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破盡量避開人們的視線,從罕有人跡的緊急樓梯下到地下樓層,趁看守打瞌睡之機,如幽靈一般飄進了一處充滿了消毒液和冰冷感覺的地方。
「歡迎來到停尸房,離地獄最近的地點之一。」
見里面空無一人,石破小聲地一個歡呼,來到最里面的一具尸體前,揭開上面的白布單,對著僵硬的死人笑道︰「老兄,給我騰個地方吧。」
當然沒有回應,于是石破便將尸體搬到最外頭的一個床位上,還細心地將掛在他腳上的名牌放在了自己的腳上,隨後往騰空的床上一躺,給自己蓋上被單。
「晚安,諸位,祝你我都有個好夢。」石破輕笑一聲,倒頭便睡。他可以肯定,警察就算查到他進了這家醫院,也絕不會在第一時間來搜這里,而憑他敏銳的耳力,也能夠確保一旦有風吹草動,自己會立即轉醒,逃之夭夭。
也不知過了多久,外面傳來細碎的腳步聲和談話聲,石破倏地驚醒,但听到交談的內容,緊繃的身體不由松弛了下來。
「樓上的那些警察大呼小叫的在搞些什麼,難道武裝分子跑到了醫院里面?如果是真的話,我認為現在不應該來停尸間,而是找一個地方躲起來或者盡快離開這里。」
「別這麼緊張,伙計,剛才我打听了一下,他們要找的是一個從瘋人院里逃出來的瘋子。真是活見鬼了,這年頭恐怖分子襲擊我們的城市,連瘋子也要跟著湊熱鬧。我覺得我還是搬到鄉下去吧,起碼恐怖分子對平房草棚不會有興趣。」
「我也這麼覺得,但比起那些拿著武器的瘋子,我更想離艾因博士遠遠的。他真應該多一些常識,我們只是他手下的見習生,而不是他的雇員,他可沒有資格讓我們半夜三更抬出一具尸體供他研究。」
「你真應該將這番話當面講給他听听,我敢打一百美元的賭,他一定會充耳不聞,連一個輕蔑的表情、一句憤怒的話語都不會給你。能令他感興趣的,只有死人的和基因圖譜,我甚至懷疑他會不會有一天把主意打到活人的身上……噢,我的聖主,我也覺得離開博士是一個不錯的注意了!」
兩個年輕人嗦嗦地來到停尸房的最里面,石破心想︰不會這麼巧吧。
果不其然,兩人看了看石破腳上的名牌,一個家伙說道︰「又一個沒有人認的倒霉家伙,不過你最不走運的就是踫上了艾因博士。在那位面前,什麼恐怖分子和瘋子只不過是一個笑話。」
兩人連石破身上的被單都沒有掀開,便將他推出了停尸房。
我斷定當你們的博士看到我時,才是一個天大的笑話。石破默默想著,也不動彈,打著走一步看一步的心思,靜觀其變。
一陣顛簸之後,夾雜著隨處可聞的警察的詢問聲,石破被送到一個研究室中,一側擺滿了瓶瓶罐罐,仔細看去的話就會發現里面裝的全是人體的各種器官,最里面甚至有一具被解剖開來的人體漂浮在一個寬大的玻璃櫃中,另一側是一張辦公桌,一個身材枯瘦、頭發散亂的人正在翻看著什麼材料,桌子上的圖譜和書頁亂糟糟得撒作一堆,也不知道他是如何信手捏來,一頁接一頁順利地下去的。
兩人進門後打了聲招呼,他也不理,像是早已習慣了的兩人將石破抬到研究室中央的一張手術台上,便默不作聲地站在一邊,等候他的吩咐。
「我這里沒事了,你們可以走了。」
嘶啞難听的聲音,連石破都覺得他應該去喝一口水了,否則很可能會活活渴死。
那兩人卻歡呼一聲,一溜煙已經跑得沒影了,石破甚至覺得恐怕兩人從此不會再回來了。
那博士又看了一會兒手中的材料,這才一手拿手術刀,一手拉開石破身上的被單,喃喃道︰「來吧,讓我看看你能帶給我什麼驚喜。」
「驚喜就是解剖終止了,你可以回家休息了。」在手術刀踫到石破的一瞬,執刀的手已經被他握住,他沖博士眨了眨眼,坐起身笑道︰「博士,看你也是人體領域的專家,你可不要說沒有看出來我是活的!」
艾因博士枯槁的臉上平靜無波,淡淡說道︰「活的死的我管不著,但一旦上了我的手術台,就是我的實驗對象。」這老頭說的句句屬實,因為他拿著手術刀的手絲毫沒有縮回的意思。
看著博士身上沾滿污泥、油漬、血跡,散發著一股腐臭的白大褂,還有他冷靜得不帶一絲感情的目光,石破不禁嘆了一句︰「又他媽是一個瘋子!」
石破甩開博士的手,跳下手術台,邊向外走邊說著︰「我已經在瘋人院里呆夠了,才不和你這個老瘋子繼續瘋……」話說到一半,他猛地收住嘴,因為隔壁已經傳來了警察的問訊聲。石破反應極快,反身直奔窗戶,卻發現上面被鐵欄桿封得死死的,不動用誅仙,憑他自己的力氣,絕對打不破。他暗罵一聲晦氣,正欲出手,卻被攔住。
石破惡狠狠地盯著博士,「老瘋子,一邊去,小爺我忙著逃命呢」
其實他完全可以反抗,但睡了一覺後,他心情轉好,又有了和警察通宵夜游的興致。
艾因直勾勾地看著石破,臉色變化不定,片刻後終于說道︰「我能幫你。」
雖然不知這怪人打得什麼主意,但石破還是點了點頭,接過他遞來的白大褂和口罩穿戴上,當研究室響起敲門聲的時候,石破已經開始有模有樣地在辦公桌前整理材料了。
艾因博士打開門,露出警察局長恭恭敬敬的笑臉︰「您好,尊敬的艾因•埃庇米修斯博士,我是高譚市警察局局長……」
「先生,我沒時間和你寒暄!」博士不耐煩地打斷了局長的自我介紹,「要知道,你耽誤我一秒的時間,人類進化的步伐就會延遲一秒,這其中的意義,不是你那遲鈍的大腦可以理解的!」
好狂妄的老頭!石破對博士的自負感到十分訝異,而局長尷尬而好不動怒的表情令石破確信,這老頭一定有不小的名氣,且有如此狂妄的資格。當看到局長身後的佐伊正打量自己時,他急忙收回了眼角的余光,專心手中的活計。心中卻想,那局長對佐伊極不待見,怎麼還帶在身邊,兩人皆認識自己,可要小心露了行藏,其實心中比起驚慌緊張,刺激有趣反倒更多。殊不知正因為局長深知佐伊的做派,才盡量讓她跟著自己,省得她又惹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