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錚自然知道事情怕是已無可挽回,但還想著做最後的努力,實在不行就去見皇帝,哪怕見不到,也得試一試,可听到蕭逸這話,終于還是萬般無奈地停下了步子,心里六神無主,不知眼下該如何做。想來想去,抬腳便走。
「君佑,你去哪里?」蕭逸見吳錚轉身就走,喊住了道。
「我去見素素,我……」吳錚停了腳步,話說一半又停了口,不知道該怎麼說。
蕭逸走過來道︰「現在這個時候,素素也不見得會再見你,既然事已至此,我看,你還是先回去吧。」
晨曦初綻,杭州城一片生機盎然,而城里的杜府也開始鳥鳴聲聲,歡聲不止。就在一片祥和寧靜里,織錦苑中,柳瑛蘭口里喊著素素,從睡夢中驚醒過來。
錦縵听到聲響,趕緊過來看視,見柳瑛蘭兀自一臉心慌意亂的神色,趕緊過來道︰「女乃女乃怎麼了?是不是又做噩夢了?」
柳瑛蘭見錦縵進來,長吁了口氣,眼里卻滑過一縷哀傷︰「我對不起素素,不怪她要一而再……再而三地來找我了。」
錦縵知道柳瑛蘭說的是夢見錦衣的事情,當下道︰「女乃女乃說哪里話,你哪里對不起錦衣了。就算當時你指認了那個姓王的和錦衣的事情,那也是實話實說,錦衣怎麼能怪你。」
柳瑛蘭明知錦縵不明真相,只能打斷了她的話道︰「都說了是我對不起她。」看錦縵尷尬的模樣,當下也不再繼續這話題,只是抬眼看向站在面前的錦縵。拉住了她的手道,「錦縵,謝謝你還對我這麼好。現在在杜府,就只有你才是我最貼心的了。想必就是在這世上,也沒有比你對我更好的人了,原本我還有素……」想到素素,無限的悔恨早已佔滿了她的心胸,可是這世上沒有後悔的藥。
錦縵見柳瑛蘭傷感,安慰道︰「女乃女乃別這樣。這是我該做的。」
柳瑛蘭苦笑一聲,緩緩搖頭道︰「在這個府里,沒有一個人會給我好臉色看,走到哪里,我都是不受待見的。難得你還能對我一心一意,拿我當主子看。」
錦縵幫柳瑛蘭穿好衣服,梳洗完後,說道︰「女乃女乃,你還是堅持要去姨娘那邊請安嗎?」
柳瑛蘭看著鏡中日漸憔悴的面容,伸手撫了撫了鬢角。點了點頭。
來到園門口,柳瑛蘭抬眼看了看匾額上的沁春園三個字,她只覺得無論多麼低聲下氣,也還是要堅持。此時的沁芳園已經改了匾額的題名,自從匾額被單連芳讓人摘下來以後,就改成了沁春園。
「听說又該有喜事了。是凝輝院那邊的。」兩個打掃的丫頭正在饒有興致地一邊干活一邊議論著。
「什麼凝輝院,現在凝輝院就住著大女乃女乃而已。對了,我還听說是公主下嫁什麼的,真有這事?」
杜雲柯在錦衣死後,已經搬出了凝輝院,不論老爺太太如何生氣,不管雲和如何勸說,堅持住進了生母生前的住處。
「噓!」見柳瑛蘭主僕過來,先前那丫頭伸手打了個手勢,看著兩人過去後才道。「姨娘吩咐了不準我們亂說的。」
柳瑛蘭本就已經听到,卻也不去理會,只是往楊氏寢屋那邊過去,剛到門口,就看見杜雲和一腳跨出門來。當下一怔,趕緊道︰「爺,這麼早。」
杜雲和一看到柳瑛蘭,斜著眼輕嗤一聲,也不答話,抬腳便走。
柳瑛蘭見杜雲和二話不說就要走人,趕緊找話道︰「剛才……剛才听說大伯那邊要辦喜事?是嗎?」
杜雲和轉身看向柳瑛蘭,冷笑一聲道︰「你的消息倒挺靈通的嘛。是又如何?可惜要娶的人不是錦衣,害得我大哥如今心如枯槁,萬念俱灰。」說完,拂袖走人。
听杜雲和當著自己面提起錦衣,柳瑛蘭臉上不由黯然,無可奈何看著他走遠後,進門向楊氏請安。
「不是跟你說了嘛,不用每天過來請安。」楊氏橫了一眼柳瑛蘭,沒好氣地道。對于柳瑛蘭,她一直都是怎麼看怎麼不順眼。一想到她的出身,心里就不暢快,再想到當時她指認錦衣和王有財有關系的事情,不免耿耿于懷。雖然不清楚錦衣和王有財是不是真有那麼回事,可兒子一直在自己面前說錦衣是被冤枉的,何況內心里她還是相信錦衣不是那麼不堪的姑娘,更何況錦衣一被趕出府去就死于非命,確實令她生疑。
從沁春園出來,看著花紅柳綠的景致,柳瑛蘭對錦縵道︰「陪我走走吧。」一句話說完,忍不住咳嗽了幾聲。
錦縵替柳瑛蘭輕拍了拍背,點頭一笑道︰「女乃女乃是該出來走走透透氣了,整天憋在屋子里,不悶出病來才怪。」
柳瑛蘭喘息了一會兒,扶著錦縵的手順著花徑緩緩走去,陽光灑落下來,倍覺溫暖。一路走動,一路卻又情不自禁想起了素素,內疚的心無時無刻不折磨著她。
「喲,這是哪位主子啊?」一個甜潤動听的聲音忽然響起。
穿過花叢的阻隔,柳瑛蘭看見了單連芳和錦繡,而剛才的那句就出自單連芳,一邊的錦繡只是一臉輕鄙地笑看著她。柳瑛蘭見兩人向自己走來,她趕緊上去福了福道︰「原來是女乃女乃在這里,不知我有沒有掃了女乃女乃的雅興。」說完,又咳嗽起來。
單連芳看柳瑛蘭咳完,鼻孔里發出一聲輕嗤,笑著道︰「听說你身子不太好啊,怎麼?我那小叔子沒有給你請大夫嗎?」
柳瑛蘭明知她在嘲笑自己,卻哪里敢還口,只能道︰「一點小病,哪里用得著麻煩大夫。」
「不是不想麻煩大夫,而是麻煩不到大夫吧。」在單連芳眼里,柳瑛蘭從幫助她陷害過錦衣後,就再也沒有用處,所以這種出身風塵的女子,已經再也不配出現在她面前了,當下一邊嘲諷一邊幸災樂禍地看著柳瑛蘭繼續道,「我還听說,你那夫君整天去花樓鬼混,想必就算你央他去請大夫,他也沒有功夫搭理你。」看著柳瑛蘭低垂著眼簾不作聲,說道,「走吧。」帶了錦繡離開了。
看著兩人走遠,錦縵忍不住低聲道︰「自己也好不到哪里去,還來說別人。」
的確,單連芳這會兒可是如同火燒眉毛了。杜青鶴在確切得知皇帝真要下旨賜婚一事後,已經將事情告訴了妻子,雖說杜青鶴在跟妻子透露後曾叮囑她暫時不要把這件事告訴單連芳,可最終單連芳還是從杜夫人口中得知了消息,哪里還按奈得住,在杜夫人那邊鬧過一陣之後,帶了錦繡來找杜雲柯。
杜雲柯正在屋里睹物思人,一半是娘親,一半是錦衣,猛听得門被一把推開。大清早的他也不知是誰,等到過來一看,卻是單連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