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男人卻未覺得自己此舉有多過界,只揚唇沖她笑了笑,淡淡地道︰「餓了。」
寧玉槿心里頓時沒疙瘩了,還體貼地問道︰「那還要不要吃些什麼,我讓人給你送過來?」
香月在一旁本來準備跳出去大罵那書生是「登徒浪子」的,不過看她家小姐的表情,她怎麼覺得那書生才是受害者?
那書生擺了擺手︰「謝小姐好意,不用了。」
「甭客氣,助人為樂乃快樂之本,我這就讓人去給你訂……訂……訂……」
一個「訂」字無限循環中,因為寧玉槿居然看見,陸一行從對面的百膳齋里走了出來,後面跟著的三寶手里還端著幾個盤碟湯盅。
她驚訝得閉不攏嘴,剛想問他們怎麼來了,就見陸一行完全無視他,溫雅地笑著,沖著那書生一拱手︰「敢問兄台貴姓?」
那書生也對陸一行回了個禮︰「免貴姓祁。」
「原來是祁公子,」陸一行從三寶手中接過托盤,將那一盤藥膳放在了他畫畫的桌子上,「這是我們店里一位貴客為您點的,您請慢用。」
寧玉槿頓時想沖陸一行伸大拇指了。
真是太善解人意了,她都還沒說呢,他就先做了!
正準備開口要那位姓祁的書生「別客氣盡管用」,就听他先一步開口了︰「敢問兄台,這些是哪位貴客為在下點的?」
陸一行抬起頭往二樓上一瞥,淡定地道︰「那位貴客姓蘇,其余的請恕在下為顧客保密,無可奉告。」
姓蘇!
寧玉槿愣了一下,順著陸一行的目光望向二樓,眼楮頓時一眯。
那位置她再熟悉不過,是她常年單獨霸佔的臨淵閣。
能進那里的除了她之外,還有最近得了貴賓卡的蘇月華和沈憶萱。陸一行說那人姓蘇,莫不是指蘇月華?
她看向陸一行,就見他恭恭敬敬地沖她一拱手︰「敢問這位可是寧小姐?上面兩位貴客等了許久了,寧小姐您現在上去,還是……」
「現在上去吧。」寧玉槿一下子就沒看美男的心思了。
美男雖好,但是朋友夫不可欺啊,她可是個有原則的人。
「那啥,我走了啊,吃了不夠就去百膳齋讓他們給你做啊。」寧玉槿走了兩步,又轉過頭來沖那祁書生說了一句。
就見他沖她笑了笑,溫雅地道︰「多謝。」
寧玉槿伸手捂頭,默默地進了百膳齋——果然,好男人都是別人的。
剛一進門,三寶就忙不失迭地說道︰「我的小祖宗,你居然……你居然穿著女裝在外面拋頭露面,你可真是我的小祖宗!」
寧玉槿心情正不爽呢,回過頭猛瞪了他一眼︰「我還沒原諒你呢。」
「小祖宗……」三寶捂臉,默默去角落傷心去了。
寧玉槿見此「噗嗤」笑出了聲,剛才的郁悶總算是一掃而空。
美男嘛,欣賞一下就行了,較真就不好玩了。
她讓香月將那兩把團扇取了過來,遞給了陸一行︰「弄點香草把這扇子燻一下,一會兒送給樓上那兩位的。」
「嗯,我這就讓人去。」陸一行接過團扇,又遞給身邊的一個小廝,耳語幾句,就見那人小跑著離開了。
寧玉槿這才提著裙擺,哼著小調晃晃悠悠地上了二樓。
陸一行跟在她後面,倒是沒說什麼,一直到了臨淵閣門口,他才突地道︰「好看。」
「嗯?」寧玉槿轉過頭去看他,沒搞懂這突然橫空冒出的一句話是什麼意思。
陸一行卻不再多說一句,伸手替她將門推開︰「快進去吧。」
「哦,好。」寧玉槿進了門,陸一行體貼地將包廂的房門給拉來關好。
她站在原地想了好片刻,才突地明了——那家伙不會在說她穿女裝好看吧?
「槿兒,你站在那里做什麼?快過來快過來!」窗邊,蘇月華興奮地沖寧玉槿直招手。
一旁,沈憶萱淡定無比地喝著花茶,搖頭輕笑︰「完了,某人真的著魔了。」
蘇月華嘟著嘴,不滿地瞪了沈憶萱一眼︰「我就喜歡了,怎麼著吧。」
沈憶萱單手支頷,戲謔地道︰「我能把蘇大小姐怎麼著啊。最多就是去跟蘇夫人說一聲,然後逼著人去上門提親唄。」
蘇月華頓時羞紅了臉,揪著帕子一跺腳︰「就你會胡說。」
寧玉槿在下面的時候已經猜到幾分了,沒想到這位連墨敬驍都看不上眼的蘇大小姐,居然還真看上那個書生了。
她也走到窗邊,就見樓下那書生正在揮墨,繼續畫著那幅駿馬圖,旁邊陸一行送過去的東西卻一動沒動。
「他怎麼不吃啊?」蘇月華揪著帕子,緊張兮兮地望著下面。
寧玉槿呵呵笑道︰「可能怕人下毒吧。」
「你也盡胡說!」蘇月華伸出手來,狠狠地點了一下寧玉槿的腦袋。
寧玉槿頓時怪委屈︰「那你要我怎麼說啊?」
「唉。」蘇月華嘆了口氣,繼續支著頷靠在窗邊,落在下面的目光眨也未眨。
寧玉槿見她著迷的樣子,也忍不住小小地吃了一驚,走到桌旁坐下,問沈憶萱道︰「她怎麼就看上人家了?」
沈憶萱抿唇一笑︰「我也覺得挺不可思議的,昨天她急急忙忙地跑到我那里,說她喜歡上了一個人,可把我嚇了一跳呢。」
寧玉槿又吃了一驚︰「她看上人家好久了?」
「也不久,就前幾天拿著你給的卡來這里吃藥膳的時候,恰好回頭一瞥,恰好與人四目相對,就這麼看上人家了。所以最近天天往這里跑,跑得可勤了。」
「那不是一見鐘情麼?」寧玉槿嘖嘖感慨,「沒想到這世上還真存在一見鐘情的。」
「可不,」沈憶萱望著蘇月華雷打不動趴在窗戶上的模樣,唇角邊笑意更深,「有人可把人家的家底都給模清楚了呢。」
寧玉槿眼楮一亮,連忙拉著沈憶萱的手︰「快給我說說。」
丞相府的大小姐看上了一個賣字畫的書生,這消息要是傳出去,不知道會讓多少人驚訝得下巴都掉地上。
沈憶萱有條不紊地說︰「這書生叫祁越,明安路利州人氏,祖輩也當過大官,父親在先帝時期還考取過狀元,只是還沒混出個頭來就病死了。他那時候還小,就隨他母親回老家去了,沒想到沒過多久,他娘也死了。他就靠著給人寫書信畫畫為生,這次進京來,是來趕考的。」
「哇哦,這家世,要是考不到個好名次,蘇相爺就算再心疼女兒,也不可能將月華嫁給他吧。」
戲曲里面窮書生富小姐的段子太多了,最後雖然都是歡喜結局,那也得男的那個爭氣才行啊。
沈憶萱點了點頭︰「可有些人偏偏看不破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