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拾柒話一出口,李風笙愣住了,白大人也愣住了。
隔了好一會兒,二少爺才慢慢地恍神過來,瞪著凌拾柒道︰「你剛說什麼?」
凌拾柒重復道︰「我希望你留在平遙鎮。」
李風笙把眼珠子瞪了個咕嚕圓,好半天才「哈哈」了兩聲。
「我怎麼可能留在平遙鎮?」二少爺一邊笑一邊道,仿佛听到了世界上最好笑的事情,「小爺我可還沒玩夠,別說一個小小的平遙鎮不夠我玩,就是整個江南小爺我也要玩厭,你有什麼把我能留得住我?」
他說的頭頭是道,卻沒有多大底氣,一邊說一邊還觀察了凌拾柒的臉色。
凌拾柒只是沉默著,听二少爺把話說完。
等二少爺把話說完了,他還是沒有說話,靜默在那里像塊木頭似的。
但李風笙能明顯地感覺到,這塊柒木頭是在不開心不高興。
可二少爺覺得自己也沒錯啊,要說他待在平遙鎮那是絕對不可能的事情,像平遙鎮這樣的小鎮子,他是怎麼也坐不住的,難道這塊柒木頭還想強求他一直留下來不可?
他當他是他的誰,想他做什麼就做什麼嗎!
想到這里,二少爺的臉也沉了下來,不開心不高興了。
到最後,還是白大人夾在中間,尷尬不得。
「我看李公子身上的傷一時半會也不能馬上痊愈,還是先留在平遙鎮里多休養幾天。」白瞿汗顏,沒等李風笙開口拒絕,又對著凌拾柒道︰「小凌啊,你這幾天先著手調查張家的案子,張家那個佷子不好對付啊……」
「好。」凌拾柒沒有拒絕,「這事我有分寸。」
李風笙馬上想起這家伙答應張家人的三日之約,之前他听到凌拾柒替他應下這三日的約定的時候心里還擔心凌拾柒能不能辦妥案子,可眼下二少爺生了氣,听到這話時,也只有冷冷地哼了一聲。
誰叫這個柒木頭提出那麼無理的要求。小爺偏偏就是連感激的話都不想說了!
二少爺臉色一沉,心思一提,馬上就傲嬌了。
白瞿嘆了口氣。
三人站在一起,壓力徒增,隨後還是凌拾柒先提出了話。
「白大人,那我就先著手去查案子了。」凌拾柒說道。
「好。」白大人點頭,又補了一句,「若是遇到什麼難事,就先回衙門里來。」
不過話這樣說,白瞿也知道,依凌拾柒的那個性子,是絕對自己一個人就把所有事情都擔著的。
凌拾柒向白大人告辭,轉身出去查案了。
李風笙先前還想一直跟著凌拾柒,但見此時這塊木頭一聲不吭就離開的時候,心里頓時沒由來一股酸氣。
「誰稀罕和你在一起!」二少爺在心里悶悶不樂道。
白大人都幾乎可以看見李風笙身邊一股濃濃的怨氣了。
「李公子,你也別怪小凌,小凌他這人就是這樣,決定的事情就是所有人都勸不得。」白大人安慰道。
「哼!小爺哪有怪他!」李風笙別起臉,「他走最好,人在小爺旁邊,小爺看著都慪氣!」
說完,李風笙果然感覺自己心口悶悶的,心想果然這個柒木頭是天生來讓他犯賤的。
「拾柒他也不是故意讓你生氣的。」白大人是個過來人,瞧著李家的二少爺的模樣,就知道這個人在想什麼了。
「他怎麼沒故意了!白大人你也听到那家伙提出的要求了,要我留在平遙鎮,就是我肯願意,我父王還不願意呢!」李風笙抱怨道。
白瞿搖了搖頭︰「李公子,你不了解拾柒。」
李風笙愣了愣,隨後想起凌拾柒和他相處時候說的話。
「他這個人啊,一直都很奇怪,對誰都好,但是對誰都疏遠,老夫也就看到你到咱們鎮子上的時候,他會這麼主動地來找你。」白瞿繼續說道。
「他就是這麼個怪人,你都沒看看他身體……」二少爺想到凌拾柒那可以自我恢復的皮肉,忍不住嘟囔一聲。
但他隨即想到,這僅僅是他和凌拾柒之間的秘密,連白大人都不知道的。
那個人是連自己身上的秘密都可以告訴他的。
二少爺馬上打住了話,不說了。
白瞿笑了笑道︰「我想你也應該見過拾柒他奇怪的地方了。」白大人說著,撫須笑道,「拾柒他本來就來得奇怪,發生在他身上任何古怪的事情,都已經不算是奇怪了。」
李風笙听得一愣,似乎隱隱听到了又一股不同尋常的氣息。
「來得奇怪?」二少爺的心思一下子就被白瞿的話給勾了起來,「他不是和你一起到平遙鎮上任的嗎,難道他在此之前還做了什麼?」
白瞿搖頭道︰「我並不知道他來平遙鎮之前,是所事何物。」
李風笙蹙眉,心想這個白大人膽子也忒大了,居然不知道自己的手下是做什麼的,就輕易把人提拔到師爺的位置。
但李風笙想的也是太簡單了,因為白瞿的下一句話,著實讓他打破了原先所想象的事實。
「李公子,你也算是見多識廣之人,你可曾相信這世上真的會有人突然出現在他面前,就如同傳聞中的神人一般?」
李風笙一愣,下意識地想到凌拾柒在山林中救他于危難的那一刻。
「如果有人輕功卓絕,應該可以做到諸如此類的幻覺。」李風笙不確定地回答道。
白瞿搖了搖頭道︰「老夫也曾听聞江湖上能人異士各有所長,所以特地翻看了有關江湖奇聞,但尚未發現有和凌拾柒一樣的案例。」
他說著,思緒仿佛又回到了和凌拾柒相遇的那天。
「那日我正趕往平遙縣上任,在快要抵達平遙縣之際,平遙縣南部的上方忽然出現了很多濃雲,那濃雲相連慢慢地形成一個漩渦,老夫親眼看到有什麼事物從那漩渦中落到我所經之路,但等我趕近看時,只見到一個人。」
「那個人就是凌拾柒?」李風笙馬上意識到白瞿在說什麼。
「是。」白大人點頭道,「那時候,他還不叫這個名字。」
李風笙忽然想到,他和凌拾柒初見面的,凌拾柒確實告訴他自己的名字,是眼前這位白大人取的。
「所以說,凌拾柒他這個人,並非就是一直跟著白大人您的。白大人你也是在五年前才和他相遇?」李風笙問道。
白大人笑道︰「其實拾柒他並非是跟著我,他只是說要在平遙鎮等人,便留在平遙鎮。老夫看他能力不錯,所以讓他來擔任平遙鎮師爺一職。」
听白瞿這麼一說,李風笙這才了解凌拾柒的來龍去脈,緊跟著好奇地問道︰「等人?那家伙有沒有說在等什麼人?」
「他並沒有告訴我。」白大人深深地看了李風笙一眼。
雖然凌拾柒並沒有告訴白瞿他等的究竟是誰,但是白瞿覺得他已經猜到了凌拾柒要等的人。
「或許他等的人就是你。」白瞿慢慢說道。
「我?」李風笙听了一愣,隨後馬上意識到白瞿說的意思,馬上跳了起來,「他等的人怎麼可能是我?我明明才和他見了第一面。」
「但他確實待你與眾不同。」白瞿道,「所以老夫說過,因為他的出現太過離奇,所以他無論做什麼事情,老夫都不會覺得奇怪。」
「可是我和他……」李風笙想要反駁白瞿,可話到口中,卻說不出來了。
凌拾柒這個人太古怪,這個人甚至一直給他一個古怪的感覺,他確實不知道應該何從反駁白瞿的說法。
白瞿看到李風笙迷茫的樣子,忽然笑道,「這也只是老夫的猜測,但倘若他是真的來找你的,那依他現在對你的態度,就決然不可能對你不利。」
李風笙張了張嘴,卻說不出話來。
就仿佛心頭有千百種情緒涌過,但李風笙不知道這種情緒是悲還是喜。
如果有可能,他真的很想問一問,凌拾柒他對自己這種態度的目的到底是為了什麼。
他對凌拾柒了解的東西實在是太少,太少,以至于當問題出現的時候,他對凌拾柒的印象只有一片蒼白。
或許,暫時留在平遙鎮可以解開這個謎團。
李風笙的心里,忽然有這樣一個聲音再告訴他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