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妹子,雪梅,你們有事沒有?」刑家的幾人沖進堂屋看到刑氏癱倒在地,立刻緊張了起來。
刑氏只覺得渾身軟軟的站不起來,拉著父親的手痛哭失聲,說不出話來。
「直娘賊!」刑家老大刑時看到平時跟個母老虎似的妹子這會軟成了一癱泥,氣得雙眼圓睜,「是哪個不要命的狗東西踫我妹子了?劉承志,你說!」
「大舅哥……」劉承志看到媳婦的娘家人沖進屋,只覺得羞愧難當,深深的垂下頭。
大舅哥?這個膀大腰圓,滿面紅光,有著一個巨大酒槽鼻的中年男子是自己的大舅?雪梅立刻就喜歡上了這個性格暴躁的大舅。眼珠一轉,走到了刑父面前,將方才發生的事情快速的說了一遍。
刑氏的弟弟刑力手里拎著一把殺豬刀,在手里掂量了幾下,‘ ’的一聲砍在了堂屋的八仙桌上,沉聲道︰「哪個王八蛋敢打我姐?給老……我站出來!」
劉老爺子的臉色立刻變得難堪起來。他本來就坐在八仙桌旁邊,刑力這一砍,嚇得他三魂去了兩魄,渾身一陣冰冷。
「親家……」劉老爺子咳嗽了一聲,沖著刑父說話。
刑父充耳不聞,似乎沒有听到,目光死死盯著連大。
「連大?」刑父嘿嘿一笑,亮出兩排白森森的牙齒,「听說你準備把我外孫女浸豬籠?你膽子不小呀?」
刑家世代殺豬出身,家境小康,刑家知道自家干的是缺德買賣,所以平時倒是注意修橋鋪路,這些年來在諸葛鎮名望極高。
刑家本著與人為善從不主動招惹是非的觀念,過的極是低調,可是鎮上卻無人敢欺負。只因為刑家的兄弟子佷實在是太多了,在鎮上一向無人敢惹。今天上午敬民乘著同村的牛車跑到了諸葛鎮,抹著眼淚說大伯家的人過去打自己的父母,還差點把自己給打了。這叫刑家的兄弟們怎麼能忍?我們不惹你。你就該阿彌托福的燒高香,居然還敢騎到我們老刑家頭上拉屎拉尿?
隨便在鎮上一喊,便叫了滿滿三輛馬車的兄弟佷子們過來,直殺到南河村。
剛剛走到院子里,便听到連大說要將雪梅浸豬籠。刑父當即怒發沖冠!再听到劉老爺子說的話後,恨不得撕爛他的嘴,理都不想理他。
听到父親問連大的話,刑時‘唰’的一下撕開了上衣襟,露出毛茸茸的肚皮,將手里的殺豬刀在肚皮上蹭了幾下油。作勢就要往連大頭上砍。
「老爺子救命!」連大一聲慘叫鑽到了劉老爺子的背後。
「劉大伯。您老讓開。讓佷子我把這老小子給砍成十八段。好給我外甥女出口氣。」刑時拿刀指著連大,聲若洪鐘,臉上橫肉亂顫,猶如殺神。
「刑大佷子……」劉老爺子看著明晃晃的刀尖。艱難的咽了一下口水,「你這是做啥?一家人不說外話,你有啥話就好好地說。」
刑時也不理他,只是晃了晃刀尖,殺豬刀也不知殺了多少頭豬了,刀尖被浸得油光 亮,劉老爺子只覺得一股寒氣從腳底板直沖到腦門。
「劉大伯——」刑時嘿嘿的笑,嘴里說出的話卻是陰測測的,「小佷平時殺豬無數。早已經見慣生死,殺個把人對小佷來說就跟早上吃頓飯一樣的簡單。劉大伯還是把道讓開,萬一小佷手滑砍了劉大伯,那小佷可是死一萬次也不夠賠的……」
一邊說一邊拿眼瞄劉老爺子的脖子,似乎在考慮哪里下刀更順手些。
劉老爺子忍不住縮了縮脖子。向後退了一步。拿眼往刑父處看去,刑父卻是笑吟吟的和劉承貴劉承禮打起了招呼。
「哥,你要宰人就快點,磨磨蹭蹭的你還吃不吃晚飯了?你要下不了手讓我來!」刑力站在八仙桌旁一臉的不耐煩,將桌子拍的山響。
「親……親家……」饒氏哆哆嗦嗦的喊了一聲親家,往刑父那里蹭了蹭,語帶哀求,「咱有話好好說……好好說……」
「說個屁!」屋外又走來了幾個漢子,想必剛剛在院里收拾連家帶來的人,听到饒氏的話呸了一口,「俺妹子在家里那也是十指不沾陽春水,嬌嬌滴滴長大的。咋嫁到了你老劉家就天天喊打喊殺的?明珠的事俺就不說了,今天你們居然還敢找雪梅的麻煩?都他娘嫌命長了?嫌命長了吭一聲,老子鬼頭刀下不留枉死鬼!」
門外的漢子一進門,大馬金刀的就往屋中央走,走到了刑時的身旁抖了抖手里的長刀,挑釁般看著劉老爺子身後的連大。
「連大,上次揍了你一頓,你是記性太好了還是不好?咋地,你是覺得我揍你揍的虧了?來找我外甥女出氣了?」
「刑屠,我……我就是一時嘴順,說岔了氣,你大人大量,把我當個屁給放了吧!」連大似是非常懼怕這個刑屠,嘴角煞白,渾身直抖。
劉老爺子也猶如看到了可怕的人物一般,不停的發抖。
雪梅不由得皺了下眉,疑惑的看了眼旁邊的敬民。
敬民知道他忘了以前的事,便附耳道︰「雪梅,這是咱二姥爺家的舅舅,接了他老丈人的班,做劊子手的營生……」
劊子手?是行刑者?雪梅看了眼敬民。
敬民微微頜首。
只听得刑屠大大咧咧的罵道︰「別給你臉不要臉,今天這事不算完。你敢欺負我刑家的姑女乃女乃,你得嘗嘗我刑家的家法。」
說了這話將手一揮,「兒郎們,把這老小子還有他媳婦給我拖出去,扒光了衣裳,在村子里游街!他們身上要是帶了一塊布,你們就等著回家吃板子吧。」
「親家,不能這樣,不能這樣……」劉老爺子急忙上前阻攔。
刑屠咧著嘴無聲的笑,擺弄著手里開過刃的鬼頭刀,劉老爺子悚然一驚,向後退了兩步。
刑父冷冷一笑,終于和劉老爺子說了第一句話,「親家,你兒子受了啥委屈我不管,我也懶得管。可是我閨女和外孫女受了委屈那就歸我管!你要是養不好兒子,干脆就讓他上門改我們刑姓,我保證沒人敢欺負他分毫。不過話說回來了,既然他姓劉,他就隨你打殺,可是我閨女不一樣。誰敢給我閨女氣受,那就是給我氣受,那就是不讓我好過。誰不讓我好過,他也別想好過。」
說到這里,看也不看目瞪口呆的劉老爺子,沖著刑氏說道︰「還杵在這等著看啥?拉著雪梅去旁邊屋里,不讓你們出來就給我老實呆著。過去告訴你那個弟妹,我知道她沒娘家人,今天這口氣我替她出了!叫她安安心心的呆在屋里,別想東想西的。」
刑氏只听得淚流滿面,沖著刑父施了一禮,便拉著雪梅往東廂房而去。
臨出門前,只見到劉承貴撲通一聲跪到了地上,沖著刑父連磕了三個響頭……
刑氏敲開了東廂房的門,卻見到面色煞白的段氏直挺挺跪在屋里,一見她進門就不停的磕頭。
「這是做啥?做啥?」刑氏淚如泉涌,摟著段氏就哭了起來。
雪梅心中一酸,依偎在她們身邊,無聲的哭泣。
苗氏臘黃的臉上有幾條鮮艷的手指印,扶著麗質和翡翠的手,魏顫顫的站在一旁,緊緊攫著翡翠的手。
院里,傳來了連大氣急敗壞的大罵和連大媳婦淒厲的尖叫聲。然後,一陣拳打腳踢,連大的聲音弱了下去。
劉承貴在哈哈大笑,笑聲里滿是怨懟,「連大,你欺負我媳婦的時候想不到你也會落到這下場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