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說御駕是一個月後才會抵達金陵,但姑蘇城里的世家們早已迫不及待的聞風而動了,受甄家邀請的不僅僅有林家,興安侯府、柳家、陳家並趙家這些姑蘇城里最俱權勢的人家也自然收到了甄家的示好。
其余那些世家雖然沒能走通甄家的門路,卻也紛紛另闢蹊,畢竟那偌大的金陵,接駕的行宮設在了甄家,可有機會面聖的金陵世家可不僅僅是甄家。
一時間,姑蘇與金陵之間的往來空前的熱鬧,接到了甄家帖子的三日之後,璟軒便與王祁、柳大公子柳伯韶,趙三公子趙麟、陳四公子陳書平一道,乘趙家的船朝金陵而去,而魏臻早在兩日以前便稟明了吳先生離開姑蘇,去尋那許家去了。魏臻的事情暫且放在一邊不提,單說璟軒一行人。
趙家的這艘船十分平穩,幾個少年瞧著天氣極好,都出了船艙,在甲板上談笑風生。柳伯韶與陳書平一人執白、一人執黑,正伴著清風聚精會神的對弈,王祁一貫喜動不喜靜,向來不耐煩對弈,更別說觀棋了,一個人圍著這艘大船轉了一圈,嘴里嘖嘖稱奇。
「趙三哥,你這船倒是與眾不同,我瞧著倒是像海船多些,卻又有些不同。」
蘇州河上也有不少往來的船只,不提那些掛著紅燈籠的畫舫,江河水運的商船,便是姑蘇城中有名望的人家,也有不少家里有那遠行游玩用的私船,一個個是氣勢十足。
更有借著江南這邊水路發達,專做西洋生意的商人在本省治下的東港設了往來海運的港口,之後將洋貨卸到往來江河水路的商船之後,經內河運向江南各地,因地理之便,金陵、姑蘇與維揚這些江南很是繁華的地界,這洋貨對于很多人家而言,也不算是個太稀罕的玩意兒了,做這生意的倒有不少。
王祁對這些西洋玩意兒頗感興趣,還起了心思開鋪子,左右現在侯府的銀錢寬裕,他一向是盼著錢滾錢的,早就瞄上了這賺錢的買賣,因此在這上面下過功夫,還專門離開姑蘇城去海港那邊瞧過,因此對海船也有幾分見識。
正因為如此,王祁這才發現趙麟這艘船的不同之處,這才開口問道。
趙麟仰著臉,對王祁笑道︰「還是你小子猴精猴精的,我這船名叫鐵鷹,它的原身可不是普通海運的貨船,而是能征善戰的戰艦,這船的船骨選的是最結實的鐵力木,別看我這船不是那三四層之巨的樓船,那些個樓船都是花架子,瞧著挺大一艘,若是和我這鐵鷹踫到一處,準能給它撞個粉碎。」
王祁聞听不由得瞪大了眼楮,他早听說過水軍的戰艦頗為不凡,這還是他第一次見著本尊,不由得更為好奇了,繼續問道︰「可我听聞這海船吃水頗深,因此那些海運的商人才會在東鎮建海港,在那里卸貨轉船河運,你這鐵鷹既然是海船,又怎的在這河道里暢通無阻?」
趙麟點了點頭︰「普通的海船吃水自然深,但我這艘鐵鷹原就不是主力戰艦,而是負責沖鋒與探查的快艦,所以才會比普通的船要窄了些,船身也輕,船上本也沒有多少吃重的武器,更何況如今是自家使用,更是不準私設隨船的武器,這吃水便更輕了些,剛好適應河道。」
王祁听了這才恍然大悟,對這船更好奇了,與趙麟告罪了一聲,便去細細的探索鐵鷹的不同尋常之處了。
他二人的這番話自然被璟軒听到耳中,與王祁一門心思的好奇不同,璟軒听了趙麟的話,心里一動,笑道︰「沒想到趙三哥居然對水戰還有研究。」
趙家是戎馬世家沒錯,但卻是與水軍是毫無干系,瞧著趙麟剛剛說起戰艦那股狂熱的勁兒,璟軒明白這可絕不僅僅是一時興起那麼簡單。
趙麟聞听眼神一轉,這才說道︰「我就知道你人小鬼大,什麼都瞞不過你。我打小就尤其喜歡和水親近,對船只戰艦也格外喜歡,只可惜我們家從祖上都是馬背上打天下,我這心思也不過是空中樓閣罷了。」
璟軒听罷只是一笑,沒有再問下去,趙麟這話可不盡其實,他若真是沒半點兒肖想,又何必眼巴巴的用這船載他們去金陵?只是趙麟既然沒說,璟軒也便不再問下去,水軍麼,他還真是陌生的緊。
前世海禁政令由來已久,他雖然也研究過海禁的得失之處,但他一心撲在內政上,還沒空出心思來專注海禁,因而對水軍也知之甚少。不過本朝倒是沒有海禁,如今西洋玩意兒也正風行,倒是有趣得緊。
璟軒暫且把這件事放在心里,一路無事,他們這些人說說笑笑倒也不覺得乏味,待到了金陵的時候,日頭剛剛過了正午,幾人棄舟登岸,岸上甄家的一干僕從備好了車馬早已等候多時,為首的一個僕人四十歲上下的年紀,一臉笑意的率先迎了上來,給璟軒等人作揖問好。
「可盼著幾位少爺到了,老太太、太太並大女乃女乃都遣人來問了三、四遭了。」來人正是甄家大總管甄福,他口中的大女乃女乃正是甄家大房大公子的妻子柳氏,也是柳伯韶的同胞長姐。
柳伯韶听到甄福提到了自家大姐,臉上的笑容更深了些。
璟軒等人的小廝僕從乘旁的船此時也剛剛上岸,甄家的僕人忙過去幫忙搬運行李,不多時便把一切都歸整完畢。
柳伯韶、趙麟、陳書平騎馬,璟軒與王祁年紀還小便乘馬車,這還是璟軒頭一遭來金陵,馬車走的並不快,璟軒從馬車中看過去,這金陵不愧是江南第一繁華的城市,比起姑蘇毫不遜色,更多了幾份別樣的味道。
一路上穿街過巷,大約行了兩刻鐘,馬車才終于在一座偌大的宅院門口停了下來,璟軒下了馬車,抬頭看去,只見眼前這座大宅端的十分氣派,朱紅色的大門兩旁蹲坐兩只大石獅子,大門上面掛著一個大匾,上書「敕造定國公府」幾個大字。
眾人才剛下了馬車,甄福引著一干少爺從側門進了府邸,直奔待客的堂屋去見甄家的三位老爺,大爺甄賢潤,二爺甄賢清,三爺甄賢泯。一路上璟軒瞧著這甄家大宅的擺設,心里面了然,這甄
家已然為接駕做好了準備。
不多時到了堂屋,甄家的三位老爺坐在上首處,幾位少爺則立在旁邊,眾人以柳伯韶為首,與老爺們行了子佷禮,同輩兄弟們互相見禮,甄家的三位老爺和顏悅色的一一問候了眾人,大爺更是開口要他們安心的在府上住下,柳伯韶忙推辭道︰「豈敢耽擱伯父府上接駕的大事。」
甄大爺擺擺手︰「接駕的事,自然有從前的章程可依,所用的物件也都是往年接駕後存在庫房的,倒是無需費心,你們不必說了,且安心的住下吧。」
眾人一听,臉上都笑著應了,心里面想什麼便不為可知了,璟軒心里面好笑,這甄家面上笑呵呵的不動聲色,不過這話說來,在強調自家接駕次數之最的同時含著不少敲打的意味,要知道,他們這些人里,除了他和王祁,其他人家可沒少為了搶著接駕的榮耀做小動作。
寒暄了一陣,眾人便隨同同輩兄弟們一道去拜見老太太,甄家這位老太太的身份頗有些尷尬,她本不是甄老太爺的正妻,甄老太爺的正妻黃氏乃是上皇的女乃娘,後又頂著嬤嬤的身份在宮中照顧上皇,因此與丈夫聚少離多,黃氏便做主與丈夫納了門良妾,與甄家開枝散葉。
因此這甄家除了大爺是黃氏所出,二爺與三爺俱是這良妾所出。許是甄老太爺夫妻兩個緣淺,待黃氏出宮返家後不久,甄老太爺又一病不起撒手西去。老太爺去了,黃氏卻也並未苛待那名良妾,甚至在自己彌留之際還吩咐升了那良妾為平妻,這才有了今時今日的第二位甄老太太。
這位甄老太太生的慈眉善目,老壽星一般滿頭銀絲,正笑呵呵的打量著下面的幾個年輕孩子,一一問了姓名年紀,叫眾人全都坐下,丫鬟們早就準備好了茶水點心,此時也一一端了上來。
待見過了甄老太太並甄家的三房太太們,甄家為眾人備下的住所也都收拾妥當了,老太太便放他們先回去休息。
都是年輕人,趙家的船又是極舒服的,因而眾人都不覺得乏累,柳伯韶被他胞姐叫去敘
舊不提,璟軒、王祁、趙麟與陳書平四個便帶著隨從離開甄家,到金陵城里閑逛了一個多時辰才再次回到甄家,略休息了一番,便到了晚飯的時辰,璟軒等人說笑著邁步進到了廳內,卻見甄大爺和甄二爺正與一個年輕人並一個身材微胖的中年人講話。
那年輕人璟軒一眼便瞧出來了,正是之前在孫家的畫肪上有過一面之緣的忠安王世子桓譯,另一個中年人璟軒不認識,待甄大爺介紹對方,璟軒這才曉得,原來這個略顯得富態的中年人,正是曾經搶了王祁酒樓生意,與賈家有親的金陵薛家當家人薛明義。
嘖嘖,這晚飯吃的還真有意思,璟軒對這二位可是好感欠奉,對那世子尚且還留著幾許恭敬,對那薛胖子,璟軒只是淡淡的點了點頭,雖沒擺臉色出來,但這疏遠的意思卻是再明顯不過的了。
作者有話要說︰妖孽在金陵各種打臉行動正式開始,悲催的薛胖子和世子首批開始撞槍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