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弗勒斯走回房間,腳步很輕,卻好像下定了某種決心。果然,門口有人靠牆站著,長發即肩,皮膚白皙,听到聲音轉頭看他,眼里一如既往的平靜,夾雜著不易察覺的溫柔。
[斯普萊德茲對你,總是很溫柔的樣子。]
他沉著眼問︰「怎麼?」語氣里卻帶著一點的小心。
斯普萊德茲目光灼灼看著他,看了好久,才扯出一抹笑;「晚安。」說完轉身離去,背影高挑帶著貴族獨有的冷漠,卻讓西弗勒斯心里一暖。
藍血貴族對他……是再好不過了吧。為什麼對他這麼好呢?西弗勒斯垂下頭,心里嘆息︰你和我,是不一樣的兩個人。
他抬眼看去,正好瞥見藍血貴族進門剎那間的背影,多像三年前的九又四分之三站台上,那個衣衫襤褸的瘦弱男孩看著他的背影,目光中帶了渴望羨慕和絕望。嘴角翹起一抹譏誚的弧度,他進了門。卻好像和對面那個房間隔了千百的距離。
……
斯普萊德茲慢條斯理地給土司抹上黃油,穿著繡著精致花紋的襯衫,扣子規矩的扣著,仿佛沒有被炎熱的夏季影響到,依然處于春天般。暗色的袖口上綴著兩枚紅寶石袖口,露出一小截白生生的手腕,懶懶地用餐,眉壓極低眼尾上翹,就像從畫中走出來的貌美少年。
他左手邊是黑衣的西弗勒斯,右手邊是粉色襯衫的達克尼斯,對面的吉婭穿著白裙子,吉婭旁邊的愛新覺羅摩根娜笑得天花亂墜。斯普萊德茲心中暗嘆,慢條斯理的吃完了早餐。
桌上陶瓷花瓶中插著新摘的白玫瑰開得嫵媚。
早餐完後,他們四人散去為晚上的舞會準備,這幾乎是全歐洲貴族少年少女們的舞會,他們盛裝出席巧笑倩兮,編織出一場繁復奢侈的夢境。
斯普萊德茲挑著眉看著在女佣服侍下一臉不自然的西弗勒斯,他正在試圖把手上的繭子消去。因為窮苦的生活讓他細長的手指變得粗糙發黃,摩根娜對他的臉施一個又一個的美容咒語,斯普萊德茲笑一下。
他生的很好看,濃眉挺鼻薄嘴唇,唇色又極紅,笑起來就像北歐傳說里嗜血的妖。
和他同坐一起的達克尼斯幾乎是看痴了。這個濫情的男孩子在前兩年霍格沃茲的讀書生涯里長得討喜,交了很多女朋友,無疑都有一點或多或少與藍血貴族有某種雷同的相似。但在寶石旁邊,她們就是仿制品,沒有原本光芒萬丈與睥睨桀驁。
看著與蘆薈面膜繼續做斗爭的西弗勒斯,達克尼斯也不厚道地笑出聲來。
很快一雙黑色的眼楮就瞪過來了,他笑得更大聲。
斯普萊德茲不動聲色地瞟他一眼。
……
夜晚法國的化裝舞會盛宴,集聚歐洲魔法界上流社會的年輕人們,一年一度由德國純血貴族哈布斯堡發起,邀請者在12至17歲,這個舞會對于十四歲以上的少年們來說,是一個獵艷的良好場所,環境優美,氣氛浪漫,再完美不過了。
迷宮花園外一直到住宅門口,一路鋪著紅地毯,在夜空中閃爍著斑斕的光點。每觸踫到一個來訪者時就會化作美麗的銀蝶,指引著來客們穿過迷宮來到大廳。地毯是意大利卡倫魔法工廠出品,被譽為「踩在腳下的藝術品」。
斯普萊德茲靠在二樓的欄桿上俯視樓下,此時大廳里已經有了不少人,穿著耀眼華麗的服飾,戴在面具之下的表情看不穿模不透,明明是年輕人們的狂歡之地卻夾雜了過多關于大人復雜世界的詭譎,讓他們過得不那麼自由,不那麼肆無忌憚。
男人與女人的調笑打罵,眼波流轉間的深思熟慮,他們背後肩負著一個龐大家族的重擔。他們享受著底層孩子們享受不到的榮華富貴,卻也承擔著家族榮耀的責任,上天永遠是公平的,你得到了什麼,就必須用等價甚至更大的付出去交換。他們得到了富裕,舍棄了自由。
斯普萊德茲、達克尼斯、盧修斯,甚至是西里斯……他們都是這樣,沒有例外。也許這是西弗勒斯永遠無法理解的。
「看到了麼,西弗。」斯普萊德茲扭過頭俯視廳堂,藍色的眼里看不出情緒,「這就是宴會,金加隆堆積出來的產物。」他的眼角帶著輕蔑與高高在上,也帶著一絲絲不易察覺的疲憊。
「我費盡心思把你拉進這個圈子,並不是為了讓你墮落或者其他的,當然也不是為了炫耀。我只是希望讓你了解,這些偉大家族繼承者們的世界,他們的生活與壓力。因為,這很可能也是你將來所需要承擔的。」
「讓一個偉大家族沒落很容易,但讓一個沒落家族變得偉大卻不是易事。同樣,你可以選擇成就自己的榮耀,對于成就一個家族來說,這容易的多。」
說著他輕輕拉起西弗勒斯的手,經過一上午的努力他讓手上的老繭少了很多,指月復柔軟他忍不住摩挲︰「我的這些考慮思量都是為了你,我不會害你。」
自己的手被握住,指月復被那個人蔥白的指尖摩挲,微妙的刺激讓西弗勒斯忍不住後退一步。抬頭對上藍血貴族的眼楮,帶著淡淡的笑意和掩飾不住的哀傷,他不知道為什麼而哀傷。
很久以後,某次他不經意回想起斯普萊德茲的這個眼神,才恍然那其中包含著的復雜與深沉。最後他也只能嘆息,也許是我終究不夠了解你,看不透你溫潤眼神下隱藏傷痕。
還沒等他回話,藍血貴族就拉著他進了隔間,迅猛的速度讓斯普萊德茲的嘴唇擦過他的鼻尖,讓他的心跳倏地漏了一拍。此時他才發現自己身處的房間,狹長而擁擠,塞滿了五顏六色的面具。
「我們來玩個游戲吧。」少年懶懶地抬起眼皮,神情又恢復到以往熟悉的高傲與輕蔑,「看看,你能不能找出我。」
說完他飛快拿起一個面具出去了,速度很快讓他看不清那面具的樣子,想來斯普萊德茲是去換衣服了。西弗勒斯在原地站了一會兒,似乎和斯普萊德茲在一起的時候,他的話總是很少,雖然他平時的話就不多。好像他是處在被動的地位,奇怪的是他自己完全沒有不悅的意思,反倒有些樂在其中。
用達克尼斯的話來說,他們的關系就是老子和兒子的關系,斯普萊德茲養了他兩年心曠神怡,體會到不一般的樂趣……
想想就很想用掃把抽他。
西弗勒斯順手拿了一個面具,想也不想就戴在臉上回房間換衣服了。
……
想知道為什麼孩子們喜歡和斯普萊德茲交朋友嗎?
原因很簡單,斯普萊德茲出了名的嗜甜,所到之處必然是馬卡龍、布里歐修、macaron和薩芭雍環繞,吃一口欲罷不能,這也是孩子們爭著要和藍血貴族當朋友的原因之一。
西弗勒斯和斯普萊德茲當了兩年室友,自然不免被同化。以前那個看見糖果就皺眉的窮小子,到現在看見泡芙也能面不改色回味無窮地吃下去的斯萊特林,這是判若兩人呵呵。
斯普萊德茲隱在角落里吃薩芭雍,這混雜著酒香蛋香的意大利甜點是達克尼斯推薦給他,很受他青睞。他戴的面具是半臉的白色bauta,眼眶周圍描繪著濃濃深黑的眼線,鼻尖以上的部位全部被面具蓋著,繪著蛛網和暗紅的蕾絲,非常蠱惑人心的裝扮。風。騷的藍血貴族甚至涂上了口紅,血一樣濃重的色彩,趁著蒼白的皮膚說不出的妖異,及肩的發被他用魔法增長到了腰際,額間垂掛著金色的流蘇,黑衣黑褲黑皮靴,外面披著暗紅的斗篷。
他正喝著白蘭地,此時有人拍拍他的肩膀,他轉頭看去,是一張青面獠牙的面具,來人身量很高,面具里嵌著一雙極為寒冷的深藍瞳孔,像一座山一樣停在他的面前。
「一起跳個舞?」來人用法語說,帶著濃厚的鼻音,听起來還帶著德國的口音。
斯普萊德茲勾出一抹笑,血紅的嘴唇沾上了水色潤澤,精致的扮相,笑起來就如圖傳說里放。蕩妖嫵。媚的妖。
就算他站在角落里,卻還是光芒萬丈,閃耀光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