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場突如其來的雷陣雨終于平息了下來,夜風涼颼颼地橫掃地面,樹影微搖,沙沙作響。
天空中的月亮露出了彎彎的月牙,月光皎潔如水,照耀著莫離鎮各個院落,也照亮著鐵匠鋪。
徐鐵匠抱起極度虛弱的軒轅名玉走出堂屋,來到院子里,听見不遠處傳來兩個人清晰的對話聲,只听一人說道︰
「五弟,你喝酒不靈光,沒有我的海量!這才喝了幾碗酒?就變成一只醉貓了。」
另一人似乎喝得有點過量,大著舌頭說道︰「我沒醉!這不,我還認得鐵匠鋪子在這里。」
徐小笛耳聰目明,听出是任府老三和老五回來了,急忙向爹爹報警。
真是冤家路窄啊!怎麼這樣湊巧呢?徐鐵匠恨得咬了咬牙。
由于徐鐵匠隱居生活了這麼多年,已經習慣了做人韜晦,辦事不喜歡張揚。此時,他得知任府的人回來了,心里轉動的第一個念頭就是先讓三皇子躲起來,盡量避免硬踫硬,最好不要惹是生非。
主意已定,徐鐵匠對兒子小笛說道︰「快,你和三皇子躲到柴棚里去。」說畢,抱著軒轅名玉飛奔到柴棚門口,將他放下,轉身返回打鐵作坊。
小笛看出事態嚴重,听從爹爹的安排,一溜煙兒跑到柴棚門口,看見軒轅名玉似醒非醒地依靠著柵欄門呆坐著,雙手伸進他的腋下,將他拖進了柴棚。
柴棚很小,堆滿了木柴和稻草,空余的地方僅僅容納得下二人藏身。軒轅名玉和小笛擠在一起,幾乎沒有回旋余地。
軒轅名玉適才被小笛一拖,感覺渾身像散了架子一樣,痛得他蹙緊長眉,搖了搖頭,努力使自己清醒過來,不安地問道︰「你爹呢……?」
「我爹讓咱們兩個先躲起來,這個柴棚很安全的,你放心。」小笛安慰道。
軒轅名玉很為徐鐵匠擔憂,因為知道任府的人太過霸道,對于膽敢違抗命令的人絕對會下手不留情,自己就親身經歷過他們的毒辣手段,答道︰
「不是的……我擔心你爹會跟他們發生沖突!」
軒轅名玉了解任府的人武功很高強,不講究武德,偷襲暗算,一般人經受不住他們的前後夾擊。如果正面交鋒,徐鐵匠肯定會吃大虧的。
「那怎麼辦?我爹不會武功啊!」小笛著急起來,抓住軒轅名玉的肩膀搖晃著問。
「哦,我的肩膀……」軒轅名玉低吟一聲,疼得身子往後一縮,躲開了小笛的抓搖。
他低頭看了一下自己被紫金星雲鏈捆鎖在一起的雙手,說道︰「你先別急……他們有一件兵器在我手上。」
軒轅名玉手腕上的紫金星雲鏈是任府老三的兵器。他琢磨著只要自己不被他們發現行跡,那麼,任府老三手里沒有兵器,他二人的戰斗實力就會大大減弱。
小笛「嗯」了一聲,還是覺得不放心,用手扯了一下那條鎖鏈,問道︰「小哥哥,可惜你的手腕被這個東西捆住了,要不然的話,待會兒爹爹萬一和他們打起來,咱們也可以上去幫一點忙?」
小笛這個孩子就是粗心,沒有意識到軒轅名玉傷重沒力氣與人拼斗!
柴棚頂端有很多破洞,月光從破洞里面照射下來,更顯得軒轅名玉臉色蒼白如雪,一臉病態岌岌可危。
但是,軒轅名玉沒有為自己著想,反而關心小笛的安全,搖頭勸道︰「小笛,你還小,當大俠也要等你以後長大些,所以,先別莽撞……」
他越說聲音越小,身體有些虛月兌,不由自主地歪倒在身旁的稻草堆上,苟延殘喘。
小笛明白軒轅名玉說的話有道理,自己人小幫不上多大的忙,但是,由于擔心任府的人會對爹爹不利,便將柴棚的柵欄門留出少許縫隙,自己蹲在門口往外偷看。
雨後土地布滿泥濘,任府老三和老五踩著雨水發出「吧唧吧唧」的聲音,大搖大擺地走進鐵匠鋪的院子,迎面看見徐鐵匠站在打鐵作坊門口,躬身笑問︰「兩位爺去了哪里?」
任府老五飲酒之後有點半醉,看見徐鐵匠站在那里,一時沒醒悟過來是怎麼回事,問道︰「你站在這里干啥?」
徐鐵匠故作卑微,點頭哈腰地回答︰「剛才貴府二爺吩咐做的活計已經干完了,小的正想找爺們回報,可巧二位爺就回來了。」
「活兒干好了就拿過來吧,正好給小賊鎖上,我們哥兒兩個也該趕回任府去了。」任府老三把話題接了過去,吩咐徐鐵匠趕緊完活兒。
「是,小的這就送過去。」徐鐵匠轉身走入打鐵作坊,從水缸里舀了一瓢水,澆在火焰上,把火爐子熄滅。
正當徐鐵匠準備從水盆里撈出那條腳鐐,打算走出作坊的時候,忽然听見騷亂雜音。
「哇哇哇,人呢?小賊不見了!」寂靜的夜晚忽然傳來任府老三鬼哭狼嚎一般的聲音。
「三哥,小賊失蹤了,我的紫金星雲鏈也不見了!媽的,這到底是怎麼回事?」任府老五也驚訝地大喊起來。
任府老三首先懷疑起徐鐵匠,心想︰難道是徐鐵匠搞的鬼?一個小小的鐵匠,敢和任府較量,這是不想活了?
任府老五依仗醉酒上頭,怒氣往上撞,罵咧咧地竄進作坊,劈手抄住徐鐵匠的衣領,將他拉扯到院子里。
「放開我,怎麼回事啊?你們瘋了嗎?」徐鐵匠叫著,決定暫且忍耐,看時機再行動。
任府老五將徐鐵匠拉到老三跟前,說道︰「三哥,你來審問,這老家伙一定知道內情。」
「我不知道,我什麼都不知道,到底發生了什麼?」徐鐵匠說著,很想伸手拔出插在背後要帶上的那把斧子。
任府老三還算沉著,瞥了一眼徐鐵匠,認為他年紀大,干不出來出邊兒的事,對老五說道︰「五弟,先放開鐵匠,諒他不能咋地!」
老五听話地推開徐鐵匠,覺得應該趕緊回府請老大加派人手全鎮搜索,問道︰「三哥,咱們要不要回去稟報?」
任府老三想問題細致,掃視了一下院子,覺得麻雀雖小五髒俱全,這個鐵匠鋪子有不少能藏人的地方,說道︰
「不要慌!咱們弄丟了人,這會兒回府去是要挨罵的。我覺得那個小賊身上有傷,八成跑不遠,剛才咱們回來的途中也沒發現可疑跡象,不如先搜一搜,把這個鐵匠鋪子翻騰一個底朝天。」
徐鐵匠被任府老五推開,順勢倒退了兩步,隨手拔出插在背後的斧子,攔擋在他二人面前,說道︰「兩位爺,想要搜鋪子的話,先過我這一關。」
老五站立的地方距離徐鐵匠最近,听到他說的話暗含著挑釁的味道,頗覺意外,嘲諷道︰「呦呵!老子喝酒醉糊涂了嗎?你一個小小打鐵的,也裝螞蟻絆大象露一腿?」
任府老三見徐鐵匠手持斧子攔在面前,聲調和神情都發生了很大變化,覺得事情不大對頭,莫名其妙地問道︰「徐鐵匠,你這是要和任府叫板?」
徐鐵匠將手中的斧子橫擺了一下,笑道︰「不錯,正要叫板!路不平有人踩,事不平有人管!你們任府的人橫行霸道,徐爺我早就看不順眼了。今天的事是你們太過飛揚跋扈,那個少年受傷這麼重,你們還折磨他,簡直沒人性!」
任府老三見徐鐵匠頭一回自稱徐爺,講話很大氣,不由得刮目相看,對老五使了一個眼色,示意要對此人要多加防備,不軟不硬地問道︰
「徐爺?算了,還是稱呼你為徐鐵匠。看不慣我們任府的辦事作風,你也拿出一點本事來,或者,說出你在江湖上的名號,也讓我們哥兒兩個見識一下!」
「你們兩個小輩,不認識這把斧子也難怪!徐爺在江湖上成名早,這柄斧子有個響當當的名兒,叫鐵斧三笑。」
「噗,鐵斧三笑這名字夠響亮,可惜哇,咱哥兒兩個不買賬,真沒听說過,所以嚇不住我們。光說不練嘴把式,老家伙,不如你先比劃一招半勢耍個威風出來?」
任府老三不以為然,年輕人從來不把老家伙放在眼里,就算老東西武功再高也不能不服老,帶著戲耍的口氣頂嘴道。
徐鐵匠听任府老三稱呼自己是老家伙,心里很不服氣,覺得自己年紀不過四旬,功夫一直沒有擱下,不情願地說道︰「注意你的稱呼,別喊老家伙,尊稱一聲徐爺對你來說很劃算,好歹我會手下留情一點。」
小笛躲在柴棚里,透過柵欄門縫往外看,見爹爹一反常態,感覺到說不出來的威風凜凜,心中歡喜,想到︰沒想到爹爹在關鍵時刻竟是這般豪情萬丈,鐵斧三笑這個稱號好酷!莫非這把斧子是爹爹的兵器?
「好,徐爺請!是騾子是馬拉出來溜溜。」任府老三抱拳說道,抽出背負的一桿紅纓槍,瀟灑地揮舞出一個槍花,閃現出星星點點的寒光。
老五酒氣上頭,不想示弱,帶著幾分惱怒,扯脖子喊︰「媽的!小賊在哪里?把我的紫金星雲鏈交出來!老子出戰沒有兵器!」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