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女子犯得是通奸之罪。
趙睿審得意興闌珊︰「讓她簽字畫押,秋後凌遲!」
南詔對于女子通奸之罪,用得是極刑凌遲。
迦葉沒想到上來就踫上這麼一個案子,再看常笑臉色蒼白,不由伸手握住她手。
眼角瞥見迦葉和常笑古怪的動作,趙睿不由眉毛一揚,轉身問刑部尚書︰「李大人,今日可還有案子?」
話未說完,只見獄卒押了一年輕女子已至門口。
刑部尚書瞧著趙睿不想審的樣子,但這女子已至堂口,笑道︰「就這一個了。」
那再等等吧,趙睿看了迦葉一眼,迦葉心中也念叨著快點審完,否則自己這點氣勢很快被常笑給磨完了,故而特意沖趙睿一笑,趙睿一下覺得心間麻酥酥的,不知為何迦葉今日竟換了作風,直到身後有人輕咳了一聲。
三聲威武之後,女子被推跪下,又有一青年男子上堂,乃是原告。
趙睿一拍驚堂木︰「堂下所跪何人?報上名來!」
女子聲音略帶沙啞︰「賤妾何氏小蓮,良鄉荷花村人。」
青年男子道︰「草民許仲,良鄉荷花村人,是這何氏的……相公。」
「哦?你有何冤屈,要將何氏告上大堂?」
「何氏不守婦道,與他人有染,求老爺做主!」
迦葉有些發暈,怎麼今天撞到的淨是這檔子事?常笑只低著頭看著地面。
那男子話音落地,旁邊女子著急道︰「不是這樣的,大人,不是這樣的!」
似乎還有隱情?趙睿勉強提起一點興致︰「你且說說看!」
「賤妾並非有意,乃是那賊人給賤妾下了藥,賤妾誤以為是許郎……賤妾後悔萬分……」女子哭倒在地。
見何小蓮哭拽住自己褲腳,許仲急忙後退:「你既己犯錯,離去便是,偏生不但不走,還阻攔我迎娶新婦。將此事鬧得人盡皆知,我將你送上公堂,也是被逼無奈!」
趙睿听著兩人絮絮叨叨說個沒完,不由煩悶。只叫許仲一個把話說清。
原來數月之前,這何小蓮被人捉奸在床,卻言被人下藥,誤認那人為許仲。許仲休妻,何小蓮竟不離去,在許仲迎娶新婦之時,大鬧婚禮,引起許家眾怒,這才將何小蓮告上公堂。
許仲講這些的時候,何小蓮並未說話。
事情簡單明了。趙睿模了模下巴︰「若是與人通奸,當受凌遲之刑。」
許仲猛地抬頭︰「大人,我只求她速速離去,並不求她死。」
許仲這話說完,柵欄之外的人群突然有婦人喊道︰「仲兒!你怎地如此心慈手軟!她弄得我許家顏面全無!你父親已經臥病在床了!」
隨著這婦人怒罵。突然有孩子的哭聲從婦人懷中發出,那何小蓮猛地回頭︰「寒兒!寒兒!」
想來那婦人乃是這何小蓮的婆婆,那孩子則是何小蓮的兒子。
迦葉目瞪口呆,這是逆天的雷同啊!
常笑抬起頭來,朝那何小蓮看去。何小蓮苦苦哀求︰「許郎,你忘了你對我說過的話了嗎,你說此生只對我一人好,你怎忍心讓寒兒沒有娘……」
許仲目露寒光︰「那是以前。以前我這不知道你會這般下作!你若速速離去,尚可保得一命,你若不走……大人,請您為草民做主!」
柵欄之外罵聲不絕,除了那婦人,更有一些老人。想必是許家親戚。
一時之間大堂之上再度響起威武之音。
趙睿模了模驚堂木,並未砸下去︰「何氏,你已犯七出之罪,被休理所當然,現命你速速離去。不得再騷擾許家!」
許仲松了口氣,何小蓮渾身一震︰「大人,賤妾何罪之有?賤妾並非通奸,乃是被人下藥陷害,大人不為賤妾做主,反而要發落賤妾這個受害人,天理何在?」
趙睿本以為這個案子到此就算收尾了,哪知何小蓮驟然發起質問,這番話想來是她深思熟慮,做出的最後一擊,此女子好生令人厭惡……尤其耽誤他的時間。
但公堂之上,趙睿也只得忍住,許仲忍不住了,眼冒凶光︰「何小蓮你還有臉說是被人下藥,我問你,藥在哪里?」
趙睿煩死這兩人吵來吵去,視線一轉,驟然一喜︰「忘川你怎麼看?」
常笑陡然驚醒一般,抬眼看向忘川。
他一直坐在那里,眼楮都沒抬起來,此時才略略仰臉,視線一掃之間,那哭泣的何小蓮,憤怒的許仲無形中都感覺一股說不出來的震懾力,雖不知這人是何方神聖,但也知道此時他們的命運將由這人決定。
「當判以凌遲之刑!」七個字從忘川口中淡淡吐出。
許仲一**坐在地上,何小蓮則呆呆地看著忘川。
迦葉只覺常笑渾身一抖。
「為什麼你要我死?」何小蓮喃喃道。
忘川眼神刀子一樣掃過常笑,視線落在何小蓮身上︰「你有無與他人有染?」
何小蓮在他的壓力之下不由點頭。
忘川唇角露出一個譏笑︰「有便是凌遲。」
許仲陡然反應過來︰「大人,小蓮她……」
他話只開了個頭,就被忘川冷冷截住︰「懦夫!天下美嬌娘何其之多,你非要戴這一頂人盡可夫的綠帽子!你的家族蒙羞,讓你的兒子一輩子活在被人恥笑之中!」
柵欄之外又響起那老婦的哭喊聲,許仲露出幾分茫然,但卻離了何小蓮更遠幾步。
何小蓮慢慢從地上爬起︰「我與你有何冤仇,你要挑撥我和許郎的感情?」
垂死之人,竟不再懼怕忘川的威壓。
忘川也感驚訝,卻是淡淡一瞥︰「你口口生生忠于你的許郎,為何做的每一件事情都是要置他于萬劫不復之地?」
听到這句話,何小蓮身子一晃,喃喃自語道︰「我沒有想這麼多……許郎說只愛我一個,為何不信我,為何要迎娶新婦。我還有寒兒啊!」
趙睿早不耐煩,不過礙于忘川說了好幾句話,平日里忘川一句話也是難得,今日倒也奇怪。居然對著婦人說了如此之多。
「何氏小蓮,犯通奸之罪,秋後問斬!」趙睿簡單做了個了結。
迦葉不敢置信,就忘川這兩句話這個案子就完了?這何小蓮分明罪不至死,而且是不是受害人也有待考察,這……
常笑臉色蒼白,直直看著何小蓮。
許仲此時只低垂著腦袋,不知道再想什麼,或許什麼也沒有想。
衙役拿了罪狀過來,按著何小蓮的手畫押。那何小蓮听到忘川最後一句話後便一直在發怔。突然甩開手,力氣之大兩個衙役都被掀翻過去。
「許郎,我從未負你!在天願作比翼鳥,在地化連理枝,我等著你!」
「砰——」一聲。何小蓮一頭撞在趙睿面前的案桌之上,登時咽氣了!
趙睿嚇得連忙起身,這女子不但討厭,而且如此剛烈!
這邊一團亂,那邊迦葉驚呼︰「常笑!常笑!」
只見常笑面如金紙,已經昏了過去。
迦葉帶著常笑來得莫名其妙,走得也急急忙忙。
忘川一人獨坐房內。隨手一揮,半空之中現出常笑房內情景。
只見她緊閉雙目躺在床上,常小魚捏了她下巴,繡珠正用勺子往嘴里灌藥。
好似極難灌一般,喂了好長時間,那藥碗還剩有一半。
迦葉面帶苦惱地走來走去。不時捶一下自己的腦袋。傲軒守在床尾,雖然著急,但卻耐心地看著常笑。
只可惜這符並不能听到聲音,只能等常小魚來稟報消息了。
繡珠和常小魚一前一後趕到。
繡珠來接常歡,說常笑生病。想見常歡,常歡立即跟著繡珠回去了。
這邊常小魚在密室候著忘川,簡單說了常笑醒了過來,只叫著常歡的名字。
「但是……她昏迷中曾經叫過幾個字……」常小魚皺眉道。
忘川手指微動,眼楮瞟向她。
「熊……熊貓眼!」常小魚道。
她听到忘川手指骨節發出一聲清脆的「啪」。
「啪」是什麼意思呢?常小魚琢磨著,順口又多了句︰「尊主,你要不要過去看看?」
忘川一瞥之下,常小魚知道自己又說錯話了。
「滾回去好好看著,有情況來匯報!」
常小魚滾了出去,但是琢磨不透,有情況,那是什麼情況需要來匯報呢?
月亮很明,常小魚很憂傷。
君傲軒過得很充實,迦葉走的時候還拍了拍他的肩,讓他好好地照顧常笑。
見母親病倒在床,常歡對君傲軒的敵意也消減了一些,反正有些活是需要男人來干,比如現在君傲軒就在廚房幫忙燒水。
當一臉煙灰的君傲軒出現在常歡面前時,常歡忍不住笑了,好像回到了常笑不在的半年時間里,那時候君傲軒還經常帶他出去玩,這麼一想,常歡便覺得自己有些小氣了。
常歡拿起杯子給傲軒倒了一杯水,傲軒激動地盯著常歡猛看,常歡也不理他,跑去常笑床前守著,已經醒過一次,又睡了過去。
一連七日,傲軒早來晚歸守在常笑床前,連繡珠都看出端倪,常笑只是笑笑。
迦葉來看了兩回,見她人雖然醒了,卻是蔫蔫的,沖動之下跑到川居。
琉璃和忘川正坐在菩提樹下下棋。
迦葉開門見山︰「忘川,我要和你談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