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毓听完目光中明顯透露出「管他去死」的信息,簡垚笑著下車,沿著街道慢慢向前走。
楚毓跟在身旁,倒是很有護花的架勢,也許是簡垚的樣貌實在太過招眼,不多會兒街上就圍了好一圈人,對著他倆指指點點。
「你平時不太出宮門對嗎?」
楚毓一驚,問︰「你怎麼知道?」
「我看街上的人對你並不熟悉,老百姓也就算了,就連幾個剛走過的衣著像官家子弟的人對你也沒有什麼反應!」
「嗯,我……很少出來……」
楚毓的話語里有明顯的落寞,簡垚覺得也許他一直活在一些人的陰影下,有很多性格都被壓制了。
街上的人越來越多,又走了一陣,簡垚看見街道豁然寬了不少,街道兩旁的店面都樹了好多鐵柵欄,不由得好奇地問楚毓是什麼。
「這條街是珍寶街,原來是交易珠寶的地方,可這些年西澤貴族突然興起圈養珍禽異獸,經過演變,這里也就成為西澤最大的異獸交易地。」
楚毓說的搖頭晃腦,簡垚好奇,揀了家稍大的店鋪走了進去。店鋪里燭光昏暗。牆壁上懸掛了許多奇形怪狀的爪子,看上去頗為滲人,沒見店家,簡垚繼續向里走,內室的路是向下的,似乎是一個坡道,往里走了很深,周身忽然陰涼起來,想來是到了地下室。
牆壁上的火把火苗晃動,忽明忽暗,前方傳來一陣陣奇怪的低吟,夾雜著偶爾幾聲吼叫,簡垚腳步頓了頓,楚毓上前托住她的腰,在她耳邊低聲說了句︰「別怕!」
簡垚仰頭看了看他,突然對這個大男孩有了好感,拋去各自的身份不說,兩人都有同病相憐的地方。
前方是死路,順著光亮向左一轉,便出現一個偌大的空間,頂上吊著一盞燭燈,光線明顯要比走道來得微弱,簡垚手腳冰涼,卻也克制不住好奇的欲*望,西澤地處澤地,向來是怪物頻出的地方,當年幽冥鬼林里已經見識了一番,如今想來,毛發還是止不住的豎起。
簡垚輕腳走著,房間四周擺放著一只只的鐵籠,井然有序,正前方的正中放了只高達房頂的籠子,籠子里有團黑色的物體正背對著他們,蹲在那里。
簡垚走近湊身向前,想看得更真切些,但那物體突然站了起來,轉身向簡垚撲了過來,隔著鐵籠,使勁搖晃著看似不太牢固的欄桿。簡垚大驚,連連後退,撞到了楚毓的懷里,楚毓沒躲,扶著她的肩讓她安心,身後一陣朗笑傳來,兩人轉身,看見一個白胡子老頭托著油燈站在走道上大笑。
老頭走過他們,從角落里的箱子內掏出一只已經發臭的貓尸扔進籠內,借著老頭手上的燈光,簡垚終于看清了物體的面目。但見這頭怪獸足有四米來高,兩眼如銅鈴,全身長滿鋼片般的利甲,頭上長著兩只高高翹起的角,鋒利無比,有點像野牛,只是龐大得多,左眼插著一根箭,看來是捕捉時那些獵手射的。那怪獸見到食物便蹲子撕咬,簡垚見此情景,胃中連連作嘔。
「你們可是要買?」
楚毓連連搖頭,指了指簡垚,「我未婚妻是外地來的,沒見過,帶她來見識見識!」
老頭點點頭,將手臂伸到籠內模了模怪獸的犄角,笑著說道︰「它本來是個溫順的動物,因為受傷了才有些暴躁,你們別怕!」
簡垚听完走近了來到老頭身邊問道︰「他叫什麼?」
「當地人就叫他‘牛獸’膽子不大,雖然食肉,但也只吃些老鼠,野貓之類的小獸,你們隨便看看,我忙我的!」
簡垚點點頭,由楚毓帶著向邊上一排鐵籠走去。每個鐵籠邊都綁有一個木牌,上面寫著怪物的名字和習性,簡垚蹲下細細地看。
「守鶴,生于沙漠,狀似狸貓,喜用沙土掩埋所見一切之物,毛皮色紫。」
「雷獸,嗜血,有六尾,觸之身體戰栗,嚴重者片刻致死,死狀較黑,似天雷之火灼之。」
「鼠鮫,居于火山地,其居所在方圓百里無生氣,草木枯萎,毒氣蔓延,屬劇毒之物。」
簡垚一路看來,心里涌起一種悲傷的感覺,那黑暗中掙扎的瞳孔無一不痛苦、幽怨,只是為了一些人的好奇心,就將它們從原本生存的地方帶到這個潮濕幽暗的環境里待售,如果賣出了,便成為他人的玩物,但如果賣不出,等待它們的無非是疾病和死亡。
眼角瞥到角落里還有一個較大的籠子,可容得下一人大小,只是籠子外面罩了一塊黑布,簡垚走了過去,伸手欲揭黑布,口中還好奇地問道︰「為何要遮起來?這東西怕光嗎?」
「別動!」屋子那一頭老頭大吼一聲,連忙跑了過來,將籠子重新罩好,簡垚只看見籠內的一角有一個狀似人腳的部位,不由得更好奇了。
「不能看嗎?」
老頭將頭搖得跟撥浪鼓一樣,急切地說道︰「這可是要送給靜安王的壽禮!看不得!我看你們二位也穿戴不俗,如果有幸能參加壽筵,到時就能看到了!」
簡垚有些掃興,但看老板一臉堅決的樣子,心想沒戲,跟老板道了別,便和楚毓怏怏地往回走去,路上簡垚問楚毓︰「靜安王是誰?」
楚毓臉色有些差,淡淡說了句︰「我舅舅!」
回到馬車上的時候封邪已經醒了,眼角還掛著打呵欠時留下的眼淚,簡垚這兩天趕路一直都沒怎麼睡,上車時不無羨慕地瞥了他一眼咕噥道︰「真是好命!」
封邪耳朵長,哇啦哇啦抱怨起來︰「我還不是被你害得!」
簡垚懶得理他,隨著馬車的前行靠著車壁閉目養神起來,走了一段,突然又听到封邪的大嗓門,簡垚睜開眼,發現封邪半個人都伸出車外,興奮地大叫。簡垚撩開轎簾,初見前方的巍巍宮城,被它的氣勢所吸引了,那是和南陽與東隱完全不一樣的建築,高大而壯觀,夕陽下像一只蓄勢待發的怪獸嵌在濃霧中。
封邪突然將身子收了回來,很嚴肅地看著簡垚︰「你真的要嫁給那個小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