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梅家現在所住的院子是原來劉廣德家的,劉廣德被流放到海南之後沒多久媳婦就去世了,便被劉有德直接分給了二兒子居住。中間一間正房,兩側廂房,有一間灶房不過常年不開伙,現在只當雜物間堆放著雜物。從廂房往後走,有一間地基高高的糧倉,糧倉里零星堆放著幾件刑氏的嫁妝,沒有一粒糧食。糧倉後面就是一個大大的農家小院,種著白菜、青菜、荊芥、韭菜、黃瓜、茄子等,長勢非常的好,看來是得了主人良好的照顧。
劉承志和敬民把正房里一張大席拿了出來,在地上放了一塊床板,就將席子鋪在床板上,然後就開始動手搭蚊帳。
雪梅不知道他們在干什麼,好奇的看著,等到蚊帳支了起來,才恍悟,原來他們是準備在院里睡覺。前世也經常去農村做技術指導,經常吃住在老鄉家里,盛夏時屋子里熱得呆不住,老鄉們就搬出一張床支個蚊帳,一家幾口人在微風徐徐的夏夜中聊個天說個話,等到酷暑完全被夜里的微風吹散,才會搖著扇子進入夢鄉,後來生活好了,便不用扇子改用電風扇。
一陣微風吹起,帶來一絲若有若無的清香。這個香味就如同前世在老鄉院子,和他們談著今年的收成時,滿院飄著的果樹香氣,一模一樣的香味,一模一樣的農家小院。一瞬間,雪梅如同回到了前世,眼角似乎也濕潤了起來。
刑氏小心的扶著女兒,先將她扶到了蚊帳里,然後自己也鑽進去,抓了一陣蚊子,等到蚊子都死光才鑽到外面點上蒿草用來驅蚊。一會劉承志和敬民也鑽了進來,將一張大席擠得滿滿的。
「娘,」雪梅喊了一聲娘,又不知道說些什麼,便停頓了下來。
刑氏心中了然,輕輕拍了拍雪梅的手,「你放心,娘但凡有一口氣,也不能讓你被人給禍害了。大房不是個東西,也就老爺子護著他們,要是沒了老爺子,就憑他們早就不知道死到哪里去了。你別擔心,以後該咋弄就咋弄。他們要是敢用強的?哼哼……大不了就去縣大老爺那里打一場官司去。」
「他娘,你咋說話的?親兄弟哪就用得去縣里了?再說了,咱家哪有錢去打官司,爹娘……」劉承志听到刑氏說出狠話,忍不住勸道。
刑氏啪的一下拍到了他的小肚子上,嚇得劉承志一把捂住,將後半段沒說出的話給拍了回去。刑氏哼道︰「你還記得他們是爹娘,可是你爹娘有沒有記得你是他們的兒子?當年你爹娘明明知道連大傻子是傻子還是逼著明珠嫁人,有沒有想到你是他們的親兒子,連大傻子不過是一個外人,為了他們的臉面就是要了你命他們也是肯的。」
「你在孩子面前說這做啥?」劉承志听到大女兒的事,有些掛不住面子,將身子翻到了兒子那邊,「睡覺,睡覺!明兒還得早起下地呢。」
刑氏也翻了個身,將身子翻到了雪梅那邊,夫妻倆人背對著背,誰也不理誰。刑氏又哼了一聲,拿起扇子給雪梅輕輕扇著。
老宅。
苗氏已經摟著女兒翡翠睡了,突然听到屋門被人敲的山響,芳蘭的聲音在外面傳來,「四嬸,你給我開門,開門!」
苗氏迷迷糊糊的將門打開,芳蘭沖了進來,伸著手就往蚊帳里的翡翠沖。苗氏一把攔住了她,「芳蘭,你要干啥?」
「我要撕爛這小逼的嘴!讓她嘴賤胡說。」芳蘭張牙舞爪的苗氏懷里使勁的掙扎,卻掙扎不過經常干農活的苗氏,被死死的攔住,沒法接近翡翠。
苗氏的臉 噠一下沉了下來,怒道︰「芳蘭,你咋說話的?她是你親妹妹!」
芳蘭咬牙切齒的罵︰「要不是這個小逼胡說話,今天我娘根本就不會被二嬸打。」
苗氏听到她反反復復的罵自己女兒,怒上心頭,一把抓住她的頭發就把她往外扯,「沒成色的東西,我今天就替你爹娘教教你說話。」
「四嬸,你放開我,放開我……我要撕了她……」芳蘭大吼大叫,苗氏怒極,一巴掌扇到了她的臉上。芳蘭怔了怔,然後放聲大嚎起來,很快將整個老宅都給吵醒。
劉有德披著衣裳走到院子里,看到佷媳婦正扯著芳蘭的頭發往她臉上扇巴掌,連忙大吼一聲叫她住手。
「大父,她打我!」芳蘭大哭著撲到了劉有德懷里。
劉有德氣得渾身發抖,指著苗氏罵道︰「她還是個孩子,你大半夜的不睡覺,跑到院子里打她做甚?」
饒氏此時也從屋子里出來,嘴里一迭聲的‘心肝肉’將芳蘭摟到了自己懷里。
「我的兒啊!」連氏跌跌撞的從東廂房里出來,哭罵道,「我們娘倆沒法活了,先是老二家的無端端打我,老四家的又打我閨女,這老劉家還講不講理?有沒有我們的活路?」
苗氏冷冷一笑,不慌不忙的,「大伯,您老人家可先別忙著護短。您怎麼不問問您的寶貝孫女為什麼挨我的打?」
听到她這樣說,劉有德把目光轉到了饒氏懷里的芳蘭身上,芳蘭瑟縮了一下深深的低下頭。
「大嫂,生了孩子就得養,養不教父之過。別哪天一個不留神干出了什麼敗壞家門的事情,叫人說咱家風門不好。」這話原本是連氏說刑氏大女兒明珠的,現在苗氏原封不動的還給了連氏。
「你……唏……咋……說話……的?」連氏嚙牙咧嘴地捂著半邊臉,說話悶聲悶氣的,說一句話就要唏一下。
「我和翡翠正睡的好好得,你家閨女芳蘭過來敲門,進門就往我閨女身上撲,說什麼要撕爛這個小逼的嘴。我倒是想問問了,大嫂你是怎麼教閨女的,你閨女居然連逼都知道是啥了,想必你以前沒少教吧?大嫂你不會教孩子,我好心好意的幫你教,你不感謝我就算了,母女倆還聯合在一起罵我?我告訴你,我不是那廟里泥塑的菩薩沒一點火星氣。誰他娘的敢惹我,我就敢和誰拼命……」
苗氏說到這里環顧四周,見到沒有一個人敢接她的話,哼了兩聲,「這世上最多的就是白眼狼,不知道感恩,小心將來被人反咬一口,入木三分。」劉有德听到這句話臉色變得煞白,拿手指著佷媳婦氣得說不出話來。
苗氏根本不理院里眾人,說完了就轉身進屋, 的一聲關上屋門,發出震天的響聲。
「娘,咋了?」翡翠早已經被外面的吵鬧聲驚醒嚇得渾身發抖,見到母親回來了急忙從榻上爬起來。
苗氏臉上的陰沉立刻不見,換了一副柔和的表情,「乖女咋起來了?」
「娘,我害怕!」翡翠撲到了母親懷里,瑟瑟發抖。
「乖女,別怕。回頭娘給你買雞腿吃,別怕!」苗氏溫言細語的安慰女兒。
院子里,劉有德的臉像是陰沉的能滴出水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