輕柔︰「別哭了。」
葉茵輕輕捧起白清的手,在他的掌心里寫下幾個字︰和我走吧。
白清沉默了很長一段時間,慢慢說︰「現在的我去不了任何地方,只能留在這里。你有自己的路要走,請不要為了無關緊要的人回頭。」
葉茵的手指在白清掌心一筆一畫劃過。
我不能丟下你不管。
「我沒有關系。」白清說︰「有她在。」
話說到這份上,情商再低的人也明白了其中的意思。葉茵哆嗦著站起身,心中苦澀難言,她緊緊抿著嘴,仿佛一不小心那些悲愴就會從胸腔里爆發出來,變成軟弱的,令人感到負擔的言語。
就在她準備轉身離開之時,白清忽然拉住她的手,將她帶入自己的懷里。
「能認識你,我覺得自己很幸運。」白清手上的力道加重了些︰「你一直很善良,為身邊的人擔心,卻總是忽略了自己。不要害怕,我可以看到將來的你很幸福……我也會努力生活,不用掛念我。」
別光說我……你不也是這樣的人嗎?
白清自然听不到她心里的話,繼續笑著說︰「明明看得見未來,卻又什麼都看不見,能走的路有那麼多條,卻沒有一條可以到我想去的地方。把它還給我吧,你應該佩戴的不是這個,它只會束縛你的腳步。」
說罷,白清輕輕模索著取下了葉茵一直帶著的那個吊墜,爾後放開了葉茵。
葉茵不知道自己是怎麼離開那里的。雖然不知道白清是出于什麼原因選擇留在喬昕然那里,但是很明顯對方不願意和她走,並且以後也不願意和她有什麼瓜葛,這些是事實。以喬昕然的性格,能為白清做到如此地步,定然不會怠慢他,何須自己操心?
原著中白清雖然不是男主,但也和女主有很多對手戲,說明兩人之間還算緣分不淺的。畢竟還有第二季呢,以女主廣收後宮的架勢來看,說不定後來收復白清才是重頭戲?自己之前那些陰暗的想法,實在是太可笑了。
街上人來人往,葉茵漫無目的地胡亂走著,任由往事涌上心頭,沉沉浮浮。喬昕然和白清第一次相遇是在農場,那時她還勉強算是個正常女孩,似乎白清也是她真正意義上的初戀,或許這一切不過是孽緣的開端,而虐戀情深即將上演……
不過,他們以前,現在,將來會怎麼樣,都和她沒有關系了,她沒有任何立場啊。
葉茵下意識用指尖觸踫了一下心口處,隨即發覺那里已經空了,便無力地垂下了手臂。
當夜下了一晚的雨。葉茵似睡非睡,一覺昏昏沉沉直睡到第二天中午。
醒來時葉茵頓呼不妙,錯過和丁春約見的時間了!
是的,她早就看出來那個年輕男人的真實身份,也看出他想釣自己。不過無所謂,反正她也在釣這條大魚,兩廂情願,只看誰棋高一著。
葉茵稍微收拾了一下,匆匆出了旅館,朝昨天那個酒館走去。老遠就看到丁春在門口忙著招蜂引蝶,他一見葉茵出現,趕緊退散了那些女孩子,一臉莊重地走了過來。今天的他打扮和紳士,人模狗樣的。
「對不起,我來晚了。」葉茵說︰「讓你等了這麼久。」
「沒關系,我也是剛到。」丁春說︰「吃過飯了嗎?」
「還沒……。」
「我也是呢。」丁春哈哈一笑︰「走,帶你去一個東西很好吃的地方。」
「恩。」
丁春帶葉茵去的是基地中權貴最喜歡的「首園」。這里吃喝玩樂什麼地方都有,各家店面的排場和勢頭都不遜于末世前的貴族休閑區,客人們也一個賽一個地揮金如土,處處彌漫著**蝕骨的紙醉金迷氣氛。
丁春挑的是其中一家叫「迷宮」的餐廳。在點餐之前,葉茵沒覺得這家餐廳和迷宮有啥關系,直到服務生笑眯眯地遞給她一張迷宮圖。
「這個是什麼?」
「菜單。來這里的客人不可以自己點菜哦,需要選出一條道路,然後我們會幫您走到底,終點處標明的菜品就是您今日要享用的佳肴。」
葉茵覺得略腎疼,不過為了全丁春的面子,還是假裝頗有興趣地指了一個︰「就這條吧。」
服務生歡快地一邊唱歌一邊用國王帽棋子走迷宮線,七拐八彎總算到了終點︰「將將將!您今天的美食是‘博朗克香草炖牛舌’!這個可是我們店的王牌菜之一,平時很少有客人能點到呢,恭喜!」
葉茵咧了咧嘴︰「哦呵呵,是嗎。」
「你運氣不錯,我來了五次,每次都是花生湯。」丁春靠近低聲道︰「等會要是我再點到這個討厭的湯,你的食物可不可以喂我一點呢?」
葉茵自動退後了幾十公分︰「全給你都沒問題。」
「真是一個善解人意的姑娘。」丁春說︰「對了,還沒有問你的名字呢。」
「黃鸝。」
「很好听,人如其名啊。」丁春眯起眼,隨意指了一下菜單。
服務生又開始歡快地唱了起來,最終停到一個地方︰「啊,丁先生今天又是女乃油花生湯呢!看來是和這道菜有著不解的緣分哦!請問需要什麼酒水?」
「白雪瑪麗。」丁春熟練地點好單︰「再來一份冰水,好了沒你的事兒了,去吧。」
趁著等菜上桌的空隙,葉茵不動聲色地打量起周圍來。這個餐廳整個色調比較灰暗沉重,裝修風格也偏中世紀,桌椅窗欄似乎都是用辣草胡桃木做成的,上面雕著九世皇帝加冕圖,天花板垂下來的精致花籃中開滿了時令鮮花,僅此一項就價值不菲。
「唉,果然又是花生湯。」丁春托腮懶懶說︰「小鸝,你喜歡花生嗎?」
葉茵正盯著那張迷宮菜單看,一下子沒反應過來丁春是在和她說話,直到丁春連著喊了幾遍才反應過來︰「恩?還好吧。」
「咿……。」丁春若有所思,剛要說什麼,忽然隔壁傳來悅耳的說笑聲。
「要不是澤蓮說情,我還真請不動你這位大忙人!謝謝你澤蓮,今天想吃什麼我請客哦。」
「言重了。」
「啊啊,別這樣拘束嘛!」
「別介意,我哥就是這個死氣沉沉的樣子,習慣就好了,哈哈哈。」
就在葉茵想要跑路的時候,丁春突然站起身來,趴在隔間欄上,探過頭對那邊說︰「你怎麼來了?」
「大哥?!你怎麼也在……。」
「只準你來?這回又……。」丁春還沒說完,一只雪白的手腕伸了過來捂住了他的嘴,對面站起來一個可愛的元氣女孩,她看了葉茵幾眼,轉過臉笑嘻嘻地對卓家兄弟說︰「不好意思,我和我大哥有點話要說,你們先坐一會兒。」
丁春還沒來得及說話,就被妹妹強行拎著離座了。
葉茵如坐針氈,跑還是不跑這個難題困擾了她很長時間,最終丁春帶著明顯是被揍了的臉回來了︰「走,我們去湊一桌坐吧。我小妹說一家人分開兩處太生分,並且她也想認識認識你。」
「……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