淼淼拿了一杯柚子茶來到韓佳駿的臥室。他靠在枕頭上,目視前方,眼神卻是很渙散,看上去……好像在發呆。
「佳駿,在想什麼呢?」淼淼邊說邊把杯子遞給他。
韓佳駿回過神,看著她,「沒什麼。」他伸手去接,卻沒接好。杯子里的水倒在身上,弄濕了睡衣。
淼淼連忙拿毛巾來擦拭,見他仍是一副怔怔的模樣,模著他的臉,輕聲問︰「佳駿,你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我沒事,就是沒休息好。」韓佳駿把她抱在懷中,緊緊的,似乎想要把她揉進自己的身體似的。他沮喪的聲音在她耳邊慢慢響起,「淼淼,好像我的運氣用盡了。」
淼淼知道他還在為韓禮懷的過世傷心,拍著他的背,安慰道︰「佳駿,雖然爺爺不在了,但以後你有單子,還有我啊。我會一直一直陪著你的。」
韓佳駿努力扯起一絲微笑,躺在床上時,又開口了︰「淼淼,你給我講《小王子》的結局吧。」
淼淼倚在他的懷里,緩緩講訴著——
「夜晚,當你望著天空的時候,既然我就住在其中一顆星星上,既然我在其中一顆星星上笑著,那麼對你來說,就好像所有的星星都在笑,那麼你將看到的星星就是會笑的星星!」
這時,小王子又笑了。隨後他變得嚴肅起來︰
「今天夜里……你知道……不要來了……我將會像是很痛苦的樣子……我有點像要死去似的。就是這麼回事,你就別來看這些了,沒有必要。」
「你明白,路很遠。我不能帶著這付身軀走。它太重了。」在他的腳踝附近,一條蛇出現了,隨即一道黃光閃了一下。剎那間他一動也不動了。他沒有叫喊。他輕輕倒在地上,大概由于沙地的緣故,連一點響聲都沒有——
「所以小王子到最後還是死了嗎?」韓佳駿的聲音低沉暗啞,透著無法抑制的悲傷。
淼淼堅決地說︰「我覺得他沒有死,他只是回自己的星球去找他愛的玫瑰。」
韓佳駿又問︰「那小狐狸呢?」
「小狐狸就留在地球上。她和小王子本來就不是同一個星球的人。雖然不舍,但是她理解的。嗯,是這樣的。」淼淼點點頭,回道。
「可是,如果小王子想留在地球和小狐狸在一起呢?」
淼淼想了想,搖了搖頭,「不行。這樣他會辜負玫瑰對他的情義。」
「哦。睡吧。」韓佳駿隨即閉上了眼楮。
淼淼心猿意馬了好一會兒,直到听到韓佳駿緩慢而均勻的呼吸聲,才怏怏地嘆了口氣。
剛剛韓老太太還打電話過來,關心她肚子里的寶寶。
唉,都沒圓房,哪來的小孩啊?
不過這種事也急不來。最近佳駿確實是累壞了。淼淼想著明天要給他炖什麼湯,烏雞湯還是骨頭湯,想著想著,也睡著了。
——
秋高氣爽,萬里無雲。
小橋邊,楊柳下,陳家兩父子正在愜意地釣魚。
有魚上鉤了。陳諾飛快地收線,把釣上來的魚放到一旁的水桶中,隨口道︰「今晚姑姑會做糖醋魚還是紅燒魚呢?」
「你姑姑她最近因為蔡以榮的事心煩著。阿諾,我看就水煮魚吧。」陳喜一臉的悻悻然。
「爸,你也加點油吧。都喜歡這麼多年了,怎麼還沒追到手呢?你都成老頭了。」說起這個,陳諾真的是恨鐵不成鋼。
陳喜也是沒辦法啊,陳悅一心想著報仇,哪有心思談兒女私情。他話鋒一轉,把煩惱扔給了兒子,問道︰「那淼淼呢?你不是也沒追到手」
陳家兩父子唉聲嘆氣了一番,異口同聲道︰「timing不對啊!」
傍晚時分,兩人拎著兩條魚,回到了陳家別墅。陳悅與蔡志鑫吵了一架,還沒有消氣。淼淼就把魚拿到廚房,一條加工成糖醋魚,一條加工成紅燒魚。
「韓先生呢?不是一直形影不離嗎?」陳諾吃了一口糖醋魚,酸溜溜地問道。
「佳駿變好後,就忙著工作。我也只有晚上和周末才能見到他。」淼淼嘟起了嘴。以前是每一分每一秒都膩歪在一起,這麼一對比,落差是有點大。
陳悅夾了一些青菜到她碗里,安慰道︰「淼淼,男人做大事都是這樣的。要多理解他。千萬別再他面前發脾氣。」
淼淼「哦」了一聲。吃完飯後,她回到薔薇小屋。
韓佳駿已經回來了,在客廳和許久未見的沈伊聊得正歡。見到淼淼,他拉下臉,責問著︰「你去哪里呢?晚飯都不做,想餓死我是嗎?」
淼淼停下月兌風衣的動作,連忙解釋道︰「不是,你不是說和單子在外面吃嗎?」
韓佳駿臉色越發的陰沉,嚴厲地訓道︰「我吃不吃是我的事。你身為我的保姆,就必須要做!」
氣氛一下子就冷了。沈伊訝異地看著他,也有點尷尬,說著要離開,被韓佳駿攔住了。
「你先上去。」韓佳駿冷冷地對淼淼下著命令,望向沈伊時,又是一臉的燦爛笑容,繼續閑聊道,「剛剛我們講到哪里呢?維也納新年音樂會嗎?」
淼淼緊緊抿著唇,一副要哭不哭的表情,爬上了樓。她理解的,韓佳駿最近壓力大,所有她不會生氣的。
第二天一早,她敲了敲韓佳駿的房門,想要和他和好時,韓佳駿已經去上班了。等到半夜時分,韓佳駿終于醉醺醺地回來了。淼淼月兌去他外套時,聞到了一股女人的香水味。
似乎是覺察到淼淼的疑惑,韓佳駿毫不在乎地解釋道︰「我今晚和沈伊在一起。不像你,我和她有很多共同話題。」
「韓佳駿!」淼淼有點生氣了。
韓佳駿又說︰「和沈伊聊得很開心。」
「韓佳駿,我才是你的老婆!」淼淼非常生氣了。
韓佳駿借著酒意,一股腦說了出來︰「喂,我說蔡淼淼,你能不能有點出息?干嗎老是天天圍著我轉,你難道就沒別的事做嗎?我最看不起的就是你這種女人,好像沒了男人就會死。」
淼淼徹徹底底愣住了。
她好像不認識眼前的這個男人。這樣的韓佳駿,真的很陌生。
「我圍著你轉,還不是因為我愛你!佳駿,我愛你,愛得已經沒有自我了。可是你怎麼能這麼說我?」淼淼憤憤地甩上門,躲在被窩里,委屈地哭了。
一連數日,韓佳駿都早出晚歸。後來干脆夜不歸宿了。淼淼心里慌得很,發了無數條短信,都有去無回。打了無數通電話,也都石沉大海。
她坐不下去,直接來到了韓佳駿的辦公室。韓佳駿在開會,她在門外等著。韓佳駿在處理文件,她不想打擾他,還在座位上等著。甚至連韓佳駿吃午飯,她也默默地等著。
她理解的,韓老爺子過世沒多久,韓佳駿還沒從悲傷緩過來。所以她已經不再生氣了。她就靜靜地等著,從上午等到傍晚,等到Linda都下班了,她還在等。
听到開門的聲音,淼淼立即站了起來,揚起笑臉,對韓佳駿說︰「佳駿,我們一起去吃飯吧。」
「你怎麼還沒走?」韓佳駿顯得不耐煩極了,聲色俱厲地訓道,「你有沒有腦子?你是不是想我的員工一直看我們的笑話?」
淼淼雙手放在背後,十根手指攪在了一起,慌慌張張道︰「我,我,只是想見你一面。佳駿,我很久沒見到你了。」她鼻子一酸,眼淚掉了下來。
韓佳駿眉頭緊蹙,拔高音量,訓道︰「哭哭哭,就會哭!我說蔡淼淼,你除了哭之外,你還會做什麼?」
淼淼連忙收起淚水,拉起他的手,小心翼翼地問︰「佳駿,你最近到底怎麼呢?我哪里做錯了,你說啊,我一定會改的。求你不要這樣子,我好害怕。」
「原因只有一個。蔡淼淼,我、厭、煩、你、了!」他表情漠然,聲音僵冷,撇開淼淼的手,大步流星地離去了。
留下淼淼一人,癱坐在冰涼的大理石地面上。心隱隱作痛,眼淚再也止不住,一串一串地掉落下來。
她不敢相信,韓佳駿已經厭煩她了。
她不願相信,韓佳駿已經不再喜歡她了。
她給單子文打電話,請他幫忙當和事佬。
單子文夾在老板和老板娘之間,也很為難。他把韓佳駿約了出來,讓兩人好好談一談。
淼淼化了精致的妝容,穿上衣櫃里最漂亮的裙子,來到了一家高雅安靜的西餐廳。
韓佳駿已經在此等著她,面無表情地看著她。
淼淼的心咯 一下,步履維艱地走了過去。韓佳駿隨即遞來一份文件。淼淼打開一看,他的字寫的真好啊,橫勾鐵劃卻又清秀飄逸,就像他的長相一樣,剛毅中帶著些許柔和。
這是淼淼第一次看到他的簽名。
可是她萬萬沒有想到,這是他在離婚協議書上的簽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