嫡妻 第86章 喜事喪事

作者 ︰ 茗荷兒

「他們佔了你的房子還把你趕出來,你怎麼不早說?」秦鎮心疼不已。

白家胡同靠著六部,出入大多是六部的官員,是個幽靜方便的好地方,扁擔胡同在外城,四鄰右舍都是生意人,吵鬧不說,也不安全。

有一次秦鎮騎馬從那里經過,正好遇到左邊鄰舍吭哧吭哧地從馬車上往下卸麻袋包,秦鎮嫌馬車礙事,讓車夫往里挪挪。車夫不樂意,擼著袖子想動手,好在主家出來了,再三行禮賠不是。依著秦鎮的脾氣,早就一腳踹過去了,可想到宋青葙就在隔壁,怕她知道後影響自己的形象,忍了忍,沒有發作。

過後,他想,如果換成宋青葙或者大舅母,怕不是要干巴巴地等著人家卸完貨才能過去。

看著秦鎮義憤填膺的樣子,宋青葙拉住他的手握了下,「那會祖母還在,我想祖母縱有再多不是,也照顧教導了我十年,有些人情世故,花太多銀子也學不來。現在祖母不再了,我也就沒什麼顧忌的,他們不認我,我自然也不認得他們……一切按萬晉朝的律例辦就是。」

秦鎮凝視著她,手指輕輕拂去了她腮邊掛著的一滴淚珠,驀地問道︰「你那時,為什麼就答應嫁給我了?」

成親的事,她說過,之前以為不是他,挑開蓋頭後乍乍見到,突然就覺得委屈,忍不住就哭了;還抱怨他,為什麼不安慰安慰她,就知道傻站著,說那句呆話。一句話,說那麼多遍,有意思嗎?

秦鎮知道宋青葙一向有主見,大舅母也說過,成親的事待問過大姑娘才算。

他想知道,宋青葙既然不願意,為何還答應嫁給他?

宋青葙被他問得猝不及防,想想也沒必要瞞著他,就把鄭德怡拿著舅舅們威脅她的話一五一十地說了遍,「……我想嫁到哪家就給哪家惹禍,正巧你來提親,就覺得你既然那麼有名,想必是不怕順義伯的,所以我就豁上自己,也不能讓鄭家人得逞。」

秦鎮听了又好笑又生氣,「你也不去打听打听,就貿然答應,如果不是我呢?」

「不是我也認了。」宋青葙低著頭,「我打听過了,都說清平侯世子長得一臉凶相,讓人見了就害怕,可我沒覺得你凶……那天,我從三聖庵出來,看到你站在樹下,我特別想問你句話。」

秦鎮盯牢她,柔聲問︰「什麼話?」

「想問問,要是我走投無路了,你能不能殺了鄭家一家人,帶我離開京都?」思及往日情形,宋青葙不由哽咽。

秦鎮忙不迭地答應,「能的,阿青。現在也能,殺了他們,我帶你去貴州或者海南,你想去哪里,咱們就去。」

宋青葙撲進他懷里大哭,「不,世子爺,我不想了。我只想你好好的,想好好地跟你在一起。他們那些卑鄙小人,犯不著咱們費心,更不值當為了他們舍棄咱們眼下的好日子。」

秦鎮摟緊她,把她的頭摁在自己胸前,低聲道︰「阿青,咱們要過好咱們的日子,可也不能放過他們。你受的苦,我要連本帶利地還給他們。」

宋青葙听著他的話,又听著他強壯有力的心跳,滿心都是有所依靠的安定與踏實。

翌日,秦鎮打馬去了扁擔胡同,給大舅舅帶去一壇蓮花清酒,又拿出房契及借據等文書來,「房契寫的是岳父的名諱,借據上寫著已抵押給大舅舅,能不能請大舅舅出面……」

話沒說完,大舅舅已拍著胸脯道︰「我早就想告那一家子了,先前是礙于修哥兒跟葙姐兒兩個孩子,後來大姑娘說等兩年宋老太太過世再說。現在總算忍到頭了,明兒我就去順天府衙門擊鼓。」

大表哥緊跟著說︰「我跟爹一起去,民告官,有理無理先打三十大板,我里面套條厚棉褲,禁打。」

秦鎮連忙道︰「听三娘說表嫂生產的日子就在這幾天,表哥還是待在家里照應著為好,我跟大舅一起,我倒想看看哪個吃了熊心豹子膽的敢動板子。」

大表哥聞言覺得有理,遂不堅持。

大舅舅跟付氏是商戶出身,親兄妹之間的賬目也很明確,當初的借據抵押文書上面都是簽字畫押俱全,還有證人的畫押。

大舅舅將一應文書捋了遍,沒發現什麼紕漏,又收進匣子里,忿忿地說︰「宋家一家子都是忘恩負義畜生,吃著二房的,住著二房的,最後還把二房給趕出來,真他娘的沒處說理了。尤其那個宋老大,當年要不是妹子拿出陪嫁銀子給他活動,就算中了進士也沒有當官的命。」

秦鎮連聲附和。

兩人一唱一和,把宋家上下三代罵了個痛快。

大舅母進來招呼他們吃飯,聞言便笑,難得這兩人罵人還能罵到一處。又忍不住替宋青葙歡喜,這外甥女婿看習慣了反而覺得濃眉大眼的挺耐看,而且最重要的是對宋青葙好。

說話時,一口一個三娘,簡直把宋青葙的話當成聖旨了。

大舅舅酒量極好,號稱千杯不醉,秦鎮有內力護體,也擅飲酒,因為早已熟悉,便不再藏著掖著,都拿出了真本事,將一壇子蓮花清喝了個底兒朝天。

大表哥開始陪了幾杯,後來實在陪不過,就在旁邊倒茶布菜。

飯罷,大舅母見秦鎮步履雖尚穩健,可身上的酒氣極重,不放心他騎馬,就讓大表哥駕車送他回去,順便帶了不少東西。

秦鎮確實沒醉,指著地上的瓶瓶罐罐,對宋青葙道︰「這壇子腌豆角是給祖母的,大舅母自個腌的,不咸,配飯吃極好;這罐豆醬是給娘的,里面放了辣椒,口味稍重一些;這還有支桃木簪,大舅母說是老家院子有棵年歲很久的桃樹,就是用那棵樹的樹根刻的,大舅母說給妹妹……」

都是極平常不值錢的東西,可比那些金銀之物更打動人心。

宋青葙一樣一樣把東西挑出來,感慨不已。

秦鎮猜出她的心事,慢慢說︰「阿青,以後我們把大舅跟大舅母當成爹娘來孝順。」

說話時,濃郁的酒香撲面而來。

宋青葙扭身避開,差點被地上的罐子絆倒,秦鎮眼疾手快攬住了她的縴腰,笑道︰「我都沒醉,瞧著你倒像醉了。」

宋青葙嗔道︰「世子爺酒氣太重,燻得我頭暈。」

秦鎮裝模作樣地抽抽鼻子,「重嗎,我沒覺得,就是覺得蓮花清很甜,你嘗嘗。」說罷,低頭吻上她的唇。

「甜不甜?」他問。

宋青葙回應著他的吻,話語斷斷續續,「不甜,就是……就是很熱……」

第二天一早,秦鎮跟大舅舅一起到了順天府衙門,狀告宋大老爺宋隸文強佔民房。因房契、借據、抵押文書樣樣齊全,官府里也存著白家胡同那處宅院的備案,調出來一看,果然寫著宋行文的名字。

秦鎮便催促順天府尹去趕人,說要急著賣出銀子來過年。

本來秦鎮就佔著理兒,加上這一催促,順天府尹就擲了令簽,讓衙役們趕往白家胡同。

秦鎮一馬當先走在最前頭。

這天正是宋青艾回門的日子。

听聞老太太過世,宋青艾並不覺得太過悲哀,只應付差事般在靈前跪了跪,哭了幾聲,便湊到林氏身邊訴苦,「那個傻子天天跟在世子爺後頭寸步不離,每晚都歇在新房里,趕也趕不走,打也打不過,真氣死人了。」

林氏驚得雙目圓睜著,「她歇在新房,你們不會……」

宋青艾無奈道︰「我們還沒圓房,差不多戌時世子爺跟阿美一同回房,世子爺洗洗就上炕了,阿美都在床上睡。我根本近不了世子爺的身。」

頭天晚上,宋青艾熬不過阿美先睡了。

第二夜,宋青艾死撐著,終于等阿美睡了,叫上四個丫鬟扯著被子的四角將阿美抬了出去。宋青艾磨蹭著上了炕,外衣還沒月兌,就听到「咚咚」的砸門聲。阿美不知為何竟然醒了,宋青艾沒給開,想等等阿美就消停了。誰知阿美卻鍥而不舍,連砸帶踹,把整個院子的人都吵醒了,都圍著正房看熱鬧。

宋青艾沒辦法,只得開了門。

第三夜,薔薇不知從何處打听到阿美愛喝酒,而且一喝就醉。宋青艾特地準備了酒菜。阿美回房後,果然喜歡,喝了三杯就醉了,吐得滿屋子都是。

鄭德顯當即甩袖離開,「屋里味道太難聞,我到外院歇著。」

宋青艾欲哭無淚,鄭德顯能去外院,她可沒地方去。只得披著厚毛斗篷在院子里站了半個時辰,等丫鬟們收拾好屋子,燻了香才進去。

可睡到半夜,阿美又吐了一次,宋青艾只好又叫丫鬟過來收拾。

宋青艾不想跟阿美一起睡床,就在炕上歇著,用的是鄭德顯的被褥。

鄭德顯的衣物習慣燻香,枕頭被子上就留著淡淡的蘭花香,攪得宋青艾心潮蕩漾。好容易闔上眼,天就亮了。

可以說,新婚三日,就是宋青艾與阿美斗智斗勇的三日,也是宋青艾完敗的三日。

林氏恨鐵不成鋼地看著自家閨女,「阿美就是個傻子,你怎麼連個傻子都比不過?你也不想想,阿美長什麼樣,你長什麼樣,阿美會什麼,你會什麼。放著自己的長處不用,盡瞎較勁。嚴媽媽怎麼也不說點撥著你點?」

宋青艾恨道︰「還說呢,頭天夜里說是被阿美踹傷了腰,連著三天都沒有笑模樣。認親時,給個紅包也小里小氣摳摳搜搜的,害得我被人笑話。今天早上說腰疼不能走路,就不過來了,也不知是真疼還是裝的。」

林氏道︰「嚴媽媽跟了我二三十年,不是個偷懶耍滑的人,她說腰痛,那必然是真痛……回頭你請個郎中給她看看。」

宋青艾不耐煩地說︰「剛進門沒幾天就請郎中,我婆婆知道了,會不會覺得喪氣?」

林氏點著她道︰「你這孩子,怎麼這麼薄情,嚴媽媽可是打小就看著你長大的。」

宋青艾側過頭,「娘,小心,別把我頭發弄亂了。」

林氏愣愣地看著宋青艾,好像不認識她一樣。

宋青艾出嫁三天,林氏跟著煎熬了三天,怕她不得公婆歡心,怕她在鄭家受氣,怕她換了地方不適應……

沒想到她回門之後,既沒有提起祖母是怎麼去的,又沒問問她操辦喪事是否受累,除了抱怨訴苦,再沒有別的。

以前養在身邊不覺得,現在乍分開三日,怎麼感到如此陌生與心寒。

宋青艾覺察到母親的目光有異,伸手挽住林氏的胳膊嬌聲道︰「娘,你猜認親時,我公公婆婆都給了什麼見面禮?」

林氏勉強地笑笑,剛要開口,就听院子傳來「咚咚」的腳步聲,接著丫鬟氣喘吁吁地跑進來,「太太,不好了,前頭來了很多衙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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