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疏影這一病來勢洶洶,陸醫官使出了渾身解數也未能將她的燒給退去,賀季山守了一夜,到了第二日,卻見沈疏影的那一張小臉燒得通紅,偶爾從嘴巴里呢喃出幾句話來,細听下去,卻也是滿嘴的胡言亂語。
賀季山在一旁瞧著,自然是又急又怒,眼見著不過一夜的功夫,沈疏影倒好似瘦了一圈似的,下顎尖尖的睡在那里,著實可憐。
他握住沈疏影的小手,少女的手掌柔若無骨,因著發燒的緣故,那掌心更是溫溫軟軟的,竟是讓他舍不得用力,仿佛稍一用力,就會將她的小手給捏碎了似的。
「司令,前線傳來加急電報,還請您過目。」何副官不知何時走了過來,站在門口處先是向著賀季山敬了個軍禮,繼而恭聲稟道。
賀季山站起身子,對著一旁的護士吩咐道;「照顧好她。」
「是。」那兩個護士忙不迭遲的應聲,賀季山又是向著沈疏影看了一眼,方才向著屋外走去。
書房中,男人接過電報,一目十行的看了下去,看完後,眉頭頓時擰的死緊。
「司令,如今江南的劉振坤突然發難,倒是打的咱們一個措手不及。」何副官立在一旁,面中隱有憂色。
賀季山將那電報隨手扔在桌子上,道了句;「傳令下去,命張德江領著六團的官兵即刻趕往前線支援,不得有誤。」
「是。」何副官一個立正,身軀挺的筆直。
就在他剛要轉身離去的時候,卻听賀季山又是喚住了他。
回眸,便見男人筆直的看著自己,語氣中卻是透出一抹淡淡的疲倦;「去讓薄少同來。」
何副官知曉他定是讓薄少同來為沈疏影醫治,當下,他站在那里,卻是躊躇不前。
「怎麼了?」男人微微皺眉。
「司令,屬下有句話,不知當講不當講。」何副官咬了咬牙,還是說了出來。
「講。」賀季山言簡意賅。
「您對沈小姐的心意,明眼人都能瞧得出來,只不過眼下大戰在即,您要領兵親赴前線,而薄軍醫年輕有為不說,就連長相也是一表人才,若是讓他留在官邸為小姐醫治,屬下倒是覺得,有點…不太妥當。」
何副官斟酌著說出了這段話,卻見賀季山依然是定定的坐在那里,聞言不過一記淺笑,以手捏了捏自己的眉心,隔了半晌,方才慢慢道了句;「整個北平,也就只有他的醫術,我能信得過。」
「更何況,」男人的黑眸雪亮,宛如利劍,一字一字道;「我諒他也沒有那個膽子。」
听他這樣說來,何副官再也不敢多說什麼,只躬身稱是,繼而領命而去。
賀季山回來時,沈疏影依然昏昏沉沉的睡著,護士手里捧著一碗藥汁,正小心翼翼的打算喂她。
「讓我來。」男人上前,從護士手中將藥接過,舀起一勺放在唇邊吹了吹,送到沈疏影的嘴里。
睡夢中的沈疏影也不掙扎,任由男人將一碗烏黑的苦藥盡數喂了進去,賀季山瞧著倒是不忍,眼見著碗底還剩下一些藥汁,他便是嘗了嘗,那藥汁剛入口,整個口腔便立時溢滿了一股濃重的苦澀,簡直連舌頭都要麻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