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麼?你居然讓一個丫鬟住……」意識到自己的失態,淳于美人很快冷靜下來,「呵,我的意思是,公主對下人真是好啊,居然讓她睡主屋的旁邊,她的身子還真是金貴啊。@m祝願所有的考生考試順利!」咬牙切齒的把話說完,還不忘瞪我幾眼。
「你別看她只是個丫鬟,她做事卻最得我心。」感受到其他四婢傳來的敵意,我暗暗翻白眼,得,又得罪了四個人,我這是活月兌月兌的躺著也中箭啊。
「她原來住的地方離本宮有些遠,後來本宮看身邊的屋子空著也是空著,不如就讓她搬進來了。有這麼個貼心的人在身邊伺候,感覺也舒心很多。」紫嫣笑著對淳于美人說話的同時,還不忘拉著我的手拍拍,以示親密。
「哦?」她正視著我,「既然她能得到公主與皇後娘娘的青睞,想必是有她的過人之處了。不如這樣好了,你也作詩一首,也給大家品析品析啊。」她像是知道我會拒絕般,堵住了我的退路。
我知道,她是想讓我知難而退,可我要是真的說我不會,那就是往紫嫣的臉上抽一記耳光。
紫嫣想來也不知道淳于寧玉會來這麼一出,她那略帶焦急的神色沒逃過我的眼楮。
我示意她放心,走出亭子,來到離亭子最近的梅樹,抬起頭,踮起腳尖,輕輕的壓彎我勾得到的枝條,撫模著上面為數不多的梅骨朵。
「君自故鄉來,應知故鄉事。」人群中傳來了笑聲,我沒在意,繼續念著,「來日倚窗前,寒梅著花未?」
我很無恥的盜用了王維大家的作品,我能憶起詠梅的詩,也就那麼幾首,唯獨這首,最能表達我想說的。
在這里度過快了一個年頭,我依然在別人勾心斗角的夾縫中存活,我不知道這種日子什麼時候是個盡頭,或許我很難走出這麼個爾虞我詐的圈子,但請允許我,在這麼短短的一刻,哪怕是一瞬,懷念自己的過去。
身後的那些進京求取功名的學子們,許是受到我思緒的感染,一片沉靜。當我看向他們時,他們臉上或多或少都有些懷念的意味。
「想不到姑娘居然也是個妙人,短短幾句就把我等的思鄉之情勾了起來,真是妙啊。」
「是啊是啊,對了,子程兄,你比我稍晚兩年進京,不知家鄉的鵲茶是否依然香甜啊?」
「也不知我家的那株牡丹今年是否終于開了。」
「咦?兄台居然好牡丹?我卻偏愛那菊君子,家中特意開闢了花園來種植,也不知家中的夫人是否記得打理。」
眾學子都沉浸在對家鄉的思念中,大家似乎都忘了今天的主題是作詩,反倒熱絡的拉起了家常。
眾人的這一表現,惹怒了想要看紫嫣出丑的淳于美人。這詩會畢竟是她提出的,要是他日別人問起參加的人,說今日都做了什麼,說是她與公主賽詩倒還說得過去,要是說來嘮家常的,別人還指不定怎麼笑話她!
「淳于小姐,看來今日的詩會是無法再繼續了,時候也不早了,本宮先下去讓人準備眾學子的午膳,如果淳于小姐不介意,也可以一起來。」紫嫣等我走近,便帶著我們五人先行離去,
出于禮教,淳于美人站起身目送我們的離去。
身後的淳于美人的丫鬟終于小聲的說出她很早就想說出的話,「小、小姐,您的披風上,有、有一個洞。」接著傳來一聲清脆的巴掌聲和淳于美人的怒斥聲。
走出梅園大門的時候,我們終究沒忍住,大笑出聲。
「沒想到你還有這麼頑皮的一面。」紫嫣為了顧及在下人面前的形象,並沒有像我一樣咧開嘴笑,十分優雅的笑不露齒。
「先聲明,那披風真不關我的事,是我那屋里頭椅子做工太粗糙給刮爛的!」我信誓旦旦的說著,臉上認真的表情就差沒有指天發誓了。
我這假正經的表情逗樂了紫嫣,「好了好了,有意也好,無意也罷,今天算是沒白出門走一趟。對了,做戲做全套,下午你就搬進本宮隔壁的那屋吧。」
那四婢听紫嫣說出話,臉色也變得有些詭異。
「真要搬?那可是主屋的旁邊,一般不是給自己最親密的親友或者貴賓住的嗎?公主來真的?」
「你不搬?難道要讓那淳于寧玉搬進去嗎?」她斜眼看了看我。
回到住處收拾東西,相府內的其他侍婢都用十分羨慕的眼神看著我,我倒想跟她們說,要不與你們換一下?不過這僅限于遐想。
在我收拾的當口,一個陰影擋住了光線,我抬起頭一看,原來是淳于美人身邊的丫頭,頂著個大大的巴掌印,站在我房前,「我家主子喚你過去!」
我記得淳于美人剛來右相府的時候,身邊跟著的不僅這一個丫頭,最少有十幾個貼身丫鬟,侍從、小廝更是不下五十,那陣仗,不知道的人還以為是宮里的哪位娘娘出宮游玩呢。只不過是小住幾天,至于嗎?
她明明可以讓其他丫鬟來,卻偏偏遣了這個受了罰的,她是想給我個警告嗎?
我看了那丫鬟一眼,低下頭,繼續收拾。
我淡漠的態度惹惱了那丫頭,原本在主子那就憋了一大股氣,現在被遣來我這,還要看我一個奴婢的臉色,那憋著的氣像是找到了突破口,排山倒海的涌了出來。
「你不要給臉不要臉!我們小姐喊你過去是看得起你,你也不看看你自己有幾斤幾兩重,真以為你是個小主子了?!」
收拾完東西,拿起我簡易的包袱,看著擋在門口仍舊罵個不停的小丫頭,說了一句,「借過。」
奴隸意識在她心里是根深蒂固,我話一出,她下意識的就讓到一旁,傻愣愣的看著我越過她身前,徑直走了出去。
等她反應過來感覺到事情的不對,我已經走出了好幾十米。
她從後面追上來的時候,拉扯著我,試圖讓我停下,嘴里依舊不停的給我上潑婦罵街的「課」。
她年紀太小,頂多十四五歲,哪能拉住比她大了八九歲的我。于是右相府的下人院子里出現了這麼有趣的一幕——我在前面若無其事的走著,身後抱著一條長長的「人尾」,那條「人尾」還在不停的叫罵著。
等我來到主廳找紫嫣復命的時候,她仍舊在罵著,不過語速慢了許多,聲音也低了許多,估計是罵累了。
紫嫣饒有興趣的看著眼前的這一幕,她帶著挪掖的語氣問我,「這什麼情況啊?還附帶了個小跟班?」
那丫鬟顯然也回過神,明白自己身處何處後,非常機靈的向紫嫣請了安,然後打我小報告,試圖讓紫嫣也罰罰我這目中無人的奴婢,「公主殿下,是我家小姐想請她過去一趟,說是想當面謝謝她遞給的披風。」「披風」兩個字她是咬牙切齒的說完。
她滿懷算計的看著我,繼續對紫嫣說,「哪知這人,一點都不通情理,不僅不搭理,連一句話也沒說。再怎麼說她也是在公主跟前伺候的人,要是讓別人知道她這麼目中無人,沒禮數,豈不是誤以為是公主教導的不是?」
「呀,你怎麼不早說?你從一開始直到剛才,嘴里說的都是差不多意思的話,我還以為你要去參加罵人比賽呢,對于你們家小姐有請的事就沒提起過嘛,難道你是在練習的中途提到過?那就是你的不是了,一開始就應該簡單明了的說正事,接著在練習你的罵功不遲啊,你說是不是這個理兒?」我拍了拍她的肩,一副語重心長的語氣對她說教。
「你!」礙于有紫嫣在場,她沒敢發作。
紫嫣覺得熱鬧看得差不多了,便替我解了圍,對著那丫頭說,「你先回去吧,小媛今天一天都沒有時間,她待會還要隨本宮去街上逛逛。等她空閑下來了,本宮會讓她去一趟的。」當然,什麼時候就不一定了。
那丫頭見紫嫣已經開了口,不敢再多逗留,忿忿的看了我一眼,不甘心的離去。
「呀,對了,替我跟你們小姐說一聲,那披風只不過是舉手之勞而已,讓她不必時時刻刻放在心上,她的謝意我感受到就行了。」那丫頭的左腳差點踩空,幸好身子的柔韌性比較好,反應也比較快,才不至于摔下台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