布妮跌跌撞撞的沖出醫院門口,雙眼空洞。驚慌的行為惹得旁人好奇的眼球。
出了醫院,她緩下步子,沉浸在剛剛薩爵說的話中,是啊!辰浠看見了會怎麼想呢?孩子一個多月,為什麼時間上也要如此的吻合,孩子,你的爸爸到底是誰的呢?她又該如何面對辰浠?
她漫無目的的沿著公路邊緣走著,緊緊的咬著食指,她不想回家,可是她又該去哪里?
公車在她身邊停下,微風輕輕的吹起她頹廢的卷發。她放開緊咬著食指的牙,側頭,那公交車朝她開門。身體不知不覺的就慢慢想它移去。
她上車,朝後排座位走去,司機叫住她︰「小姐,還沒交錢呢。」
布妮淡淡的轉身,走回售票處,無神無力的抽出一張紙幣塞進箱子內。她還沒來得急站穩,公車起步,她往後倒。一個老大媽急忙扶了她一把,問候了句起身將座位讓給了布妮。
布妮沒有拒絕,她已經沒有力氣再支撐這個疲憊的身軀,微弱的道了聲謝後靠坐下來。
她不知道公車要開哪里,但是她也不需要去哪里了,此時此刻,她沒有想要去的地方,只是想靜靜的,在一個沒有人認識的地方可以自己……一個人。
她的手機響了,她搭在窗沿的頭沒有抬起,這鈴聲,是辰浠打來的。她知道,但是還是將手踫上手機背面,拔下電池,拿著手機的零件伸出窗外。
「咚……」
公車駛向一個她重來都沒有去過的方向,現在……她真的是自己……一個人了……
反反復復,那公交車無數次的駛過同一個地方,來來去去,車上換過許多張臉,唯一不變的還是那輛公交車和里面的酒紅孩。
無論司機和她說什麼,她都只是默默的投下一張紙幣,一次次……綠的沒了投灰的,灰的沒了投紅的,司機看她不正常,勸過她,可是她卻當做什麼也沒有听到,默默的靠著窗戶看著外面呼嘯而去的樓房。
直到,她的錢包內沒有錢了,司機制止她將要把信用卡投進箱子里的手︰「姑娘,夠了,你坐好就可以了。」
布妮淺笑,笑的非常的苦澀,恍惚的走下了公車,站在原地,微抬頭看著天空,淚水輕輕掛在眼眶內重沒離開,是淚水模糊了視線嗎?天空好像沒有那麼的明亮了……好像……是的。
她起步,朝遠處走去,漫無目的的。
回想她被救出來之後,身邊的事和人都變了好多,曾單純的以為,那只是個夢,可當夢變為現實,給予了她世界沉重的一擊……支離破碎……
她最害怕的是辰浠,他還會對她一如既往嗎?他會在乎她的身子嗎?
她的手緩緩下移,停在月復部,只要辰浠對她像以前一樣,她什麼都可以不再乎……如果……他不喜歡這個孩子,她……可以為他打掉它。
一整天了,想了一整天了,突然之間想要見見辰浠,她模索著手機,恍然醒悟,手機早已被她扔了。
回過神來環看四周,天色已暗,四周陌生,她,這是在哪里?
夜色籠罩,黑暗襲來,前所未有的恐懼感漫上心頭。
她的指尖冰冷,突然眼角間看到一絲微光,疾速奔向電話亭,拿起听筒就開始撥號。太著急了,以至于忘記投幣,身無分文,切斷了她和辰浠唯一的聯系。
放下听筒,咬牙,瘋狂跑出去,尋找。
終于,她停在自動販售機面前,一個回旋踢,伴隨著嘩嘩的硬幣相踫聲,她蹲下,捧起,跑回電話亭內。
投幣,撥號,一系列動作顯得那麼的著急慌亂。
號碼撥出去了,最害怕听到的,就是等待中的嘟嘟聲,你永遠都無法知道那頭的人在哪里,干什麼,想什麼,而你,卻一昧的期望,直至希望變成絕望。
她的嘴唇蠕動,依稀听到兩個重復的字「辰浠。」除了這個,她不懂此時該說什麼才能表達她的思念之情。
如她所願,電話通了,她听到了屬于他的富有磁性的聲音。
懸掛已久的淚水終于決堤,她捧著電話緩緩下蹲,低頭,哭得厲害︰「辰浠……辰浠……辰浠……」
真的……心理滿滿的辰浠以至于除了滿嘴的辰浠而不懂說什麼別的話。
「布妮……」她听到電話那邊的人小小聲的說出了她的名字,然後通話斷了,又恢復了永無止境的嘟嘟聲。
她愣住,害怕,仿佛斷開之後她就會被這黑夜吞噬。立馬,她起身,回撥,等待。
透濕的睫毛垂下,她听見了話筒里的服務音,他好像把家里的電話線拔了!
她相信他不是故意的,她開始撥打他的手機號。
許久了,他還是沒有接電話。她或許知道是怎麼一回事了,但還是在對自己說︰「沒關系,他或許忘帶手機了。很有可能他正在四處尋找他的手機試圖聯系上她。」她不斷的撥打,想在他找到手機的第一時間听到他的聲音。
二十分鐘後,電話內的聲音讓她全身冰冷,握著電話的手一點點的泛白,她艱難的調整呼吸,已經听不到電話內的聲音︰「您好,您撥打的電話已關機……」
她把話筒放回原處,低頭,安靜。為什麼?為什麼掛掉電話?為什麼拔掉電話線?為什麼不接她的電話?為什麼關機?
因為這是個陌生號碼嗎?沒有理由,第一通電話他接了,而且已經知道是她打的。況且,他是個警(和諧)察,更沒有理由拒接陌生號碼。
一定是因為他的手機沒電了。
也只剩下這個理由才能給她重新振作的希望,她重拾力量,再度拿起公共電話,盡量的提高自己微弱的音量,試圖讓她的聲音變得更加平穩些,她留言︰「辰浠,我好想你,你可不可以來陪陪我。」
「我不知道我到底在什麼地方,天黑了,我害怕。」
「你找手機找的一定很辛苦對不對,我會在這邊等你……等你。」
「接接電話,求你……求你了。」
「如果你不想見到我沒有關系,但是求你不要不接我電話……我真的很害怕……陪我說說話好不好……」
……
硬幣塞了又塞,留言留了又留,她的聲線再也掩飾不住崩潰的心情,說的話再也不能冷靜,留言就像那硬幣一樣,掉落進了萬丈深淵,毫無音訊,仿佛從來都不存在過一樣……
一秒……兩秒……三秒……十秒……一分鐘……一不小心就變成了一個小時。
天色完全黑下,路燈早已開啟,橘黃的燈光打在她消瘦的背上,影子之下的道路已看不出曾濕透的痕跡。她機械般的按電話號碼,等待,留言,掛機,再撥打……
終于,手中只有最後一個硬幣,她不敢再放,害怕……她最後的希望也一起掉入的深淵內。
她走到公路邊,蹲下,看著遠處來來往往的車輛,企圖在那車海中尋找到那熟悉的影子。他一定在來的路上!
銀幣緊緊握在手心內,雙手相合,食指被咬住,寒風再怎麼的凜冽也抵不過她內心的灰冷,信念一直在支撐著她單薄的身軀,一直望著遠方……一直等著……
不知過了多長時間,仿佛,幾個世紀!她就一直這麼看著,臉色開始蒼白,耳根被凍紅了,暴露在空氣中的皮膚慢慢變紫,食指早已被咬破她卻渾然不知,血液流出,結痂,又被咬破,又結痂……
她發抖,硬幣不小心掉落,滾的很遠,落入下水道,她的希望徹底的破滅,現在的她什麼都沒有了嗎?
她的背後約五米處,樹干擋住枯黃的燈光,一個人影靠站在背後,隱約看到被風吹起的金色發絲。他微微仰頭,看著夜景,閉上眼楮,人在這時候最容易引入歧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