伏在刑氏的背上,讓她比眾人微微高了一些,再加上正好將他們圍在一個土丘之上,所以很容易的就看到了人群外面的情況。她看到劉家老四劉承貴跌跌撞撞的往這里跑,身後跟著披頭散發的苗氏。
雪梅抬起雙眼,苦澀的笑笑,這是來救自己的嗎?他們能救得了嗎?
劉家不過是一個普通的莊戶人家,遇到豪強第一反應就是逃跑,逃不過了就只能認命。難道自己穿越而來的命運就是這樣?被家里人強行賣掉,給某個人沖喜,沖完喜後自己將如何?扔到後院等死嗎?
「孩他娘,他娘……」劉承貴跑到了人群外圍,看到了被黃家人圍在正中的老婆和女兒,嚇得臉色煞白,拼命往里鑽。
段氏原本就嚇的不輕,看到丈夫過來了,雙腿再也撐不下去,晃了幾晃便倒在了地上,號啕大哭。听到她的哭聲,麗質和翡翠也瑟瑟縮縮的倚在她的身邊哭泣。劉承貴听到妻兒的哭聲,更加著急了,揮舞著拳頭就對準前面人的後背揍去。
「龜兒子,你敢打老子?」前面的人反手捂住後背,陰冷的笑。旁邊的幾個壯漢看到同伴吃虧,一腳將劉承貴踹翻。
「放了我媳婦和孩子。」
劉承貴抱著頭在地上翻滾了幾下想要躲避,可是人實在太多了,到處都是腿,到處都是棍子。一根棍子好巧不巧的正好敲在他的關節之上,劉承貴痛的大聲慘叫。
帳房先生皺了皺眉只覺得心里煩躁,就揮了揮手。幾個壯漢得了命令,便揮動手里的鐵棍和鐵鐐往他身上抽去……
雪梅嚇傻了,臉色變得煞白……
段氏簡直就要發了瘋,從地上爬起來就往丈夫那里撲。刑氏急忙將雪梅放在地上,縱身一撲就將她拉住,聲音打著顫,「不能去,你去也是死……」
生在這個世道,身為窮人連保護自己的能力都沒有!雪梅只覺得萬念俱灰。
「不要打了……」雪梅從地上站了起來,身子搖搖晃晃的,聲音卻無比堅定,「我跟你們走,跟你們走!」
正在這時,人群外那個清朗的聲音再次響起,「朗朗乾坤,青天白日,竟然干起強搶民女的勾當了,莫非是欺這天下無王法嗎?」
帳房先生怒了!
小少爺只不過想買個沖喜的老婆罷了,怎麼會有這麼多的事情?當初說好了是一個八字帶旺的,也找過神婆合過,說是挺契合,可是沒想到臨了臨了居然是一個病得快要死的人。而且最令人氣憤的還是這麼多人過來搶人,居然到現在還沒有把人搶走。這實在是太辜負老爺和少爺對他的信任了。
但是,讓他就這麼抬著一個快要死的人回到黃家,他又著實不敢,萬一這人死路上了或者進門就死,這不是上趕子買晦氣嗎?老爺還不得把他的皮給剝下來幾層?
沒想到,人還沒搶走,居然又來了個打報不平的,昨天夜里出門前沒看黃歷,早知道今天麻煩事多,打死他也不出來,或者換個日子。
「娘的,是哪個嫌命長的敢管我們黃家的事情?」帳房先生咧著嘴罵道。
滿臉橫肉的人在他身後扯了扯他的袖子,低聲嘟囔了一句,然而聲音太低他沒有听到。
「天網恢恢,疏而不漏,你們如此行事,可知王法二字?」隨著這一聲怒斥,人群自動分開,一個身穿道袍的中年人排眾出列,站到了人群正中,臉色鐵青,瞪著帳房先生。
「什麼王法?我們老爺就……哎喲,秦老爺,秦老爺您身子骨可硬朗?」帳房先生趾高氣昂的回過頭剛說了一句話,臉上的表情立刻變得無比諂媚,原本還昂著個頭,現在卻彎下了腰,三步並做兩步走到了秦夫子面前,做勢要幫他撢道袍上的灰塵。
「行了,行了,」秦夫子將他的手拍開,沒好氣的說道,「黃帳房不在黃家,跑到我們南河村耀武揚威的做甚?」
黃帳房心中氣憤不已,你說我跑到南河村做甚?這十里八鄉的哪個不知道我們少爺要買新娘子沖喜?你一個小小的窮酸措大也要管我們黃家的閑事嗎?也不掂量掂量自己的份量……
雖然心里暗罵不已,可是他不敢翻臉,不僅不敢翻臉,還得把這個秦夫子當神仙一樣供著。就因為秦夫子是秀才,而他的老爺只是童生。若是他敢冒犯秦夫子,他的老爺這輩子都在讀書人面前抬不起頭。當然,如果是晚上……沒有人看到的地方……
此時他恨不得打自己一巴掌,剛剛就應該裝不認識,先把秦夫子給按著打一頓,打完了之後就把人搶走,等到人進了黃家,秦夫子還能跑到黃家去告狀不成?到時只管說不認識、打錯了、打順手了就行。
可是,現在……
「瞧秦老爺說的,哪能啊?南河村有秦老爺這尊大佛在,哪個宵小之輩敢在南河村胡做非為?別說秦老爺不答應,就是我家老爺他也不答應……」黃帳房嘿嘿的笑,連連向秦夫子拱手。
秦夫子顯見得極為受用黃帳房的恭維,臉上的表情漸漸變得舒緩起來,沖著黃帳房點了點頭。看到秦夫子態度和緩,黃帳房反而怔了一怔。
人群中,一下子安靜了下來,只听聞劉承貴躺在地上痛苦的呻/吟聲。
秦夫子的目光在雪梅的臉上掠過,又把落到了被打倒在地的劉承貴身上,嘴角抽搐了一下,眼楮再睜開時,臉上已換了和善的笑容。
「黃帳房,這是我的病人,我要帶她回去治病。不知可否通容一二?」
「病人?」黃帳房的眼楮在雪梅和秦夫子身上來回打了幾個轉,目露遲疑之色,思忖了半晌說道,「可否請秦老爺和我到旁邊說話?」
雪梅抬起眼,看到黃帳房拉著秦夫子走到了旁邊,倆人不知談了什麼話,一會黃帳房便一臉凝重的走了過來。
「走了!」黃帳房揮揮手讓黃家的下人們收工。
「先生,這人沒搶到啊?」滿臉橫肉的人撓撓腦袋疑惑的問道。
黃帳房氣急敗壞,沖著他的心口踹上一腳,「胡扯個屁!走,回家去!」
雪梅這才松了口氣,癱倒在地上。
段氏大喊一聲,急忙撲到了劉承貴身上,聲淚俱下︰「他爹,他爹,你咋了?咋了?」
秦夫子走到了劉承貴身邊,制止住發瘋了的段氏,將手搭在劉承貴的手腕上。須臾,嘆了口氣卻並沒有說話。
雪梅手腳並用的爬到了四叔身邊,向著秦夫子叩頭,「夫子,求求您救救我四叔,求求您。以後雪梅願意做牛做馬以報答夫子的大恩大德。」
秦夫子伸出雙手虛虛的扶了雪梅一把,面向段氏道︰「你家男人受了內傷,以後只能臥床靜養,休息個三五年也能自己慢慢好。若是要治三五月就能好,只是花的銀錢要多些。你可願治?」
秦夫子是知道劉家的情況,雪梅治病花了一兩二錢,饒氏還在村子里連喊了數天。眼見現在劉承貴的內傷,最少也得十兩銀子的藥錢,依著饒氏那性子,十有*是不肯治的。所以他一開口就將兩種情況都說了出來,讓段氏自己拿主意。
段氏一听治個病最少要十兩銀子,原本正哭著的突然不哭了,吃驚的看著秦夫子。
「最少十兩!」秦夫子再次重復道。
雪梅听到這話,伸出手扯了扯刑氏的衣角,「娘……」
「這錢我們出,這病得治。」刑氏反手握住了雪梅的手,斬釘截鐵的說道。
「二嫂!」段氏撲倒在刑氏的腳邊,哭的泣不成聲。
「這是怎麼回事?怎麼哭的哭倒的倒?老秦,你不是說來救人的嗎?救的就是這幾人?」
兩個身穿錦衣華服的少年公子站在人群不遠處,看到秦夫子這邊的情形,大步流星的往這里走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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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服氣了,這天氣是要人命啊?38度,38度……啊啊啊啊,烤死我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