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于參與尋找和救援的人來說,這是一次困難重重的任務。
一來,是h省特殊的形勢,讓救援人員不敢掉以輕心,一旦被盤踞在省城的人發現了他們的蹤跡,事情的走向會是什麼樣的,誰也不敢保證。
沒有人敢過渡樂觀地相信,對方會眼睜睜地看著他們把人都救走而毫無反應。真這麼有人道主義精神,也不會是現在這種境況了。
另一個原因,則在于h省的溫度,比他們預先估計得要更高,這也就意味著,生活在這種環境里的人,死亡率會更高。只有盡快地找到他們,將他們轉移了,才能避免繼續的傷亡。
狂風之下,長期干旱的土地,風沙遮天蔽日。這雖然增加了他們前行的難度,但其遮擋作用也是明顯的,相對地,也讓救援人員不用過于偷偷模模了。
這一點是很重要的,這麼大規模的救援行動,參與搜索的人員是學習過如何隱蔽的課程,但大多數專業救援人員就沒受過這方面的訓練了。
大風的另一個作用,是讓躲藏著的人,都走出來了。不管是為了尋找食物還是防止藏身之地被風吹到,絕大多數人都選擇了在室外等待。這大大降低了搜救人員找到他們的難度。
對于搜救人員來說,找到了第一個人是他們最激動的時候,而在讓這第一個人相信了他們,並將他們帶到當地人員的聚集地後,剩下的工作毫無疑問就是將他們從h省轉移出去了。然後再通過他們提供的消息,找到另外的聚居地,繼續救助轉移。
但對于h省的人來說,這事卻沒那麼簡單。
生活在罩子外的人,具體情形很是復雜。他們中,有因為一直無法認同王炎晨那群人而被排擠出來的,有想歸順卻一直沒找到機會的,也有歸順了以後還是沒能獲得進入罩子里生活的名額的,更有一直隨波逐流糊里糊涂就到了今天的,當然也有寧可陪大家一起受苦的原軍警人員。
長時間的艱難求生,給了他們一個共同的特點︰無比強大的警惕性。沒有這警惕性的人,大概也很難活到現在了。
其中一支隊伍的搜救人員,與一個正在采野果的年輕人不期而遇,對方衣衫襤褸的樣子,讓他們心酸不已,立刻表明了自己的身份來歷以及目的。
那個年輕人卻一點激動的樣子都沒有,只是打量著這支隊伍的人員配置,沉默了很久,終于說道︰「好,我帶你們去找他們!」說這話的時候,他的憤怒與絕望終于掩飾不住了。
救援隊的人感覺不對,卻又把不準他這情緒的來源,只好向他允諾些以後一切都會好起來的話,試圖平復他的情緒。
那個年輕人並不爭辯,說什麼都相信的樣子,不過臉上嘲諷的表情太明顯,讓救援人員很是無力。
他們真是從來沒遇到過這樣的情況,不由自主地開始擔心這人會不會把他們這一行人帶到某個陷阱里去。
不過,雖然遠了點,當大家在這個年輕人的帶領下,確實到達了一個聚居地後,都對自己的小人之心有點不好意思了︰人家已經這麼艱難了,他們居然還因為他的一點情緒,就懷疑他,真是太不應該了。
但是很快,他們就發現不對了,當這個聚居地人,發現了他們之後,就開始四散著逃跑,而被攔下後,都是一副敢怒不敢言的樣子。
而當這些人發現那個帶路的年輕人後,更是將所有怒火都向他沖去,詛咒聲不絕于耳。「是,我自私,我不是人,可是我沒有選擇,我只是想保護自己的親人,換了你們自己,難道不會跟我作出一樣的選擇嗎?是我對不起你們,你們要罵就罵好了,反正我們都是快死的人了!」那個年輕人突然大叫起來。
救援人員卻是听不下去了,他們是來救人的,可是看這些人的反應,卻好像他們是來大屠殺似的。而且,听這意思,剛才給他們帶路的年輕人,沒有將他們帶到他自己居住的地方,而是將他們「禍水東引」帶到了另一群人的聚居地?難怪這一路上走了那麼久。
可是,這都什麼事啊,從來只收獲感激,最多被埋怨來得太晚的這些救援人員,面對這樣的情況,一時都有點不知道該如何繼續了。
解釋半天無果後,救援人員唯一的收獲,是知道了這些人,防的是現在佔據了h省的那群人,而他們,很不幸地,被認作是那群人了,無論他們如何解釋自己的來歷,都被認為是在編故事。
無奈的他們,只好表示,先發救援物資,大家先領了吃的再說。沒想到這一來,事情卻突然發生了變化。目前,大家的糧食還是以土豆為主,水稻雖然再次豐收,不過主要還是留作種子了,小麥就更不用說了。所以,現在他們能提供的主要救援食品,也是各種土豆制品。另外還有少量用真空包裝了飯盒,里面裝得是白米飯,這是當初在j市分到了地的士兵們貢獻出來的。
大部分人都只分到了土豆食品,那些人像吃毒藥一樣的將它們吃了。飯盒被分給了為數不多的老人和孩子,然後,白米飯的威力超乎了所有救援人員的想象。
孩子們只是吃得歡,那些老人,在打開飯盒後,突然就激動了,紛紛招呼著其他人來看。然後,這些人突然開始號啕大哭,開始哭喊著「你們終于來了」「你們為什麼才來」「我終于等到這一天了」。
孩子們被突然緊緊抱住自己的父母長輩給嚇到了,茫然無措,卻都還是抓緊了自己手里的飯盒。
救援人員也有點被嚇到了,不知道這些人怎麼突然就改了態度,不過,被相信了就好,具體的原因可以慢慢再了解。
「既然大家相信我們了,那趕緊吃完,我們得馬上離開。大家的行李也不用收拾了,等轉移到了j市,一切都會好起來的。」現在,轉移才是第一要務,要是能趕在大雨前離開h省,當然是最好的。這回,再沒有遇到任何阻礙了,這些人比任何一個救援人員,都急于離開這里。
護送這些人去通道的人都離開後,其他的救援人員要繼續搜尋。不過這次,要簡單很多了,因為有好幾個人留了下來,說是自己知道其他聚居地,可以給帶路,其中就包括腸子都悔青了的一開始給帶路的年輕人。
而救援人員也終于知道了他們的警惕所為何來。
他們這些因為種種原因沒能獲得在省城的居住名額的人,在終于認命後,卻突然又被里面的人找上了門。
那個時候,他們還不像現在這樣躲躲藏藏,雖然各種物資大多被里面的人收集走了,總還有大家可以檢的漏的地方。
找上門來的人,雖然沒明說自己是什麼人,不過他們的裝備,已經告訴了所以見到他們的人,他們是什麼身份。
最初,這些人表示可以幫著安置老人。
「那個時候,我們都很感激,因為老人是我們中死亡率最高的群體。不僅是因為他們更不能承受這見鬼的天氣,還因為有食物,也總是會先緊著小孩子和青壯年。我們太天真了,他們真的這麼好心,也該是先幫著安置小孩子啊!」
那個時候,很多人包括那些老人,也都提出了希望把機會留給孩子們。不過,這一提議,被那些人以這些小孩子無法照顧自己為由,粗暴地拒絕了。
「後來想起來,大家都是後怕不已,不知道我們是該慶幸這些人還留了一點良知,沒對小孩子動手,還是恐懼他們養大了再殺的做法。」
當時,老年人的人數本就不多了,很快,就只剩下一些特別倔的老人。在他們無論如何都不願意獨自去省城生活後,那些人又把目標對準了家里沒有小孩的壯年人。
這個時候,終于開始有人產生疑問了,現在的小孩子,早就不像以前那麼嬌氣了,照顧他們會有這麼麻煩?
「後來有人偷偷跟蹤他們,才知道被帶走的人根本沒去省城。從各個聚居地帶來的人,都被帶進了一個體育場。而帶他們來的那些人,卻獨自離開了。等跟蹤的人確定那些人走遠了,再進入體育場的時候,卻發現里面已經一個人都沒有了。後來,大家就傳說,省城的那個人,是跟魔鬼做了交易,才換來的武器與糧食。」說道後來,話里已經是恨意與恐懼交織了。
「也許那體育場里有些特殊的交通工具,可以直達那個罩子里?」救援人員找理由試圖安慰他們。也不算完全信口開河,佔據了h省省城的那些人,所擁有的科技產品,顯然超出常理,沒準就有那種可以直接傳送的傳送門呢?
一個中年男子卻搖頭︰「我用了點辦法,跟蹤過那些人,發現他們自己是開車回的省城。說明被帶走的人,絕對沒進去那里。所以,我們就開始躲著這些人了。但他們有武器,我們沒辦法,只好各自分開,听天由命了。後來,就出現了像那小子一樣,把人帶到別人地頭的。其實也不怪他,大家都一樣,都小心地隱藏著自己這個群體的行蹤,又不斷尋找其人人的聚居地,就是為了萬一遇上那些人,也好……」
難怪救援人員一開始遇到了這麼多匪夷所思的事。
可是,那個叫王炎晨的,真的與魔鬼做了交易嗎?這魔鬼又是什麼人或者東西?
這個問題,大概只能問他自己了。
此刻,從默他們已經趁亂順利地進入了那個罩子,而喬菲,正在j市的原市區里,幫那些恐慌又不肯離開的人,一家家地檢查中。
除了過于枯燥了點,這是一個完全不用花費精力的事︰她看一眼就可以確定整棟樓都是安全的,再裝模作樣一個房間一個房間地檢查,哪里需要費神?所以她完全可以分神在空間里大肆種植,為h省的降溫做貢獻。
真正讓她無法集中精神的,是一種越來越強烈地被窺視感。如果說一開始她還懷疑會不會是自己在疑神疑鬼的話,後來,感覺上是對方已經不耐煩,迫切地想被她發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