改邪難歸正 第七章

作者 ︰ 米璐璐

咕嚕……咕嚕……她感覺到湖水灌進她的鼻口中,那種逐漸窒息的感覺像是恐懼戚爬滿了她全身。

第一次,她體會到什麼叫作死亡。

無助、黑暗像是刺骨的湖水鑽入她的體內,她就像被荊棘束縛住,無法動彈,無法喘息。

直到她落入一個結實的懷抱,有人接住了她不斷墜落的身子,還給了她滿身的溫暖。

「戀喜。」一道溫柔的聲音在她的耳邊輕喚。她不舒服的嚶嚀了一聲,雙手在空中拼命的揮動。鳳旭日見狀,捉住她慌亂的小手,將她嬌小的身子擁入懷里,緊緊的抱著她,給她安慰。

戀喜低喊一聲,美脾瞬間睜開,額頭上頭布滿薄汗,驚慌失措的擁著他的肩。

「放心,沒事了。一他抱著她虛軟的身子,大掌輕拍她的背。「我在這兒陪著妳,妳不會有事的。」

「我……」她難過的咽下唾沬,鼻口內似乎還冒出湖水的味道,又令她想起那悶嗆的痛苦。

「有人……」她眸里滿是驚慌,想起在水里時那求救無人的恐懼。

「別怕,妳已經沒事了。」鳳旭日的聲音有著無限的溫暖,但眸里迸射出一道森冷的光芒。

「有人推我下水……可是……可是我沒有看清楚是誰……」連對方是男是女都不知道。她急促的喘息,嬌小的身子在他的懷里顫抖,可想而知她受了多大的驚嚇。

當鳳旭日听見戀喜落水時,全身就像結冰一樣,完全無法思考。

幸好他有先見之明,早已派人暗中保護她,在緊急的那一刻將她從水里救起!才沒有釀成遺憾。

可是為了不打草驚蛇,他沒有辦法立即將那個人揪出來,還要再等一段時日。

但只要一想到自己差點永遠失去戀喜,鳳旭日眸里蒙上一層寒冰,眸光冷如冰山,射出凍人的光芒。

她感覺到他的手臂收攏力道,緊緊的將她擁著,傳遞出他的憤怒以及說不出來的情緒。

戀喜因為他的擁抱而鎮定許多,等她完全撫平情緒時,卻發現他的身上傳來微微的顫抖。

「你……」她的小臉靠在他的肩上,小手撫著他寬闊而微顫的背。「你在生氣嗎?」

鳳旭日深深地吸了一口氣,讓她稍稍地離開他的懷抱,爾後唇畔揚起一抹淡笑。

「生氣?我向來不生氣的。」他的目光雖然放柔,但還是露出寒光。

「可是……」

她是第一次見到他那有如蒙上寒冰的黑眸,完完全全像變成一個她不認識的男人。

但是,他望著她的眸光中卻又帶著前所未有的溫柔,他的眼里似乎隱藏著太多復雜的心思。

不過,讀出他的眸中有著對她的關心和擔憂,像是暖流流入了她的心底。

「你……真的很擔心我,是嗎?」戀喜輕輕吐出這一句,身子已不再像剛剛那麼冰冷,因為依偎在他的懷里,她感覺暖和了許多。

「我表現得不明顯嗎?」鳳旭日的大掌撫著她白淨的小臉,唇角總算出現柔軟的弧度。「為確保妳不會再落水,我將府里全部的湖水、池水都抽光了。」

「啊?」听到他這麼說,她的小嘴驚訝的張大,像是被塞了一顆水煮蛋,不敢相信自己耳朵听見的話。

將府里全部的湖水、池水都抽光?呃,這不會太夸張了嗎?

「你……是尋我開心嗎?」戀喜的嘴角微微抽措。才多久的時間,他怎麼可能把湖水、池水全都抽光?她認為他是與她說笑。

鳳旭日抱著她下床,但並未將她放下,就這樣抱著她步出房間。

「欽,你做什麼?快放我下來……」

他如此抱著她,讓她有種難以言喻的羞澀戚,身子輕輕扭動,但她還是摟著他的頸子,乖乖的任由他為所欲為。鳳旭日所住的樓閣外原本有座美麗的蓮花池,可是現在映入戀喜眼簾的卻是一片泥地。放眼看去,見不到澄澈的池水,只剩一片泥濘。

「耶……」她眨眨眼,一臉不可思議的望著前方,又攏起眉看向他。「你……有病啊,好好一個漂亮的池塘,現在變成光禿禿一片了……」

「只要是會傷害妳的任何人、事、物,我必定鏟平。」他見她的小臉總算恢復了紅潤、唇角的笑也柔和許多。

「你……」這句話像是一道雷,劈進了她的心窩里。

這……真教她受寵若驚啊!

她一直以為這男人只是將她當成擋箭牌,為他擋去前方的明刀暗箭、沒想到他竟然會伸出雙臂保護她。

「我……我以為……」她癟著小嘴,眉頭蹙得更深,因為眼前這男人令她迷惆了。「你不是因為不想按照別人的計劃行事,才娶我當擋箭牌嗎?」

「妳這麼想的?」鳳旭日將她抱回屋內,笑問著她。

「是你這麼對二少夫人說的。」事到如今也沒有什麼好隱瞞的了,于是戀喜將心里梗著的事說了出來。

他挑了挑眉。「那是何時的事?」

「之前。」她忘了是哪一天。「你說,不如就娶一個愛你的人。」她,很「榮幸」的登上這樣的寶座。

「妳不愛我嗎?」他又問。

戀喜嘟著小嘴。這要她怎麼承認呢?好似她先承認了,便表示她很沒有個性,如此容易就愛上了他。

可是,她又不能否認。

因為自第一眼見到他,她就對他的長相念念不忘了。

總而言之,長得俊真好,總會有女人對他死心塌地,像她就是。

真不服氣。戀喜嘟著小嘴,暗暗罵自己沒有個性。「就是因為妳愛我,我才會將妳娶進門。」鳳旭日抱著她往椅子上坐,薄唇輕啄她粉女敕的嫣唇,就愛她這樣可愛的表情。

「你……」戀喜想開口說什麼,但又被的他唇吻住,到嘴邊的抱怨全都消失在他的口中。

她落水的恐懼,也全被他的柔情驅逐得一干二淨。

她發現,原來這男人早已張開雙臂保護著她。

他展開的雙翼,是她唯一的避風港。

雖然戀喜覺得自己落水這件事發生得莫名其妙,不過也讓她意會到一件事原來有生命危險的人是她。

自從毒人參那件事之後,她就沒有再見過二少爺鳳旭雲,也不曾見到他與鳳旭日見面。而她,則像是代替鳳旭日受罪一般,可說是多災多難,一下子差點喝下毒酒,一下子被人推進湖里。她實在想不通,難道是他的仇人將目標轉移到她身上了嗎?

她剛嫁進來,對于鳳府還不甚了解,對于所有人的恩怨情仇也只是一知半解。

說到這偌大的鳳府,她都還沒能完全走過一遍,稍不留神,她總是會在府里迷路。

像現在,她已分不清東南西北,只知道自己置身在一座安靜的院落中。

「妳是怎麼辦事的?」一名老者低吼一聲,聲音中充滿了責備之意。

這道吼聲讓戀喜停下腳步,側耳傾听前方屋里的對話。

門窗緊閉的屋子里,何淨雪正站在老者的面前,低著頭不發一語,雙手緊緊的扭絞著。

「爹,」她微微皺眉,擔心的看了看四周。「您小聲一點,我怕會有人來……」

「哼!」何淨雪的父親何霸司一臉不悅的坐在太師椅上。「咱們都快喝西北風了,妳要我怎麼小聲?妳是怎麼辦事的?我不是要妳處理鳳旭日嗎?但妳瞧瞧,他還好好的活著!」

戀喜悄悄地接近窗子,皺眉听著他們的對話。

她不小心迷了路,竟然意外听見這教人吃驚的對談,而里頭的女聲,她認得出是何淨雪。

「事情有了意外。」何淨雪說著,不時往門口探去。「我也想快點處理鳳旭日,只是……」

「只是什麼?」何霸司的聲音揚高,不悅的吹胡子瞪眼楮。「當初是妳布了這個局,說好要將鳳府的一切一網打盡,但瞧瞧現在,什麼都沒有撈到,就連妳當初改嫁的二少爺,哼!也不知上進,一樣被鳳旭日壓得死死的。」

何淨雪咬著唇,表情馬上沉冷幾分,與以往那柔弱且逆來順受的模樣判若兩人。

「還有,最近外頭的商行都議論紛紛、說鳳旭日有意收購城里大半的商行,你想想,以他的性子,不會動到咱們的地盤上來嗎?妳想,二少爺還能支持多久,不被鳳旭日斗倒?」

何霸司瞪著她,沒好氣的責怪著。「若不是妳一直向我保證,我怎麼會冒著風險配合妳?」

何淨雪臉色一沉,臉上滿是不悅。「爹,您有點耐心好嗎?鳳旭日是什麼角色您也知道,當初若不是您拚命說服我別嫁給鳳旭日那個雜種,我怎麼會改嫁二少爺?結果呢?現在人家大少爺發達了、您要我相公怎麼辦?」

「不管怎樣,妳正事不好好做,為什麼還把剛進門的大少夫人拉下水?」

何霸司嗤了一聲,瞪她一眼。「現在搞得鳳府的人都知道有人要陷害她、這讓鳳旭日警覺不少,妳知不知道?」

「爹,我知道。」何淨雪沒好氣釣回答。「我有我的打算,如果剛進門的大少夫人有喜了,那咱們的計劃豈不是也泡湯,所以那個戀喜也不能留啊!」

「不管怎麼說,爹是來告訴妳,鳳旭日似乎已經十分不滿二少爺了,在外頭,他已經開始收購商行,有意擴展名下的產業,到時候我怕不但二少爺的商行被他並吞,就連咱們何氏也會不保。」何霸司就是因為听到那些流傳的消息,今日才會前來找女兒商量。「所以妳少節外生枝,正事快點辦一辦才好。」

「這事我明白,我這個局布了這麼久,就是為了想讓咱們家的家業更大,我這樣一心一意還不是為了爹嗎?」何淨雪想到自己完美的計劃,忍不住低笑幾聲。

當初她嫁進鳳府,不就是看中鳳府的財富?她絕不會準許任何一個程咬金阻礙她的路!

「我的好雪兒能這樣想就好了。」何霸司看著女兒那張充滿自信的臉龐,也稍稍放下心里的大石。「那接下來妳要怎麼做呢?咱們不應該一天又拖過一天了。」

「我都想好了。」何淨雪臉上出現一抹冷笑。「咱們就來個借刀殺人……」

屋外的戀喜,小臉上的美眸瞠得極大,彷佛陷入一場惡夢中,只能站在那兒發愣。

怎……怎麼會這樣?

她怎麼如此「幸運」,迷個路就听見這天大的陰謀,無意間就抓到想要謀害她的凶手呢?

不會吧!那總是表現得十分柔弱、逆來順受的何淨雪,竟然藏了這麼深的心機?

每次在眾人面前,何淨雪總是露出無辜的表情,事實上,她的心卻比誰都要惡毒,甚至極為貪婪。

她怎麼可以放任凶手待在鳳府里呢?她一定要趕緊回去將這個天大的秘密告訴鳳旭日。

接下來的對話,戀喜不再听下去,她悄悄提起裙襬,準備離開,免得等會兒她泄漏了形跡,又惹上不必要的麻煩。當她打算迅速離去時,在轉身的剎那,忽然覺得脖子傳來劇烈的疼痛,還來不及看清眼前的人是男是女,一陣暈眩感襲來,她眼前一黑,身子癱軟,就這樣昏了過去。

一雙大手接住了她嬌小的身子,那細長的眸子凝望著她,之後微微嘆一口氣。

「真是個麻煩的女人。」

「這女人是個麻煩。」那是一道好听的聲音。

「她不是。」接下來這道聲音更為好听,而且帶著絲邪魅,更帶著無比的溫柔與包容。

「她是。」第一道的男聲鏗鏘有力的肯定道。「今天若不是我撞著她,她有可能毀掉我們所有的計劃。」

鳳旭日坐在床沿,望著那昏睡中的可人兒。「但她沒有,不是嗎?」他還是沒有責怪她半句。「還有,你出手太重了。」

他將視線移往鳳旭雲的臉上,瞳中帶著一絲不以為然。

出手將戀喜劈暈的正是鳳旭雲。

自上次演出那出「人參毒兄」戲碼之後,他就退居在後,準備著下一次演出。

是的,兄弟惻牆是演出來的。

鳳旭日從小就由鳳夫人照顧,與鳳旭雲、鳳旭風一同長大,盡避他們不是伺一個娘親所生,但是鳳夫人生性溫柔和順,一視同仁的將他們三兄弟帶大,他們手足之間的感情甚至比許多同父伺母的兄弟還要深厚。

成年之後,鳳旭日與鳳旭雲為了拓展家業,因此一個扮白臉,一個扮黑臉。漸漸地,眾商家們分成兩派各自與他們合作,其實得利的還是他們兄弟倆。

前幾年,珍珠城最大的藥商千金與鳳旭日邂逅,原本他對何淨雪還存有些好感,直到他踫巧發現一個事實,何淨雪這女人誰都不愛,她想要的只是富貴和權力。

鳳旭日發現她心思不單純,也沒有立即拆穿,只是敷衍她,維持著表面上的風度。

畢竟他這個人不喜歡直接拆穿別人的底細,喜歡慢慢的一步步來。

誰知何淨雪听了他人的閑言閑語,知道他的生母並非鳳夫人,鳳家未來應該不會由他來繼承,因此移情別戀,將目標轉向他弟弟鳳旭雲。

這下,她根本是自個兒跳入火坑里,就算是神仙也難以伸手救她出火坑。

鳳旭雲同樣城府極深,雖然對送上門來的獵物沒有興趣,可是就算沒興趣,他仍會利用到底,直至獵物全身上下沒一丁點用處,他才會將之拋棄。何淨雪便是那送上門的獵物,她想利用鳳旭雲,卻反被鳳旭雲利用她的家世,開拓屬于他的霸業。

表面上,鳳旭雲與鳳旭日水火不容,絲毫不露出破綻,大方接受何氏的幫助,將所有人都瞞過。

因此,何淨雪錯就錯在她不該惹上鳳旭雲這個冷情的男人,千不該、萬不該笨得嫁給鳳旭雲,結果恐怕會被吃得連骨頭都不剩。

「就算戀喜被發現,也不會影響我們布好的局。」鳳旭日低聲笑了笑。

「再過幾天,我就要何家父女付出慘重的代價了。」

鳳旭雲挑挑眉,那與鳳旭日相似的眉宇問有著濃濃的不屑。「就因為這個不起眼的女人,你才決定提早收網?」

他們兄弟倆可是足足演了好幾年的戲,而且鳳旭日為了不露出破綻,這幾年以「情傷」的理由在外經商,就是為了讓眾人更相信他們的戲碼。「誰教他們其他的餌不吃,偏偏吃下我這個最重要的餌呢?」鳳旭日望著陷入沉睡的戀喜、雙眼一瞬也不瞬。

鳳旭雲斂眸,顯得一副很不耐煩的模樣,但最後還是冷哼一聲。「隨便你,反正日後將她看緊一點,壞了我們計劃是小事,就怕以何淨雪那惡毒的性子,她小命難保。」

鳳旭日勾起唇角,黑眸射出一道冰冷的光芒。「前提是,他們還有力氣翻身。」就算有力氣翻身,他也會再補上一刀,置他們于死地。

鳳旭雲淡淡的聯了他一眼,心想,幸好娘親一視同仁將大哥帶大,甚至比對親生兒子還要關心,不然以大哥的性子肯定是有仇必報。

也幸好他自小就看透大哥的性情,知道與其與他為敵,不如退居于後,跟著他總比走在他面前被他狠狠捕一刀來得快活。

大哥根本是邪惡到骨子里了,就算念經超渡于他、也無法將他改邪歸正。像那正昏睡著的戀喜,沒有任何反抗能力,只能落入他的掌中,永世無法離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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