末世流鶯 第129章

作者 ︰ 今八橋

臭氣燻天的垃圾,腐爛的死尸,蒼蠅,污水溝,破爛矮小火柴盒一般的房屋。

生活在流民窟的人對這些完全無動于衷,他們坐在勉強稱得上是門檻的地方,大聲說笑吃喝,咳痰罵街,或者一言不合就開始動刀子,制造新鮮的流著血的尸體。

她想掙扎,沒一會兒就被揍倒在地,被一群人抓著頭發拖進屋子里去。

慘烈的叫聲絲毫不能引起外面人的注意,仿佛這是極為司空見慣的事情。陰沉沉的天越壓越低,偶爾會傳來遠方的雷鳴,卻老是不下雨,濕熱躁動,黏黏糊糊,更不會有陽光。

痛苦嗎?

窒息嗎?

不,一點也不。

無論是怎樣骯髒扭曲的世界,只要習慣了便會徹底接受,麻木不仁地成為其中的一部分,即便自身被其吞噬,呆滯的臉和眼也不會產生一點波動,如同死魚,一點點,僵硬著身子斜斜墜入深海中去。

人們與其說是害怕地獄,不如說是害怕自己的想象。噩夢成真後,反而失去了大半的震懾之力。

滿身血污的少年地躺在泥濘的地上,偶爾有路人從這條巷子經過,但是沒有誰正眼看他一下。淅瀝瀝的雨水砸醒了他,那雙漂亮的眼楮勉強緩緩睜開,空洞著看著天空。

他對著天空伸出了手,但什麼都抓不到…

好痛苦。

眼皮沉重得像是灌了鉛,身體滾燙,呼吸也很困難。五髒六腑像是被誰強行擠壓在一塊兒後又隨意攤開,全身上下的神經都牽扯著痛覺,實在是太折磨人了。

然而葉茵分心的本事不是一點點的強,即使在這種酷刑狀態下,她居然還能勉強集中精神,思索著事情的前因後果。

那時她被「空成子」用巫藤之箭打敗,差點被滅口,就在最後關頭好像有人出手救了他,那人說什麼來著?

「醒了?」

好熟悉的聲音,但她一時想不起是誰。

葉茵想開口回答,卻出不了聲,嘴唇徒勞地微微一張一合,像是離開水的魚。

「想喝水嗎?」

沒一會兒,冰涼的水就如絲線一般細細滑入她的口內。此時的葉茵連吞咽都很難做到,慢慢的,一些水溢出了嘴角,順著脖子流到了鎖骨,那冰冷的觸感讓她忍不住一激靈。

喂水的人似乎也注意到了這一點,停止了動作,溫柔的用手指替她拭去水漬,並若有若無地輕掃過她的耳後與脖頸,令她不禁起了雞皮疙瘩。這個人的動作非常輕柔細致,似乎是飽含著許多珍惜之情,但葉茵卻如墜冰窖般渾身發抖,牙齒也在微微打顫——

這感覺……是那天在密室中意圖侵犯她的人!

在那個暗無天日的密室里發生的事是葉茵噩夢般揮之不去的陰影,她至今忘不了那種發自內心的恐懼,故而一下子就反應了過來。

「都想起來了?」他微熱的呼吸輕輕拂在葉茵面頰旁,隨之相伴的還有他身上那獨特的甘甜芬芳︰「上次沒能完成的事,今天可以繼續下去了。」

怎麼會……不,不可能……

往日各種畫面和細節瘋狂地涌入她的腦袋,幾乎將她轟懵。外面似乎是下起了暴雨,雨水擊打地面的聲音如同昭示地獄之門打開的前奏,讓葉茵的身體一寸一寸被寒霜裹染,冷硬似冰。

她終于想起來,這聲音的主人是誰了。

知秋。

那個永遠帶著溫和親切的笑容,如哥哥一樣照顧幫助她,在她難過的時候陪伴著她,酒醉時把她背回家的男人,竟然就是幕後人。

那個一直在背後制造各種慘案浩劫,將人們包括她玩弄于股掌之中,逼得她一步步失去珍貴東西的罪魁禍首……為什麼,竟然是他?!

「你……。」葉茵才發出一個走調的音,喉嚨就疼得宛如刀割,氣也續不上來,憋得頭昏眼花。

知秋的手指輕輕按住她的唇︰「你的身體正在適應新的心髒,有什麼話等好了再說。」

新的心髒?

「傻瓜。」知秋溫熱的手心貼在在葉茵心口處︰「不要輕信別人的花言巧語,他們都只是為了利用你而已。那天你的心髒被破壞得根本不能再用,所以我把自己的分了一半給你,它就在你這里跳動著……以後我們就是命運共同體,只要有一個人活著,另一個就不會死去。」

葉茵傻了。

「真是一個殘忍的人啊。」知秋緩緩用牙齒一個個解開她胸前衣物的紐扣,慢慢地說︰「那麼重要的事情,竟然一點都想不起來,總是沒心沒肺地在我面前談論別的男人,完全不知道我會多麼地嫉妒……不過,那些已經不重要了。」

紐扣全部解開,衣服被丟在了地上,沾染了雨的氣息。

「除了我,你不準再想別的人,過去的就算了,從現在開始我會給你更疼痛,直糜爛到骨頭里的回憶……。」

突然而來的痛楚讓葉茵條件反射般微弓起了身子,唇齒間散出破碎的呼痛聲,那聲音太過細弱媚氣,不但無法平息身上之人隱藏著的暴虐情緒,反而使得他的力氣更加重了。

半晌之後,知秋輕喘著氣抬起頭來,他撫模著葉茵脖子上斑斑的血痕,嘆息道︰「好像重了一點,還是等會再用牙齒吧。」說罷低頭吮上了葉茵的鎖骨,一路蜿蜒向下。

絕望鋪天蓋地而來。

每當知秋往下一分,葉茵的心就下墜一分。被欺騙背叛的痛苦和可恥的愉悅相交雜,疑團與憤怒,迷惘和悲哀……她想咬舌自盡,卻連這個都做不到,只能眼睜睜地感受自己墮入黑色的深淵,再無得到救贖的可能。

偏偏知秋還覺得她不夠痛苦,一邊做一邊還在她在耳邊說些令她窘迫不安的話,那些話很可怕,讓她羞憤不已臉如火燒。

大滴大滴的淚珠從葉茵的眼角滑落,落在柔軟的枕上。

「為什麼要哭?」知秋停了下來,聲音清澈無辜,一點也沒有意亂情迷的意思︰「卓承蘭早就背叛了你,和荒皇的女兒夜夜**顛鸞倒鳳,並且你們還沒有真正結婚,有什麼必要為他守身如玉?比起那種輕易被美色誘惑的愚蠢野獸,我可是除了你,對其他女人都沒有興趣啊。你明明不討厭我不是嗎?」

葉茵沒有辦法回答,只是哭得更凶了。

知秋看著葉茵,眼眸深處閃過一絲徹骨的悲哀。

他停止了折磨葉茵,而是摟住她,把臉埋在她的脖頸之間,發出一聲無言的嘆息。那一夜知秋沒有再對葉茵出手,而是沉默地抱著她,直到她哭累了睡過去。

葉茵昏睡後,做了一個奇怪的夢。

夢中她如尸體一般躺在層層疊疊的花瓣之中,空中,水面上都是芬芳的花,但她卻嗅到類似水果腐爛前發出的濃烈甜香,那香氣勾起了她回憶深處的某樣東西,但她抓不住它。

她就這樣被不斷落下的花瓣逐漸埋葬,最後,一切都被一場大火焚燒殆盡,干干淨淨,徹底了無牽掛……

知秋將葉茵囚禁了起來。

他給葉茵帶上了沉重的腳鐐,房間布下了結界,還讓巫藤爬滿了整座宮殿,遮蔽了島上的日升月落,飛鳥浮雲,徹底斷絕了葉茵和外界的聯系。

每日與葉茵相伴的除了他,便只有房內一點燈火,以及四周無邊的黑暗。

其實即便他不這麼做,葉茵也是逃不了的。持續一個月的高燒把葉茵燒成了半廢人,失去原本的心髒的她不但失去了巫族的巫力,身體也比普通人還要孱弱,多走幾步路都會覺得吃力。

不過她沒有多少辛苦的機會,知秋把她照顧得無微不至,幾乎連根手指頭也不用自己動。每天從早到晚,葉茵唯一能做的就是坐在靠椅上眺望窗外,盡管外面她什麼都看不到。

這一天也是如此。無論知秋和她說什麼,她都不回答,也沒有任何多余表情。

「這麼快就消沉了?我還以為你要先摔幾天東西呢。」

葉茵的眼珠一動不動,雙手規矩地放在膝上,猶如****。冷靜下來後,她分析了一下現在的處境,覺得自己最好不要掙扎,掙扎只會適得其反,于是她干脆放空自己,靜若癱瘓,伺機而動。

心口好痛。

葉茵忽然想到,自己的心也是知秋的心,那麼是不是說明,他現在也很痛苦呢?

知秋彎下腰,手指勾起葉茵的發絲輕輕吻著,像對待尊貴的公主,而不是被禁錮的女奴。

「我想出去。」葉茵輕輕說。

知秋抬起頭微笑︰「你能去哪兒呢?」

「回家。」

知秋站了起來,笑容帶著點難以察覺的東西︰「現在外面怎麼樣,你應該很清楚吧?」

是的,她很清楚,因為知秋不止一次告訴過她了。

為了盡早帶走並治療葉茵,知秋並沒有來得及把那群人都殺掉,可這場對決的勝敗已定。

尸王們已經全部進化完畢,同時率領喪尸大軍對人類基地發起了最後的瘋狂的進攻。每天都有基地淪陷或者英雄隕落的噩耗傳來,人類的命運岌岌可危,如同風雨中飄搖的燭光。

而這一切的元凶則淡然地置身事外,在破天島上遙遙欣賞著每天上演的慘烈表演,偶爾還會揀一些他認為有趣的部分告訴葉茵,等著看她的反應。

「外面很危險,我不想你受到傷害。」知秋說︰「很快就會結束了,再等一會兒就好。」

「結束?」葉茵默然︰「是指你和我的友情嗎?」

知秋悶笑一聲,忽的鉗住葉茵的手腕將她一把拽倒在床上。因為帶著腳鐐,葉茵整個人踉蹌著差點磕上床沿,還好知秋眼疾手快拉住了。

「友情?」知秋把葉茵丟在床上,笑著用膝蓋頂開她的雙腿,兩手按住她的雙腕︰「原來你和男人在床上也能培養出友情嗎?」

「那你呢?」葉茵問︰「如果你喜歡我,早干什麼去了?這就是你對待喜歡之人的方式嗎?」

知秋沒有說話。

「正如你所說,我不討厭你,但是那是以前。」葉茵說︰「在我知道你就是一切事情的元凶的那一瞬間,雖然非常震驚和失望,卻還是隱隱想著要了解你的苦衷,看事情能不能有轉機。但是你接下來的所作所為讓我很傷心,如果你真的喜歡我,為什麼要讓我承受這種痛苦?」

「痛苦……。」知秋重復著葉茵的話,眼神異常脆弱︰「原來和我在一起,就這麼痛苦嗎?」

「在我困境的時候,你幫過我很多次,我還記得。」葉茵盡量說得很柔和︰「所以我們之間的關系也不是完全沒有轉圜的余地。」

「那,我該怎麼做?」

「放了我吧,我向你保證,我還會來見你的,至少給我一個緩沖空間。」

知秋沉默了一會兒,忽然轉過臉,噗地一下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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