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了半天還是想不起來,雲珠搖搖頭,又開始替少年清理傷口。只是這一次,少年亮晶晶的眸子盯著她,她實在是下不去手。
雲珠紅著臉道︰「你既然醒過來了,就自己包扎吧!」
少年呵呵的笑了一下,然後又緊緊皺起了好看的眉頭,顯然是那一笑,牽動了身上的傷口。雲珠更囧了,她扭頭去了外面。
走在微風習習的林間小路上,雲珠臉上的紅暈這才慢慢消散了。她不再去想小木屋中的少年,開始為著生計打算,晚上吃什麼?這是一個迫在眉睫的問題。雲珠又想到,那少年從昨天到現在都沒有吃過一點東西,現在肚子一定非常餓。自己好點還吃了些水煮野菜呢!這麼一想,雲珠就覺得自己比較幸福了。
果然,人都是比較著,才能知道幸福是什麼。
雲珠漫無目的的在林子間閑晃,眼看著日頭西落了,她還是一無所獲,不由哀怨的想著,難道今晚還要吃水煮野菜嗎?她自己就算了,那少年可是受傷在身,吃那個傷口豈能好的快,不行,她要想辦法!雲珠眼楮一轉,看到了那片湖泊。有了!
安國候府花園里有一個大魚池,里面放養了各種各樣的魚,並不是那些五顏六色的金魚。而是鯉魚。閑來無事,幾個姐妹經常拿著魚竿在那里釣魚玩,釣上來的魚就拿到廚房吩咐做了。姐妹幾個經常會比較究竟是誰釣上來的魚大,雲珠自然是個中翹楚,每每釣上來的魚都是最大……往事不堪回首,雲珠恍然發覺自己臉上已經是淚流滿面。她慌忙將臉上的淚水擦了,朝小木屋走去,想要釣魚,得要先將工具準備好。
雲珠回去的時候,少年早已經將自己全身上下的傷口都包扎好了,他身上隱隱的有藥味傳出來,雲珠一進來就聞到了。少年醒著,靠在床頭,看見雲珠驚奇的目光,于是解釋道︰「我身上帶的有金創藥。」雲珠這才恍然大悟,問道︰「你怎麼會滿身是傷的倒在那邊?」
少年一雙漂亮的眼楮一翻,似笑非笑道︰「敢問小姐又為何如此模樣?」
雲珠悻悻道︰「我是遇上刺殺了。」
那少年嘆息一聲道︰「同是天涯淪落人啊!」
雲珠笑著接道︰「相逢何必曾相識。」
少年拍掌大笑︰「好一句‘相逢何必曾相識’!小姐說的真好!」
雲珠道︰「快別說這些廢話了,咱們晚餐還沒有著落呢!你身上有沒有什麼結實一點的細繩,我想去釣魚。」
少年听得雲珠說‘我們’心中微微一動,他笑道︰「你一個養在深閨的千金小姐,如何會釣魚?」
雲珠不動聲色道︰「你怎麼知道我是千金小姐?我其實就是一個村姑。」
少年嗤之以鼻︰「你頭上的那根是碧玉釵吧?,身上那件髒不垃圾的衣服是宮里出品的雲緞吧?你腳上穿的鞋子是京城翠雲芳的招牌繡鞋吧?一個村姑能夠有這麼一身行頭,在下實在是佩服啊!」
雲珠沒有想到,是自己這一身的行頭暴露了自己的身份。這少年好一雙毒辣的眼楮,好一顆細致入微的心!
雲珠道︰「你到底有沒有細線?不然,咱們晚上只能繼續吃野菜了。」
少年一听,野菜,那一定不是什麼好吃的東西,不然,這位何家三小姐不會是這副表情。他想了一下,從衣袖中抽出一團銀絲線來,遞給雲珠。
雲珠一看大喜過望,這個銀絲線又細又長,結實的很,用來釣魚再好不過了!她立馬拿起銀絲線,跑到外面,砍了一根樹枝做釣竿,又挖了一些蚯蚓綁在尾端,一根簡易的魚竿就做成了。那少年從打開的窗戶中看著雲珠專心致志的做著這一切,臉上露出連他自己都沒有察覺的溫柔來。
這一日晚上,少年就喝到了何三小姐生平第一次下廚煮的野菜魚湯。他皺眉道︰「為什麼這麼難喝?」
雲珠放下喝湯的勺子,嗤笑道︰「有的喝就不錯了!又沒有鹽,怎麼可能好喝?」
少年眨眨眼楮︰「沒有鹽,你早說啊!」說著,從衣袖中拿出一小包鹽來。雲珠看的眼楮都直了,道︰「你衣袖中到底放了多少東西啊?」
少年用手指捻了一小撮鹽放進雲珠端著的碗里,一邊攪拌,一邊道︰「很多,像什麼銀票啊!火折子啊!鹽啊!酒啊!……」他一口氣說了十來樣東西。雲珠眼楮珠子都要掉下來了。少年微微一笑,道︰「這些都是出門在外必備的東西,你們女孩子又不經常在外,不知道也在所難免。」
雲珠一邊給自己碗里也放了些鹽,一邊道︰「那為什麼會有一團銀線?」
少年嘆息一口氣道︰「那是我隨手放進去的。沒想到,卻成了咱們倆的救命稻草了。」
雲珠听見少年說‘我們’心中多少有些不自在,沒有說話。少年說完那句話,心中也是微微的不自在,一時間,兩人都沉默不語。
吃完晚飯,每一個更迫切的問題擺在倆人面前,今天晚上,倆人怎麼睡?
雲珠很體貼的想著,那少年深受重傷,就讓他睡在屋子里吧!因此,她就在屋子外頭找了一個靠牆的地方,在地上鋪上稻草,坐在上頭,雙手環抱著自己,睡覺。
少年看見她這副樣子,心中動容。他原本因為身上的傷已經累極,但是大腦還是異常清醒。他躺在床上,卻怎麼也睡不著。眼楮望著雲珠的方向,想起了第一次看見雲珠的情景,那時候,在何家老宅門前,他看見一個目光清澈的女子,雖然比不上何雲秀的天姿國色,卻別有一番滋味。最難得是,這女子,並沒有沉迷在他出色的外表下面。那時候,他就對這位女子心存好奇。半月灣在一次相見,他竟然差一點挪不開眼楮,他心中奇怪,這世上比安國候府三小姐漂亮的姑娘大有人在,為何他就只記住了她呢?這一次相見,他見到了這位安國候府三小姐最為狼狽的一面,但卻沒有絲毫厭惡的感覺……
這位三小姐,其實心地還是蠻善良的。早上靠在她瘦小的肩膀上的時候,他就已經知道,昨日自己被那些刺客追殺,半路上劫持的那人就是這位三小姐。她身上的淡淡香味一直都沒有改變過。沒想到,她居然還活著……
少年眼中露出恬淡的笑容來,他伸頭朝著窗戶右邊的人兒望了一眼,卻看見她已經睡著了。
鬼使神差的,少年悄悄起身,拖著受傷的右腿,將自己身上蓋著的那件稍微厚實一點的外袍月兌下來蓋在雲珠身上,這才轉身慢慢回到屋子里,用厚厚實實的稻草將自己蓋的嚴嚴實實,他不能生病,不能讓一個女孩子一直照顧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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