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年杜老爺也是靠岳丈起的家,听她說到娘家的人,一時倒是無話可說,不過想到她或許是因為太重視這個佷女的原因,才把事情想復雜了的時候,正色道︰「你放心,要真是府里有人搞鬼,我必定嚴懲不貸。я?燃?文?書庫я」他心里雖然有些許懷疑自己的兒子杜雲和,即便如此,畢竟查不查得出來也是另一回事。
杜夫人很滿意︰「有老爺這句話妾身就放心了。」
杜家老爺和夫人在正廳上坐定了,杜老爺一看這陣勢,有些埋怨妻子︰「你說讓各院的人都來,難道連下人都全部過來了嗎?」
杜夫人有些委屈︰「老爺,今天的事情絕非小事,而是關乎人命的大事,萬一真讓妾身知道有誰在暗地里從中搞鬼,妾身作為當家女眷,有必要讓全府上下的人都知道知道,以後在我們杜府絕不能再有相同的事情發生,也讓底下人都長點記性,一舉兩得,老爺為何會以為不妥?」杜老爺到了這時,也已無可奈何。
「所有的人可都到齊了?」杜夫人開口問道。
此時的廳里廳外燈火通明,杜雲柯,楊氏,各自坐在兩側,身後是各個主子的丫頭僕婦,就連廚房的,大門二門上的小廝以及各個總管都來了,密密麻麻得擠滿了一堂。
「回老爺太太,除了表小姐身邊的下人和各房看守院落的幾個小丫頭之外,都到齊了。」正屋里的管事娘子道。
「回稟老爺太太,各處的小廝也都已經到齊。」杜府管家道。
杜家老爺目光掃視了一遍,發現還少了一個,就是自己的次子杜雲和,遂問下人道︰「二少爺怎麼沒來?」
「回老爺,」一名僕婦道,「奴婢過去請二少爺時,他屋里的人說二少爺腿病發作,已經躺下了。」
「就他事多。」杜老爺嘀咕了一聲。
「老爺,」杜夫人道,「不如我們先問問今天是哪幾個在大門二門上當值的,或許是有人擅離職守或者看守不力,才導致有外人混進了府里也說不定啊。」
杜老爺點點頭,問了一句,小廝里面站出了八九人︰「回老爺,是我們幾個。」
「今天府里出了事,想必都听說了。」杜老爺正色道,「表小姐意外落水,險些喪命!你們從實招來,究竟有沒有玩忽職守,放進可疑的人進來,鬧出這麼大的事情!如果真有擅離職守的,我也好酌情處置,若是現在推諉,到時候被我查出來,可就不能輕饒了!」
幾個人紛紛表示一直謹守門庭,未曾有半分疏忽懈怠,所以絕沒有放進外人的可能。
下人們說得這麼鄭重其事,杜氏夫婦臉上一臉的為難。一些下人開始交頭接耳,竊竊私語。
杜夫人忽然轉頭問楊氏︰「你屋里新買的那個丫頭來了沒有?」
錦蘭一听太太問起錦衣,心里咯 一下,往錦珠看去,卻見錦珠的臉上波瀾不驚。
楊氏听杜夫人忽然提起這風馬牛不相及的話茬來,微微一愣,說道︰「回太太的話,那丫頭留下了看守院落,太太為何忽然問到那丫頭?」
杜夫人道︰「我自有話要問她,你趕緊讓你屋里的人去替了她過來。」
楊氏遂打發了錦玉過去,又道︰「錦紅,你也一起過去,那丫頭才來,找不著這里。」錦紅也應聲去了。
杜老爺疑惑地轉頭問妻子︰「夫人,你叫一個小丫頭過來,是何用意?」
杜夫人道︰「老爺,我屋里的一個丫頭這會兒忽然對我說,在芳兒出事那會兒她見到了沁芳園的兩個丫頭。」她回頭對錦珠道,「錦珠,你把當時的情況再說一遍。」
錦珠出來道︰「當時,我和錦元听到有人喊救命,就匆匆趕了過去,到蓮池不遠,就看見姨娘屋里的兩個丫頭,一個錦蘭,還有一個就是姨娘新買回來的那個。我見到她們就問出了什麼事,姨娘新買的那個丫頭話說了一半就被錦蘭攔住了,當時奴婢就疑惑,可是看了下四周,並沒發現什麼情況,也就放過了此事。」
「當時那丫頭說的什麼話?」杜老爺問道。
「當時她說‘看到有人把一位姑娘…’,說道這,就被錦蘭給攔下了。」錦珠道,「當時奴婢也沒有細想,後來得知表小姐落水後,回想起來,覺得那丫頭一定是看到了什麼,所以就據實回稟了太太。」
她這話一出,廳上眾人盡皆色變,看情形,還真是有人暗中害芳姑娘落水的。楊氏臉上已經驚疑不定,杜雲柯看了看老爺太太,看起來今天的事情是太太有備而來。錦蘭更是雙手緊握不已,心神慌亂。
錦玉和錦紅兩人已風風火火地回到了沁芳園,交代錦衣馬上去正廳時,錦衣吃驚不小,轉念一想,是了,當時有個叫錦珠的帶著個小丫頭看見自己和錦蘭在場,定是稟告了老爺太太。其實當時和錦蘭回來後,對于錦蘭的一番話,雖然錦衣心里不以為然,但既然眼見那幾個襲擊的人最後還是救下了人,看來並沒有多少惡意,所以也就覺得這件事情現在來說還是大事化小小事化了的好。誰知卻听說老爺太太忽然要見自己,心里開始惴惴。她現在已經得知落水的人是杜府的表小姐,听說現在所有人正聚集在廳上,說是要查出事情始末,看來這件事情竟是不能善罷了。
懷著忐忑的心情,錦衣跟著錦紅打著燈籠,踩著鵝卵石曲徑一路過來。一進廳堂,燈火如晝,照見各色陌生的面孔,所有的目光都齊刷刷向她射來,錦衣慌忙垂下了眼簾,好讓自己鎮定,再鎮定。她看到錦蘭已經跪在廳上,她忽然想起錦蘭對自己說的話,說是做下人的,只求平安把日子過下去,多一事不如少一事,閑事莫理的話,她知道錦蘭是有心要和這件事情撇清的,既然如此,她暗下決定,如果錦蘭還沒交代出什麼來的話,何不自己一人攬下了。心里思忖著,她也不敢去看廳上眾人,垂下了眼簾,眼觀鼻鼻觀心,盡力把惶恐之心降到最低,跪在了錦蘭的身旁道︰「奴婢見過老爺太太。」
在錦衣到之前,錦蘭就被杜夫人命令出來,問過了錦珠說的是不是真的,當時她是不是有蓄意隱瞞之嫌的話,嚇得錦蘭哆嗦著不敢吱聲,一時惶然不知所措。一邊是自家二少爺,一邊是太太珍而重之的表小姐,說了實情得罪姨娘和二少爺,不說實情又要惹怒老爺太太。如今真是兩頭不是人。頂著老爺太太的威嚴她竟還是強撐了半晌,在太太的喝令聲里,她額頭已經流下汗來,正要開口,听到錦衣進來,並跪在了自己身邊。
「你就是你們家姨娘新買來的那個丫頭?」杜夫人問道。
「正是奴婢。」錦衣恭謹地回道。
「今天表小姐出事的時候你就在現場?」杜夫人道。
錦衣思量了一下,還是應聲說是,畢竟錦蘭口里的那個錦珠就是人證。
「當時跟你在一起的是不是跪在你身邊的這個丫頭?」杜夫人繼續問道。
「是。」無奈之下,錦衣只能如實回答。
錦蘭听到這里,眼楮一閉,事到如今,也只能走一步算一步了。
杜夫人道︰「你當時曾說‘看到有人把一位姑娘……’下面是什麼?你把話再好好說一遍。」
錦衣知道事到如今,再想要替那幾個不明身份的人隱瞞已經徒勞,何況他們既然犯下了錯,也該為自己的行為承擔起來,遂道︰「當時,奴婢看到有三四個人鬼鬼祟祟地躲在花木叢中,奴婢看他們不像好人,遂偷偷地躲了起來,想看看他們到底意欲何為。後來我看到其中一個舉起了一把彈弓,還以為他是打鳥玩,誰知很快就听到蓮池那邊傳來了呼救聲。」
「也就是說是有人要暗害表小姐了?」杜夫人問道,「那幾個人究竟是誰?」
錦衣搖了搖頭道︰「奴婢不認得。」
楊氏一听這話,想到如果錦衣說的話是真的,那麼無疑是自己的兒子了,她頭皮發悚,上前道︰「老爺太太,這丫頭剛來沒幾天,府里的人大多不認得,看來問不出什麼來。」
杜夫人見楊氏出頭,心里暗暗哼了一聲,心想要不是你知道你自己的兒子盡干好事,干嗎這時候出頭?難怪你的寶貝兒子這時候要稱病不出。哼,差點弄出人命的事情,豈能就這麼算了!她轉頭對丈夫道︰「老爺,既然這事差點讓芳兒送命,萬不可草草了事。听說今天是二少爺帶人送芳兒回來的,真是多虧他救了芳兒一命,不過當時他既然在場,妾身以為有必要讓他過來,問上一問。老爺不要忘了,你答應過妾身一定要替芳兒做主的。」
杜老爺深知這個兒子紈褲成性,經常搞點惡作劇出來,此時又豈會毫無所覺。雖說他一向不待見這個兒子,可畢竟也是親生兒子,不願讓他當著這麼多人的面出乖露丑。只是當著這麼多下人的面,自己妻子讓他過來的原由又提得合情合理,他也只能默然點頭應允,對大管家道︰「尋常小廝看來也喚不來他,你去一趟吧,就說要是再裝病不來,我明天就趕他出門。」一想到這個兒子的任意妄為,他心里實在是氣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