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王之後:美人如鴆 第117章 你還記得我嗎

作者 ︰ 夢優曇

簡穆塍的手輕撫畫面,如今五個春秋過去了,想必現在的簡垚再也不會有畫中的神情了……

傍晚的小鎮還有些許零星的過客。從四面八方悄悄進入又悄悄流出。夕陽下走來兩匹一白、一黑的駿馬,倨傲的抬著頭,鐵蹄踏地發出得得的聲響。黑色的馬背上端坐一個藍衣男子,瘦削而筆挺的身子裹在暗錦紋的藍衣中,同色的緞子結成板正的束帶,下擺干淨利索的分在馬身兩側,白色的中褲隱約勾勒出有力的腿形,而他此刻眉目糾結,一臉無奈的看著身旁白馬上的青衣小公子。此人不是別人,正是一品公子段恩離。至于那個美得不像話的小公子自然就是女扮男裝的簡垚了。

「國……少爺,為何要單獨前行?跟著禮隊豈不更好?」

簡垚白了他一眼,一開折扇,故作瀟灑地微微扇著,笑而不答,眼瞅著前方一個還算體面的客棧,立馬跳下馬背,用折扇敲了敲段恩離愛騎的頭,笑著說道︰

「知道你嫌我麻煩!你且受著幾天,這兒離壽筵的日子也不遠了!」

說完一撩袍進了店門。小二見來了貴客屁顛顛地迎上,哪只腳下一滑,和簡垚撞了滿懷,簡垚畢竟是女子,這些年雖說個子見長,可也高不過男子,這一撞,硬生生地往後仰,還好小二眼疾手快,伸手一撈,巧巧接住,還趁勢在腰間擰了一把,簡垚一怒,抬手要打,卻被他輕巧避開,口中連連說著︰對不住!半推著就將簡垚按壓在椅子上。

段恩離進來時只看見簡垚坐在桌邊沖著小二忙活的背影直瞪眼,也不知出了什麼事,好奇地坐下來問道︰「怎麼了?」

簡垚作勢要怒,將折扇舉到半空,不知為何,也不接著往下說,頓了半晌,只听扇子「啪」一聲重重扣在桌面上,

簡垚恨恨說了句︰「吃飯!」

段恩離看她咬牙切齒的樣子不由地更好奇了,伸長了脖子一個勁地瞧著廚房,可也不見小二出來,剛想要喊,忽見門外又進來一幫官兵模樣的人,一跨入殿堂,便扯著嗓子嚷上了︰

「有喘氣的嗎?還不出來伺候?」

廚房的門簾被一把撩開,但見段恩離冷抽了一把,轉頭看向簡垚,簡垚苦著臉沖他點了點頭,瞧著小二一臉痞像,那藍色的眼珠滴溜溜亂轉,此人不是封邪是誰?

兩人這邊打眼色呢,那邊已經鬧騰起來。

「官爺可是來結賬的?」封邪腆著臉迎了上去。

那位官爺嘴一咧,眉毛一橫,伸手退了封邪一記,罵罵咧咧道︰「結你他媽的賬!茶!」

這邊的段恩離有些看不下去了,簡垚用扇子點點他的手背,示意他別動,再看封邪,此刻正站在椅子上,舉著手指頭,一個個地點著人數,口中還念念有詞︰「1、2、3、4、5……」

那些官兵愣了一下,也不知這小二干什麼呢,就又喊了一聲︰「茶!」

「官爺,我這兒不是‘查’著呢嘛!您瞧這一喊,我都忘了數了!」說著又1、2、3地數了起來。

段恩離一口水好在憋住了,簡垚的臉也憋得通紅,那官兵還是沒明白,問道︰

「你數啥吶?」

封邪樂滋滋地答道︰「官爺,小的屬(數)狗的!」

「撲哧」一聲,段恩離將水噴了滿桌,那邊一伙人怒了,站起來要抄家活,掌櫃的趕忙出來打圓場,簡垚給段恩離使了個眼色,段恩離桌下的手慢慢移向腰際的軟劍,就在這時,店鋪的大門「砰」地一聲被人一腳踹開,有個人聲在外面嚷嚷︰

「都說叫你們把馬拴好,你看,丟了吧?本公子那什麼什麼又丟了兵,真是黴氣!」

後邊一個聲音小心提醒著︰「公子,那叫‘賠了夫人又折兵’,還有,那叫‘晦氣’,不是‘黴氣’!」

客棧內一片憋笑聲,大門「 當」一聲,兩邊展開,進來一個俊秀的公子哥,二十上下的年紀,看身形倒是高大,像個練武之人,就是眉眼柔了些,減了幾分陽剛之氣,再加上臉上帶著羞意,許是剛剛錯別字惹的禍。

那公子見客棧內滿當當一屋子人,臉「騰」就紅了,回身給了下人一記板栗,低著頭快步走到最靠角落的位置坐了下來。

封邪迎了上去,擦桌看茶,問道︰

「您吃點什麼啊?」

那公子剛想說,一抬頭見一屋子人都在看他,趕緊把話咽了下去,瞪了那侍從一眼,侍從趕緊把封邪拉到一邊點菜,簡垚模了模笑痛的肚子,一回首,見段恩離側坐著身子躲在陰影下,臉色發白,握著茶杯的手指還微微抖著。

簡垚心里雖然奇怪,但也知道現在不方便問,于是從懷里拿了一錠銀子放在桌上,拉起段恩離就往外走。

那邊一隊官兵被這麼一鬧氣也消了不少,加之掌櫃的親自上來伺候,就也不追究了。

封邪望著簡垚的背影微微一笑,轉身進了廚房。

外面的天已經黑了,段恩離坐在自己的房間里,對著燭光細細的擦拭玉佩,眼楮微有些潮濕,一塊鏤雕螭鳳對玉,如今形影單只,自己的這半,那深深篆刻的「毓」字刺痛了他的雙目。

手心緊緊攥緊,段恩離低頭親吻著玉佩,冥冥中的一只手,倔強的把不屬于自己的東西送到你的眼前,只是不知道,如諾再抓住他,是幸還是不幸?

青炎皇宮

轉過一個回廊,宿離看到雲袖安分地守在窗邊,安靜地繡著一只鳳。宿離的目光暗淡下來,微微皺起眉頭。現在雲袖的世界,從宮里到宮外,從日出到日落,離開簡單無憂的少女時代,她生活就成了起點和終點最簡單的重合。沒有大起大伏,沒有乍喜乍悲,宛如清守月宮的廣寒仙子,在無數萬家燈火,合家歡聚的夜晚,獨自倚在窗邊,寂寞地看宮燈燭影,清心地听歡歌笑語,然後回到寢宮,埋頭,一針,一線地去繡那永遠也繡不美滿的「龍鳳呈祥」。

「雲袖……」宿離欲言又止,雲袖見到他有些欣喜地向他招手。

「宿離,你快幫我看看,這‘鳳’眼繡得傳不傳神?」

宿離走進幾步,向著繡幃瞟了兩眼,喉結動了動,終是沒有開口,看著她,他又怎麼忍心告訴她,她的鳳永遠秀不出明媚的雙眼,而她所向往的鶼鰈情濃、鴛鴦交頸、花開並蒂,永遠也只是個夢而已……

「姑媽的精神很好,這下我就放心了!」雲袖打破沉默,時間讓原先無話不談的二人變得疏離起來。在宮內絕沒有這樣獨處的機會,如今回到青炎,回到小時候住過的屋子,一切照舊,任何家什都沒有被改變的痕跡,雲袖心酸地想落淚,是對于兒時的回憶,對于自己傷感的處境,還有對于那曾經辜負的一段感情。

「打算住多久?」隔了好久才听宿離低低地開口,午夜的宮燈那麼美,柱狀的光束潔白耀眼,猶似心底壓抑的激情。光芒在夜的胸懷間伸展、蔓延,卻被厚重的夜擠壓、圈點成一環迷彩的光圈,緩緩地滲透在黑幕白光之間。與濃烈牽絆,和淒清相連。

雲袖踱步到宮燈前,倩影瓖嵌在夜幕中有一種斑斕的美感。宿離看得痴了,卻不敢上前盈握住那份柔弱。

「明天……」輕輕地,雲袖轉身,臉色沉靜,笑容中隱隱透著一股頑強。宿離知道,就算再苦再委屈,她也不會讓人知道她真實的感受,這就是她,一個執著地讓人又愛又恨的女人。

轉眼到了簡穆塍的壽筵,雲袖在宮內頗有些焦急地打著轉,起先頭兩年,南陽那邊還送些禮物過來,可為何今年什麼聲響也沒有呢?

「小德子,你確定那份請帖送到南陽了嗎?」

「夫人,我可是親眼看那位段將軍接下的!」

「那怎麼一點消息也沒有呢?明天就是壽筵了,侯爺他要是知道非……算了,你吩咐下去用我的月錢至一些厚禮備著!」

「是!」

話說到這兒,雲袖狠狠一跺腳,自己這個嫂子當得還真是辛苦,每年冒著夫君的名義給小姑子送請帖不說,現在還得貼上自己的私房錢冒充小姑子給自己的夫君送禮,活著真叫一個累。

今年的壽筵東隱來了好多貴客,原本打算低斟淺飲的小聚,卻不得不變成飛盞酩酊的盛宴,這其中參雜了許多政治因素,使得這場酒宴變得不那麼簡單起來。

簡穆塍高坐在大廳正中的軟榻上,看著各國的使臣觥籌交錯,互相試探,不由得暗暗發笑。近些年,五陸太過安靜了些,南陽不說,西澤侯一心一意的圈養男寵,而北里的內亂也歇了,听說還是太子掌了權,那支持二皇子的玄滐王也除了,卻封了個異性王接了玄滐的兵權。至于天都還是一如既往的形同虛設,畢竟一個孩子能掌什麼朝政呢?現在大家都在看東隱,如今越來越強大的東隱是五陸的大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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