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清晨,簡垚獨自走在赤水江畔,衣衫狼狽,腳步凌亂。腦中混沌一片,記憶里那些熟悉的臉龐猶在,卻在破曉之際輾轉成零落的碎片,灑碎無聲。
昨夜,山谷寂靜,雀鳥群飛,黑暗得令人窒息的空氣,鈍重而沉悶。
簡垚听見楚毓說︰「如果我們愛對方,就跳下去。哪怕有一丁點愛,也要跳下去……」
後來?後來……
簡垚只听見賈一淒厲的叫喊,看著失魂般的段恩離,幽幽地問︰「你錯了這麼多年,難道還不願醒嗎?」
晨光初現,鍍得亭台似紅似紫,嫣然而曖*昧。簡垚頹坐在江邊,近看風景,幾許錯錯的樹枝撫過涼風。今日的赤水無浪,平靜地令人不安,而江岸零散船只的殘骸更顯詭異。
簡垚兩眼空洞地望著江面,那一頭是穆塍哥哥的赤山,而這一邊是她魂斷的西澤,隔著浩瀚的赤水,她何去何留?
桃白的指尖沾染著腳下鮮紅的湖水,捧一把在手,卻迅速從指縫落下。
流水啊,流水一樣的幸福,在指縫里一點點滑落,有一個聲音仿佛在耳邊說︰這只是夢,總有醒來的一天……
簡垚听到了,笑了,淒楚而無力。她知道的,早就預料了結局,卻,無能為力……
「哈哈!椎就是厲害!小黑你看,還是本少爺有先見,帶椎出來可是英明之舉啊!」
遠遠傳來一個少年爽朗的笑聲,簡垚抬頭看去,晨光中,有一個巨型大漢只身扛了一艘木船向著赤水而來,而他身旁跟了一位折扇輕搖的白衣少年,嬉笑蒼白的面龐有女人都為之失色的清秀。少年的身邊是一名高大的黑甲男子,一頭張揚的黑發隨風亂舞,身軀粗狂有力,只不知為何,原本俊朗的面頰上附著半只黑色的鐵面,將整張臉正好蓋了一半。
「小黑,大清早有女人跳江哪!你快去勸勸!」
「少爺,莫管閑事!」
那黑甲男子聲音冷寂,可猜想一定是個冷情的漢子。
「那怎麼行,不是說要出來行俠仗義的!」
「少爺,你昨日說是要游山玩水的,前日說是沾花惹草的,大前日說是緩解壓力的……大大前日……」
「停!椎,你給我閉嘴,你要是有小黑一半沉默就好了!現在給我放船去,剝奪你說話權力兩個時辰。」
那名叫椎的大漢怏怏地扛著船只走到江邊,只听「 」一聲,輕巧的將船放置在江面上,簡垚一臉驚駭,這是第一次看到這樣大力的人,這五陸上的奇人果然數不勝數。
「小黑,咱們瞧瞧那姑娘!」
「少爺!」
那黑甲男子顯然不悅地拉住白衣少年的手肘,阻止他繼續靠近簡垚。簡垚低頭整了整凌亂的衣袍,將散亂的發絲捋到耳後,從山林出來沒想到竟是那樣狼狽。
「那邊兩位大爺,奴家只是想渡赤水,不知帶奴家一程可好?」簡垚隔著一段距離向著那兩人喊道,如今赤水江面的船只盡毀,唯有靠他們才能渡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