丫頭們拿來盥洗用具,幫杜雲和洗漱完,又上了早飯,由于食用不便,杜雲和早已經吩咐了早上換成糕點。я?燃?文?書庫я
「怎麼樣了?還好吧?」杜雲柯一早來到織錦苑,看見兄弟趴著讓丫頭喂糕點,進去坐了下來。
杜雲和見兄長進來,打發了丫頭出去,自己拿著糕點塞進了嘴巴含糊著道︰「哥,你看我這樣子就知道了,一動不能動,能好得了嗎?啊對了,哥你這麼早來,還沒用過早飯吧?」遂喊人把自己這里今天的早飯拿上來。
「不用麻煩,我吃過了。」杜雲柯道。
說話間,錦涵進來端上了糕點,杜雲柯問道︰「你早上就吃這個?」
杜雲和無奈地咧咧嘴︰「哥,我是貪省事。你看我這個樣子,吃這種東西豈不是方便許多?」
杜雲柯不由一笑道︰「對了,昨天到底怎麼回事?單表妹的落水是不是真的跟你有關?」
杜雲和鼻子里輕嗤一聲道︰「那臭丫頭的落水就算真的和我有關,那也是她咎由自取,怨不得別人!她那張狂樣子誰看得慣?也就太太拿她當個寶。哥,你要真娶了她,到時候可有你受了!你別看她在你面前柔順地像只貓,在我們杜府的下人面前,她簡直比我們這些正經主子還主子……」杜雲和見兄長的臉上不好看起來,遂收住了口,說道,「哥,我不是有意要罵她的,我倒忘了,你們遲早是夫妻。」
杜雲柯沉吟了半晌,悻悻然道︰「沒想到你也和不過和旁人一樣。」
「好了,是我錯。」杜雲和看出他的不快,趕緊轉換話題道︰「不說那臭丫頭,免得惹你不開心。那就說我娘好了,你說我娘是不是老糊涂了,居然買那麼一個吃里扒外的丫頭進來。要不是她在老爺太太面前指認了我,我這會兒也不至于遭這麼大罪,連翻個身也不能。早晚被我逮到機會好好修理她一番!」
杜雲柯听他提起錦衣,凝神起來,听他說完,勸道︰「那丫頭不是才進府嗎?不知者不罪。況且你昨天推她那一跤,她頭上留了不少血,說起來也蠻可憐的,我看你也用不著跟她計較了。」
「嘿,奇怪了。」杜雲和道,「你們怎麼都向著那丫頭?剛才我娘說讓我不要再提這事,這會兒你又跟我說她可憐。我說那死丫頭用了什麼迷惑人的手段,讓你們這些做主子的都處處維護她?」
「這只是惻隱之心,人皆有之。」杜雲柯道,「好了,我也不打擾你休息了,我走了。」
杜雲和見兄長出去,使勁揉了揉脖子,仰著不行,趴著脖子受累,而且說話的時候身體沒多大感覺,一閑下來就覺得傷口隱隱作痛,真是遭罪。可晚上沒睡安穩,這時屋里一靜下來,便經不住困意襲來,把腦袋歪向另一側,又朦朧著睡了過去。
杜雲柯從織錦苑出來,看見一個丫頭遠遠地過來,他一細看,原來就是那天跪在大廳的錦蘭。他駐留了腳步,等她著走近。
「大少爺。」錦蘭走近時,看見杜雲柯,屈膝福了福。
杜雲柯微微點頭,見她要走,問道︰「你叫錦蘭吧?」
「是。大少爺。」錦蘭還沒抬腿,見問趕緊恭謹地回道。
杜雲柯猶豫了一下,看著她道︰「那個和你一起的丫頭,現在沒什麼了吧?」杜雲柯其實昨晚在廳上已經得知了名字,只是不方便直接說了出來,只能含糊著問道。
錦蘭一愣,努力想了一下,才問道︰「大少爺問的可是錦衣?」
杜雲柯盡量顯得雲淡風輕︰「是了,就是她,我見她昨天被二少爺推倒,額頭上流了不少血,現在怎麼樣了?」
錦蘭笑道︰「大少爺真是宅心仁厚,慈悲心腸。錦衣已經沒事了,姨娘也沒有要責罰她的意思。」
杜雲柯點了點頭道︰「嗯,你忙吧。」說完提步走了。
錦蘭看著他的背影,敬重地自言自語道︰「大少爺可真是體恤下人。」
自打這以後,錦衣一直心懷愧疚,閑下來時也時常悶悶不樂。錦玉看著她一臉無精打采的樣子,安慰道︰「這也不怪你,你本就不認得二少爺。」
一旁的錦浣卻哼了一聲道︰「要不是她指認二少爺,二少爺何至于受二十大板?還被禁足一個月?」錦衣听了心里更覺不是滋味。
錦玉瞥了錦浣一眼低聲道︰「你少說兩句吧,其實錦衣心里也不好受的。」
錦浣卻翻了個白眼,不依不饒︰「二少爺被打了二十大板,不是更加不好受?」
「懶得理你,一口一個二少爺。」錦玉橫了她一眼。
「聊什麼呢?」一個聲音響起在門口,原來是錦蘭。她把傷藥交給杜雲和的貼身丫鬟錦涵後,得了那里的兩碟糕點回來。一碟她已經送去了姨娘屋里,這一碟是杜雲和賞給她自己的。
「什麼好東西?」錦玉看著她手里的食盒,迎了上去。
錦蘭把食盒放上桌,揭開盒蓋把一個碟子拿了出來道︰「我從二少爺屋里過來,就得了這個。」
「是桂花糕噯!」錦玉興奮地拿起一塊便吃了起來。
「喂!」錦浣在一邊忙道,「你別光顧著自己吃啊,還不幫我拿一塊過來嘗嘗。」
錦蘭向坐著沒吭聲的錦衣看去,問道︰「頭上的傷好些了嗎?」
「小傷而已,不礙事。」錦衣說完,兩人互視了一眼,各自心照不宣地一笑。
錦蘭拿了一塊糕點,坐在了錦衣身邊遞給她道︰「來,嘗嘗這桂花糕。」
錦衣想到這是二少爺賞的,尷尬地道︰「我那樣對二少爺,怎麼有臉吃他賞下的東西。」
錦蘭抓過她手,把桂花糕放進她手里道︰「你還真是死心眼兒,二少爺現在又不在,你吃了他也看不見,再說了,一碟小小的糕點而已,二少爺才不會計較,放心吃吧!」
「是啊,」錦玉也道,「這里也就我們幾個人,誰還會到處說去。」
錦衣心想再不吃,倒顯得自己拿腔作勢地矯情了,她向錦蘭和錦玉承情地笑笑,拿過這潔白如玉的桂花糕,放到嘴邊咬了一口,只覺一陣清甜爽口,笑道︰「還真好吃。」
「我看看你頭上的傷。」錦蘭伸手撥開錦衣的劉海瞧了瞧,然後從懷里模出一個小瓷瓶來,說道,「這個是傷藥,記得在傷口處擦點。」這是錦蘭在杜雲和的傷藥里邊悄悄偷取的,她也不便明說。
「這是哪里來的?」錦衣問道。
錦蘭只壓低聲音道︰「你別管,這個是上好的傷藥,你涂了以後,肯定連疤痕也不會留下一丁點兒。」
錦玉在一邊看兩人說話投契,笑道︰「錦蘭你什麼時候和錦衣這麼親近了?」
錦蘭只是笑道︰「這叫投緣。」她想到大少爺的問話,對錦衣道,「剛才我過去織錦苑,看見大少爺正從那里出來,他看見我時,還問到了你呢。」
錦衣心里咯 一下,詫異地望著錦蘭道︰「大少爺問起我?」
錦蘭起身拿過一塊糕點咬了一口,邊吃邊點頭道︰「大少爺最是體恤下人了,他還問到你的傷怎麼樣了。」
錦玉也深有同感道︰「我們這大少爺對待下人從來就很和氣,我要是能待在大少爺身邊……」她話說了一半覺得不妥,硬是收了回去。
錦浣卻輕嗤一聲道︰「也就大少爺這麼慈悲心腸的人才會問上一句,換做別人,對待出賣主子的丫頭,從來都是鄙視的!」然後一邊嘴里吃著一邊瞅著錦衣故意贊道,「嗯,清香爽口,真是美味!二少爺賞賜的糕點真是讓人回味無窮!只怕有些人嘴里塞實了,心里卻是虛的。」
錦衣也不去跟她計較,只是听著她們你一言我一語地說起大少爺,心想原來他只不過心性如此,對待下人皆如此而已。她心里莫名地一陣悵然若失。
幾天後,錦衣被錦屏喊到楊氏屋里,楊氏見了她道︰「錦衣,這幾天你可一直沒踫葷腥?」
「是,姨娘。」錦衣听姨娘這麼問,心想莫非是打算要讓自己抄寫佛經了?她原以為經過二少爺那件事之後,姨娘未必還會讓自己抄寫經卷,沒想到她居然不計前嫌,心里不由感動莫可名狀。
「好,你這就焚香沐浴後,替我抄錄經書吧。」楊氏交代道。
錦衣遂在楊氏的安排下,讓幾個小丫鬟服侍著沐浴更衣後,在楊氏安排的一間僻靜的屋子里開始了佛經的抄閱。
這麼多年沒正經提筆的她,如今握筆在手,心里忽然騰起一陣激動。雖說女紅也是她的長項,在家之時母親曾諄諄教誨,說姑娘家最重要的就是有一手好的女紅,加上她有一雙靈巧的手,從小就做得超乎母親的意料,而且還曾用它拿來維持生計,但她心里最愛的卻還是筆墨紙硯,如今又能親近,心里自不免感慨。
握著筆,她寫著︰……諸漏已盡,無復煩惱,逮得己利,盡諸有結,心得自在……一字字摘抄謄寫,雖然不甚明了其中真意,但是能夠不受打擾地執筆而書,她還是感到了內心無限的平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