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我第一次見段紅鯉哭,以前不管是什麼事,她都是沒心沒肺,似乎是沒有什麼東西能牽動她的心一樣,可是現在她居然哭了,明明是在哭,還想著上揚著嘴角,她是一個瘋子,一個徹頭徹尾的失心瘋患者。
我見她哭了,心里的那股怒氣硬生生的被壓了下去,之前她還不想出來,但是現在幾乎連死都要出來,你這是有毛病嗎!
我問段紅鯉︰「左麟到底給你看了什麼,給你使了什麼魔咒,讓你連死都不怕了,你不是不想見到他麼?」
段紅鯉只是哭,倔強的哭,右手攥的緊緊的,關節白的很,我眼尖看見,沖上去搶,這瘋娘們知道沒我力氣大,居然想著把手里的東西塞到嘴里咽下去。
幸虧我動作快一點,直接把那東西給奪了下來,是一個帶著段紅鯉體溫的子彈,我一陣後怕,這東西要是被吞下去,那可就麻煩了。
這子彈代表什麼意思?我問段紅鯉,但是她不搭理我,反而跟我說︰「男人,我沒求過你什麼,但是今天我求求你,求你讓我跟他見一面行嗎?」
我知道他說的是左麟,但我現在除了用怨氣來燒自己沒有別的法子,我是想救你出去,我是想讓你無拘無束,可是我不想看見你所做這一切都是為了一個男人啊,你自殘,你不要命,都是為了一個別的男人!!
我發了半天瘋,大長腿進來了,我跟大長腿說了聲︰「小茹姐,她試圖自殺,你看著點,我出去透透氣。」
說完這話,我從病房出來,直接打車到了左麟的那個醫院,左麟那一層的人都認識我,所以沒有攔我,我到了左麟的病房前面,抬腳砰的一聲把門給踹開了。
這下就像是惹了馬蜂窩一樣,最先反應的是里面的溫杰,從床底下模出刀就要朝我砍來,而其它病房的左麟的小弟也沖了出來,一窩蜂的涌過來,我目眥盡裂,盯著座位上沖我微笑的左麟,石破天驚的罵了一聲︰「左麟,我操尼瑪!」
左麟的那些小弟還有溫杰不干了,左麟現在這地位,估計是沒有多少敢跟他拍桌子踢門的人了,或許有,但都死了。
溫杰的刀最先到了我的脖子,那些小弟也沖到了門口,片刀匕首三稜刮刀,眼瞅著我就要死在這亂刀之下,不過左麟不聲不響的說了句︰「住手!」如同初春的風,溫柔的很,但卻能吹化那凍了一冬的寒冷。
溫杰眼里冰冷,跟我說︰「我的命是你,殺了你,我捅死自己,陪你,有我在,誰都不能罵大哥,十年前是,今天也是,只要是我又一口氣在,永遠是。」
左麟現在臉上的微笑散了,對著我說︰「陳凱,咱們喝過酒,就是兄弟,操我娘就是草你娘,你這話不該說,壞的是道上的規矩,出來混,手提著頭,憑的就是一個義,我沒別的本事,對待兄弟的爹娘,就當成我的爹娘,我沒爹沒娘,你剛才罵的不是我爹娘,而是我跟我混的兄弟的親爹親娘,就這條,你該罰。」
說完這話,左麟做了一個我做夢都想不到的動作,啪啪的沖著自己的臉扇了兩巴掌,在場所有的人都驚呆了,不少人驚呼起來大哥!
左麟這兩下用的力氣很大,嘴角都帶血了,他繼續說︰「我把你當兄弟,這擔子我幫你挑,你們,出去!」
左麟籠絡人心確實有一找,非大奸,就是大雄,我是來興師問罪的,但是看到他這樣,心里硬是多了點愧疚。
那些人都退了出去,就剩下溫杰,左麟低聲說了句︰「你也出去吧。」
他們都出去後,左麟搖著頭說︰「陳凱,知道我為什麼喜歡你麼,拋開段紅鯉這件事之外,你知道為什麼嗎?因為我看見現在你的,就像是看見剛出道的我,沖動,熱血,也不缺腦子,是不是講義氣我不知道,但是我今天要給你說些話,你要記住,官場不比社會,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無,何為為官,三分陰毒,三分炎涼,三分自我,剩下的那一分,是本心,我就是一個典型的失敗者,你跟我不一樣,你身上未曾磨礪,就有了城府,有些東西,我學不來,我做不來,你千萬不要跟我一樣,今天也就是你,你也就是遇見了我,不然下場都會很慘。」
左麟說的話,莫名其妙,但又似乎是字字珠璣。
我閉上眼,深吸了幾口氣,受教的沖他鞠了一躬,罷了,我抬頭問他︰「我想知道你跟段紅鯉的關系,還有當年到底是發生了什麼事。」
左麟看著我的眼,說︰「你這麼聰明,難道猜不出來我跟段紅鯉的關系?你是想從我嘴里听見答案是吧,行,我告訴你。」說罷,左麟把身上的衣服一扯,結實的胸膛上布滿了一條條猙獰的傷疤,真正讓我震驚,是哪條活靈活現的紅鯉。
我看見這紋身,身子往後一退,差點坐在地上,左麟說︰「我也不知道我跟段紅鯉算是什麼關系,我認識她的時候,她十四,我三十四,那時候她扎著馬尾,干干淨淨,像是一株狗尾巴草,那天大霜大雪天寒地凍,鯉魚倒在冰天雪地里用好看的眼楮看著大雪紛飛的世界,看見我走來,沖我笑了,笑容干淨沒心沒肺,從見到她的那一刻起,我就知道我要讓這女人穿最好的衣服畫最好的妝,而且過的要比誰都好,我用地上的雪擦干手上的血,把她抱回家,那時候我就跟她說過,我是一個大混子,殺人放火罪惡滔天,但是我會對她好,我不知道當時十四歲的她看見滿身是血的我為什麼還能笑的出來,心甘情願的跟我回來。」
「以前總感覺自己是條瘋狗,命賤,說不定什麼時候就橫尸街頭被野狗掏了心肝,可是見到鯉魚之後,我找到一個讓我玩命活下去的理由,我不知道為什麼,或許就是因為她的那沒心沒肺的笑。」
左麟說的話太重,太復雜,我理解不了他跟段紅鯉之間的感情,但我知道,別管是誰,讓跟左麟段紅鯉,那就是死路一條。
「你,愛她嗎?」我有點腦殘,有點心痛的問了這麼一個2b問題。
「愛,什麼是愛,你見過34歲的大混子會喜歡愛上一個14歲毛都沒長齊的黃毛丫頭?我34歲時候有九位數存款,我什麼漂亮的女人沒上過?」左麟說。
左麟繼續說︰「鯉魚是上天賜給我的禮物,我這輩子作孽重,享了十輩子的福,估計以後都沒機會在做人,我感謝上天能把紅鯉魚送給我,我這一輩子最得意的就是那天晚上把紅鯉扛回來。我也不知道對紅鯉是什麼感情,但是看見她出落長大,我這輩子最自豪的不是打下了這tj最牛逼的黑勢力,而是紅鯉魚。」
「那你這麼喜歡她,為什麼要讓她坐牢,為什麼要讓她替你做牢!」我終于忍不住了。
左麟搖著頭,說︰「不是替我坐牢,是替我一個兄弟坐牢,那年嚴打,我兄弟失手打死高官公子,惹了大官司,那高官在整個京津都有巨大影響力,逼我交人,那時候不可能息事寧人,我又不能出賣我兄弟,因為那公子罵我才被我兄弟用槍打死,我想自己投案自首,一了百了,可誰想到頭天晚上紅鯉自己就先投案自首,留下書信,要是我在敢亂來,她就自縊在監獄之中。
那大菩薩知道紅鯉對我的意義,所以紅鯉魚進去之後不再找我麻煩,或許他想看的就是我這生不如死的樣子。
這麼多年來,我一直在找機會,想要把紅鯉弄出來,什麼關系我都走了,京城那邊的關系也走了,小魚兒才進去的那幾天,我跪在那尊菩薩門口三天三夜,可是tj那坐大菩薩就是不松口,不過現在,已經不用等他松口了。」
我說了聲︰「他死了?」
左麟搖搖頭,沒有再說,只是看著我,說︰「你現在想知道的都知道了,這件事很可能你會丟了性命,你不幫我也不怪你?」
「幫!當然幫!我就是爛命一條,有什麼舍不得的!」我不知道左麟對紅鯉魚是愛情是親情還是亂七八糟,左麟這種黑道巨孽都肯為了紅鯉魚跪個三天三夜,我當然會幫,我幫的是段紅鯉,是那個瘋子一樣的傻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