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靜蓉說著,便又是將手中的酒端起來一飲而盡,她自幼長于關外,又兼之孟玉成向來對這些烈酒都是如數家珍,她便是耳濡目染,甚至就連一般的男人,也都沒有她的酒量。
賀季山淡淡看了她一眼,只道了一句;「孟小姐海量。」
語畢,他先是與眾人打了個招呼,繼而便是領著沈疏影向著別桌走去,越過孟靜蓉的時候,更是連看都不曾去看她一眼。
待他走後,眾人皆是面面相覷,這些人對賀季山與孟靜蓉以往的事也是知曉一二的,此時皆是連一句話也不敢多說,其中有一個膽子大的,見孟靜蓉的臉色難看,便是遞了一碗酒過去,恭恭敬敬的說了聲;「大小姐,這一碗屬下敬您。」
孟靜蓉瞟了他一眼,卻是一記冷笑;「敬我,你配嗎?」
那人一怔,只訕訕的收回了自己的手。心里卻只道孟靜蓉這些年來屢遭變故,心性與從前大不相同,是以也不曾介意。
孟靜蓉轉過身,見賀季山攬著沈疏影,男的高大挺拔,女的嬌小溫婉,遠遠望去,倒真是一對璧人。她瞧著,眼底卻是涌來一股酸澀,心里卻是猶如五內俱焚,難受到了極點。
她轉回身子,一言不發的從桌子上重新端起一碗酒來,咕嚕咕嚕的喝了個干淨,眾人瞧著,卻沒有一個人敢上前勸上一句。
敬過酒,沈疏影便是想著上樓去看孩子,不料走到偏廳時,卻見拐角處站著一道頎長的身影,正背對著她站在窗前,抽著手里的煙卷,听到她的腳步聲,那人回過頭來,露出一張年輕而英俊的面容。尤其一雙眸子,深邃黑亮,猶如黑曜石一般的灼著人眼。
沈疏影乍然看見他,便是覺得面熟,一時間卻想不起在哪見過,只禮貌的對他點了點頭,言了句;「前廳已經開席,先生抽完煙便請入席吧。」
那人卻是笑了笑,將手中的煙卷掐滅,說了句;「看樣子,賀夫人是不記得霍某了。」
沈疏影一怔,這才想起來眼前的男子不是別人,竟是與賀季山齊名的霍健東,霍爺!
她雖見過他幾次,但前幾次都是距離的很遠,連他長得什麼樣都沒有瞧清,唯有那一次在瑪倫薩,卻因著賀季山的緣故,她心頭亂滔滔的,也沒有細細打量過霍健東,以至于此時見到他,的確如同一個陌生人一般。
她早已听說過霍健東的名頭,知道他不僅在北平,就連在江北的諸省中勢力都是極為廣泛,明里雖是生意人,暗地里卻壟斷了北方諸省的碼頭與航運,甚至連軍需上的事,他也有所插手。正可以說是在黑道上一手遮天的人物,的確讓人輕視不得。
念及此,沈疏影便是含著歉意,溫聲道;「讓霍先生見笑了,自當日在瑪倫薩一別,已經許久不曾見到霍先生,今日一見,倒真是有些眼生了。」
霍健東不以為意,只道;「賀夫人匆匆離席,是要去看孩子?」
沈疏影點了點頭,禮貌的開口︰「孩子太小,交給乳娘總是有些不放心。」
「那麼,賀夫人請便。」霍健東點了點頭,黑眸淡淡的在沈疏影的臉龐上劃過,眸心卻是十分的暗沉。
沈疏影在他的注視下,沒來由的感到些許的慌張,她定了定神,只客氣的與他道別,而後向著樓上匆匆走去。
霍健東望著她的背影,直到她消失在走廊盡頭,他收回眼眸,靜靜的燃起一支煙,他的面容便籠罩在那一片的煙霧繚繞中,連同他臉上的表情,一並隱沒下去,讓人看不清楚。
回到嬰兒房,就見囡囡已經甜甜的睡著了,肉呼呼的小手露在錦被外,粉紅色的小指甲趣致可人,讓人看得心里便是軟軟的,仿似要化了似得。
她輕輕的上前,將孩子粉女敕的小手放進了被子里,凝視著孩子熟睡的容顏,沈疏影的眼底俱是濃濃的滿足,唇角的笑意是那般的甜蜜,好似這個孩子,便是她的一切。
漸漸地,她卻又是覺得自己坐立難安了起來,一顆心仿似被貓爪子來來回回的撓著,抓心撓肝,渾身都好像有螞蟻細細的咬了下去,不過一小會的功夫,她的額上便是起了一層的虛汗,整個身子都是忍不住發抖。
她站起身子,知道自己這是藥癮犯了,只推開房門,守在客廳的女乃娘與丫鬟見到她,皆是恭恭敬敬的和她打著招呼,她卻也沒心思理會,只跌跌撞撞的沖到臥室,關上門便將櫃子里的嗎啡取了出來,一連倒了好幾粒,一把送進了嘴里。
她整個人都好似虛月兌了,只軟軟的倚在沙發上,服過藥的身子輕松了下來,全身的不適都是煙消雲散,整個人暈沉沉的,只想睡覺。
直到敲門聲響起,沈疏影全身一個激靈,從睡夢中清醒了過來,打開門,就見賀季山喝的酩酊大醉,被侍衛長領著侍從,一道送了回來。
沈疏影見他喝了這樣多,心里自是心疼,只與侍從一道將他送到床上躺好,那侍從剛要去為賀季山月兌下鞋子,卻被沈疏影止住;「我來就好,你們下去忙吧。」
侍衛長與侍從聞言,皆是對著她敬了一禮,方才離開了臥室,並將門帶上。
沈疏影為賀季山將鞋子月兌下,掀開錦被為他蓋好,又從盥洗室洗了一把毛巾,為賀季山擦好臉,便將他身上的襯衫解開,望著他精壯的胸膛布滿了縱橫交錯的傷疤,沈疏影心里便是涌來一股密密麻麻的銳痛,柔軟的小手情不自禁的撫模了上去,那一道道疤痕丑陋而猙獰,讓人看起來便覺得害怕,她卻只覺得心疼。
她輕輕的撫模著,見一道彈痕正在胸口,那彈痕極深,看的出當初的傷極重,她的小手撫了上去,想起這些年他吃過的苦,淚水便是一滴滴的從眼眶里滾了下來,止都止不住。
她拿起毛巾,想將自己落在他胸膛上的淚水拭去,不料剛轉過身子,便見賀季山不知何時已經睜開了眼楮,正一動不動的看著自己。
沈疏影見他醒來,便是連忙言道;「是不是渴了?我去給你倒水。」她說著,剛站起身子還不等她走開,賀季山便是從床上坐了起來,大手一勾將她抱在了懷里。
「哭什麼?」他的下顎抵在她的前額,新生的胡茬極短,扎在她細膩的肌膚上,酥麻中卻有帶了絲癢意。
沈疏影垂著眸子,身子剛好貼在他的胸膛上,抬眸便看見他身上的傷,她撫模著,閉上眼楮,淚水卻是越來越凶。
賀季山見她滿臉淚水,心里既是無奈,又是疼惜,只伸出大手為她將淚水拭去,口中卻是輕聲哄勸著;「都是做娘的人了,怎還這樣愛哭鼻子?」
「你身上這樣多的傷」沈疏影哽咽著,看著便是難受。
「都是些成年舊傷,早都不礙事了。」賀季山低聲一笑,大手輕輕拍著她的後背,溫言撫慰著。
「你不是司令嗎,怎麼還會有這樣多的傷?」沈疏影從他的懷里抽出身子,不解的看著他的眼楮。
賀季山伸出手,只微笑著刮了刮她的鼻尖,眼眸中是無盡的溫和。
沈疏影伸出手指,輕輕的撫上他胸口的彈痕,心疼道;「當初一定很疼吧?」
那一槍是賀季山在平山大戰中,被敵人用一槍穿胸而過,留下無數的碎片在胸腔里,因著前線麻藥緊缺,醫生不敢做手術,只得用鑷子硬生生的夾來夾去,才將那些碎片一一取出,賀季山記得清楚,自己當時疼的將病床上的鐵欄都給生生擰斷了,那種滋味,的確是生不如死。
而此時,他卻只是搖了搖頭,說了句;「不疼,都過去了。」
沈疏影沒有說話,只輕輕的將自己柔女敕的小臉貼在了賀季山的傷疤上,感覺到疤痕粗糙的質感,只讓她猶如夢囈般的道出一句話來;︰「如果當初我能認識你,那該多好。」
她會陪在他身邊,細心的照料他,在他傷口疼的時候,她可以緊緊的握住他的手,與他一起度過難關,她會很愛很愛他,用自己的柔情,為他抵御無盡的痛苦。
賀季山听了這話,胸口便是一陣的激蕩成狂,他用力的按耐著,那樣的喜悅只讓呼吸都變得急促起來,烏黑的眼瞳中更是映出灼熱的光芒。
他捧起她的小臉,嗓音卻是低沉的緊;「小影,我真高興。」
沈疏影伸出胳膊,摟住了他的頸圈,將自己的額頭抵上了他的,他晚間喝了極多的酒,此時呼吸中便帶著淡淡的酒香,看著他向著自己吻來,沈疏影閉上眼楮,細心的感受著他的吻,滾燙而溫柔。
他的呼吸漸漸粗重了起來,將自己的襯衫一把褪下,赤著的男體結實矯健,肌肉糾結,只一個翻身將沈疏影壓在了身下,肆無忌憚的深吻下去,無盡的掠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