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年來,他無數次想象過再次見到她的情景,他有好多話想對她說,可是,真的等到這個時刻到來的時候,他卻發現,他竟然連平靜開口說一個字都做不到。
叱 風雲的嚴默,居然在一個女人面前情緒激動到說不出話來,說出去,沒人會相信吧?
可是,事實卻真的就是這樣……
蘇晴不知道他到底是怎麼了,居然只是沉默著,替她擦頭發,連個大一點的反應都不給。
維持同一個姿勢站了太久,她感覺脖子有點酸,才動了一下,就听到他的聲音從頭頂落下︰「恨我嗎?」
他的大掌,隔著毛巾落在她的頭頂,那來回移動的頻率,與人的心跳同步。
她緊抿著唇,沉默了很久,久到他以為她不會回答自己,苦澀一笑,他吸了口氣正準備說些什麼,卻听她的聲音低低地傳來︰「恨。」
簡簡單單的一個字,說的得毫不猶豫。
她的聲音明明很輕,他卻覺得听起來振聾發聵,那一個簡單的「恨」字,像是直直地砸入了他的心窩,讓他覺得心口猛地一窒。
用毛巾擋住她的視線,他在她看不見的地方,任自己心中的痛楚流露而出。
等到把她的頭發擦了個半干,他終于把毛巾從她頭頂拿下來,然後雲淡風輕地道︰「我很高興你能回來,素素……」
最後兩個字,他說得很輕,也不知道是在喊「蘇蘇」,還是「素素」。
蘇晴抬頭看他,發現他黑色的雙眸比往常任何時候看起來都要明亮,很顯然,他是真的感覺到高興。
這個男人的情緒,還是一如當年的……難以捉模呢!
她還是看不懂他,不懂他為何憂,又為何喜。
不過沒關系,這些她早已經不在意,現在的她,無需理會他的喜悲,因為他……早已不在她心上。
微微勾起嘴角,蘇晴也學著他的樣子,輕笑︰「我也很高興,我能回來。」
「高興什麼?要把血債從我身上一筆一筆討回去嗎?」
「不該嗎?」
她抬頭直視他,很奇怪,她明明在說著這麼激烈的話,可是,從那雙眸子里,他竟然感覺不到過于濃烈的恨意。
當年的傻女孩終于長大了嗎?在另一個男人的調-教下?
不對,她早已不是女孩了,應該叫她女人才是。
好快啊,認識她那年,她不過十八,一眨眼,她該三十了。
他細細地看著她,每一分每一寸都不放過,像是要把她的樣子深深的刻在心里。
蘇晴被他盯得難受,皺著眉轉過身去,動作幅度有些大,拉開了她身上原本就寬松的襯衫,露出了左邊肩頭。
她剛抬起手想去拉衣服,卻被他捷足先登。
不得不說,他有一雙很漂亮的手,干淨修長,骨節分明。
就是這雙手,帶領t大籃球隊一直沖向全國大學生男子籃球大賽,並且一舉奪冠。
曾經,她是他最忠實的粉絲,默默地注視著他的一舉一動,她甚至到現在還記得他每次進球後的標志性動作……
看著那雙熟悉的手掌,她像是被迷了心竅,一時間滿腦子竟然都是往日的記憶。
可是溫素錦,你哪兒還有什麼記憶可供回味?證明你曾經有多麼可笑麼?
幾乎是想也不想地拍掉他的大手,她像只刺蝟一樣豎起渾身尖刺,抵御外敵。
「別踫我!!」
伴隨著響亮的一聲「啪」,嚴默感覺到自己的手背傳來火辣辣的痛,可是,這痛覺卻讓他忽的又笑了起來,因為——這證明了,這一次,他並沒有在做夢。
被打還笑,他是算計人算計傻了嗎?!
見她依舊對自己怒目而瞪,嚴默幽幽地道︰「如果我記得沒錯,一個小時前,有人還企圖用她的肉-體來勾-引我,我不踫你,怎麼讓你如願以償?」
勾-引?
好,沒錯!她是承認,她本來是有這種想法!
反正她現在又不是什麼黃花大閨女,如果睡了他,能讓她在他身邊的行動變得便利起來,那也沒什麼不可以的。
可是現在不同了,他們都已經「私-密地」開誠布公了,再演下去,就虛偽得讓人惡心了!!
「那是因為那時候我還不確定你會不會收留我。」
「那你怎麼確定我現在就會收留你呢?」
「你又想食言而肥?」蘇晴的眼中開始冒火。
他眼帶戲謔地看著她︰「你都用了‘又’這個字了,我如果不按照你說的辦,豈不是讓你失望?」
油嘴滑舌,吊兒郎當,他什麼時候變成這樣了!!
她倏地沉下臉,死死地盯著他臉上滿不在乎的笑容︰「嚴默,你還有沒有心?」
如果他還有心的話,怎麼能在做過那樣的事後,還在她面前如此坦蕩從容,甚至嬉皮笑臉呢?
「兩年了,難道你就沒有哪個時候,會感覺到有一點點愧疚和後悔嗎?你難道沒有做過噩夢嗎?」
她的質問,一聲比一聲響亮,一聲比一聲尖銳。
一瞬間,她似乎在他眸中看到一抹類似于痛苦的情緒,可下一刻,她就知道肯定是自己看錯了。
「你是不是覺得,我該心存愧疚,然後對你言听計從?」倏地收起臉上的笑容,他的聲音听起來冰冷無比,「我有沒有心,是不是愧疚和後悔,這都與你無關。你要做的是——怎麼用你自己的本事,把我欠你的,從我身上討回去,而不是在這里博取同情,懂嗎?」
博取同情?
是啊,他又說對了。
她憑什麼要求他必須心存愧疚呢?
蘇晴一下子紅了眼,緊咬著唇,不說一個字。
本以為自己已經長進不少,沒想到,不過是外強中干,他不過一句話,就把她打得原形畢露。
「告訴我,你準備怎麼讓我血債血償?」
他的目光清澈,里面沒有絲毫感情雜質,蘇晴看著他,竟然真的把自己的計劃和盤托出。
「奪走塵寰,毀掉你。」
「不錯的想法。」他居然給了她一抹贊許的目光,「不過實施起來很有難度,現在的你,太弱了。」
頓了頓,他又道︰「我可以如你所願收留你,給你創造近水樓台的機會,好方便你算計我,條件是——你要留在我的視線範圍之內。」
「什麼?」蘇晴愣住,他的每個字她都听得懂,可是組合成一句話,她卻完全無法理解了。
「既然明知你來者不善,我當然得時時刻刻監視你,不是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