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格里拉俱樂部。
明德拿著酒瓶，賴在沙發上︰「曜！你對面有人住嗎？」
「不知道！」
「我住你對面吧。我新雇了個小幫佣，特別乖，讓她服侍我們倆，好不好？」
「別！千萬不可以！我不敢！她是你的。再說了，你也得負責給我漂白，怎麼能成為我的鄰居呢？」
「你別偷著樂！是不是覺得我成了你的鄰居，你帶女人回家不方便？」
「喝多了吧你，我什麼時候帶過女人回家過夜？」
明德想了想，好像是沒有。
凌水曜拿了酒杯過來︰「我把酒倒在杯子里吧，你總得有形象，不是嗎？」
「曜！你說我適合做演員嗎？」明德也不習慣用酒瓶喝酒，太難看！
「適合，非常適合！你不是天天都有照鏡子，沒發現自己的眼楮、眉毛、嘴巴，甚至鼻子耳朵下巴額頭都有表情。你再看看我，一天到晚一個表情，自己都覺得沒意思。」
他說的這是人嗎？明德的眉毛擰在一起︰「只要我不是人你就高興。你倒是沒表情，可女人偏偏就喜歡你。你看看你，胡子拉茬的，哪有形象可言？可那紫希愣是傻瓜一樣跟在你**後面，而且還是一廂情願！」
「我這可不是胡子拉茬的，我這是寫意派！」凌水曜倒好酒遞給明德，嘴角竟然浮出笑意。
「你存心氣我不是？就你這形象？寫意派？懂漢語嗎？」明德端起酒杯一飲而盡︰「我怎麼這麼倒霉，做了演員？」
「明德！你現在是萬人迷！絕色美男、花樣美男、美男代言、酷美男、帥美男、就連你的照片出現在壁紙網頁上都被稱為‘宅女福利’。這不都是你小時候想要的嗎？」
「那只是小時候想要的，太膚淺！這些詞太虛幻，沒有真實感，我想要真實。」這就是明德喜歡和凌水曜一起喝酒的原因，凌水曜平時就是個大冰塊，沒事兒不說話，可他一喝酒話就多，而且還特能說。
「難道你不是真實的存在著？」
紫希接到崇原的電、話，說凌水曜和明德在香格里拉，粉都沒有擦便‘飛’了過來。她是來找曜和好的，那天她扶著他走出酒吧，她感覺他好累，好壓抑。
一個男人獨自買醉，是不是她前天的話說的重了，惹他傷心了，她那只是氣話，她也不想離開他，她想和他在一起。
她輕輕推開門，好像有人在里面說話，是明德。
明德微微有些醉意︰「曜！你說，明馨會喜歡我這樣嗎？」
「會！會喜歡！你比我們任何一個人活得都真實，有意義。」
「可我覺得我是虛幻的。我寧願拋棄這所有的贊美，優厚的生活，我寧願她天天找我吵架、煩死我，讓我覺得她討厭！覺得她可惡！她是天底下最壞的人！」明德的眼淚靜默地流著，那眼楮里的憂傷與絕望越來越濃郁，越來越飛揚。
明德傷心煩惱的時候總是會提到明馨，凌水曜已經習慣了，他也習慣和明德一起喝酒的時候想丑八怪︰「我幾乎每晚都會幻想，她站在我面前，炫耀著她絕美的笑臉，輕輕地質問我︰你是不是把我給忘記了？她就只輕輕地說這麼幾個字，然後就不見了••••••而我的雙手，空得難受••••••
明馨嘴角的血一直往外涌，然後，丑八怪嘴角的血也往外涌。我什麼都看不到，听不到，心痛得要死。我不要喝酒！喝酒會想起一切，也會忘記一切••••••」凌水曜說著，狠狠地將酒杯摔在地上︰他就要忘記她了，就要忘記她了！
他已經被那個在‘如意’的女人左右了情感。他恨自己的不堅持，恨自己的脆弱，更恨自己對那個女人的狂熱！
他好想那個女人，現在、此刻！
紫希癱坐在玄關︰她听明白了，什麼都明白了。她是什麼？她究竟是什麼？她都沒見過像自己這麼自戀的，還傻傻地以為他因為她的話而傷心買醉。
在他眼里，她還不如一個死人。
「你喝多了，還摔杯子，我比你有風度。再來一杯！」明德遞過去酒杯，等凌水曜給他倒酒，卻發現凌水曜手在流血。明德的酒醒了一半︰「曜——！」
凌水曜接過酒杯︰「沒什麼，一點點擦傷而已。」
「而已？都有十公分••••••」
紫希跑進來︰「你！你們倆個都是瘋子！都是活在回憶里的瘋子！」
明德大笑︰「曜！她說我們倆個都是瘋子！瘋子有什麼不好？至少心不會痛。」
紫希看著大笑不止的明德︰他真的瘋了！
明德的頭仰在沙發的靠背上，眼角還殘留著淚痕。
他們好久沒這樣發泄了。當那件事情壓得他們無法喘息的時候，他們就是這樣發泄的。可以這樣講，凌水曜和明德的這九年一直活在綁架事件的陰影下。
他們倆個目睹了整個事件的經過，瞬間的消失、緊緊的追蹤、揪心的痛、奄奄一息的生命，從生到死，他們一分一秒都沒有落下。
那種眼睜睜地看著至親至愛漸漸消失的無助、無力、無為，讓他們痛徹心扉、體無完膚，每每堅持不下去的時候，他們就會借酒澆愁，發泄內心深處的無盡的痛楚••••••
明德問凌水曜︰「疼嗎？」
「不疼。沒感覺。」
「你听說過倪施洛的下落嗎？」
「沒有。她好像在這個世界上蒸發掉了。」
「最好是蒸發掉！」
「我們沒有證據，只是懷疑而已。那兩個人是慣犯，也許真是個意外。」凌水曜說著連自己都不肯相信的話。那晚，他和明德被拘禁的那晚，他們明明有听到隔壁的警員說，那個老六說是受一個姓倪的女孩子指使的，怎麼第二天就變了，一切都變了••••••
「不要對我講些你自己都不相信的話。這不是你！」
「明德！也許我真的變了。我好像愛上別人了。」
明德倏地從沙發上站起來︰「什麼？」
「我好像愛上別人了。」
明德笑了︰「曜！真的嗎？你真的能走出來了嗎？」
「不知道，或許又是一個陷井。我不能原諒自己愛上別人，不能原諒。我更不能原諒我背叛丑八怪！」凌水曜握緊拳頭，手背上的傷口又扯裂了。
或許，肌膚之痛會讓他的自責減少一些。
「我一生都在企盼我們能走出那個陰影。曜！我支持你！明馨也會支持你！丑八怪也會支持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