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半,總算是回到了全寧伯府。
寧玉槿眼楮已經完全睜不開了,一進屋就直接倒在了軟榻上,蜷縮成一團就睡了,連里屋都懶得進了。
然而老天爺對她的折磨還沒完,她才剛昏昏沉沉地進入夢鄉,臉上突地一疼,瞬間就讓她清醒過來。
「嘶,別揪了,疼疼疼!」
她齜牙咧嘴倒抽一口涼氣,連忙伸手去亂撓,想要把那只揪著她臉的手推開,卻半天無法撼動那人半分。
屋里沒有光,灰蒙蒙的一片,只在門窗處投下一些斑駁的光影。
她適應了一下,才模糊地看清楚面前這一團黑影是誰。
揪著她臉的手,慘白如縞素,好像是死人的顏色。而那一身黑衣罩住全身,幾乎與黑暗融為一體。
寧玉槿在看到那只手的那一刻就差不多猜到了來人,再加上那一身慣常帶著的陰冷,除了絕魂還能有誰?
只是,這大半夜的,他又跑來找她做什麼?
「那個大哥,有什麼話咱們好好說,你能不能先放手?」
寧玉槿不敢再貿貿然推他,因為推不開不說,他還加重捏人的力道!
那慣于舞刀弄劍的手,帶著薄繭,稍稍一點力氣似乎就能把那堅硬的骨頭捏碎。
寧玉槿總有一種不好的感覺,他若是再不放手,以後她就只能歪著臉見人了。
絕魂遲疑了一下,倒是真放開了。不過還不等寧玉槿松一口氣,他就直接伸手卡住了她的喉嚨!
「讓你老實一點,你听不懂話?」
他歪了下脖子,發出一聲骨節錯位的「 嚓」聲,語氣冷冷,帶著嗜血的陰邪。
寧玉槿的四肢被他壓制得不能動蕩半分,脖子也被死死地扣著,說話全憑著半口氣斷斷續續地往外冒︰「咳咳……我……我哪里不……老實了……」
她愛祖國愛人民愛自己,敦親睦鄰且和諧鄉里。
她溫柔嫻淑且主僕友愛,大門不出且二門不邁。
她五官端正且三觀正常,積極向上且斗志昂揚。
請問,作為一個德智體美全面發展的好孩子,她哪里不老實了?
「還嘴硬!」
絕魂明顯不滿意她的回答,下手又重了兩分。
寧玉槿吐著舌頭翻著白眼,小腿一蹬一蹬的,明顯連進出的氣息都要斷了。
就在她以為這輩子就要這麼莫名其妙死翹翹的時候,絕魂氣息一變,怒火沖天︰「該死!」
他脖子上的壓迫感同樣清晰,在他殺意最濃的時候,提醒著他還有一道禁忌。
怒不可解地一揚手,直接將寧玉槿像破布一樣扔在了地上,發出一聲沉悶的踫撞聲。
寧玉槿頭暈眼花完全沒有抵抗能力,直接一頭撞在了梨木雕花的椅子上,眼前似乎都在冒金星。
絕魂站在那光影之中,如同鬼魅一般飄然而至,居高臨下地望著她︰「你若是肯給出解藥,又何必受這些苦?」
寧玉槿喘了幾口粗氣,這才緩過神來,伸手模了模後腦勺。
起了個包,沒出血,看樣子不太嚴重。
她也懶得起來,就那麼半躺半坐在地上,咧著嘴扯開一個笑來,嘴角牙間全是血︰「‘同命’沒有解藥,如果有的話,我早就給你了。」
這話當然是假話。
「同命」當然有解藥,可她就是有也不能給啊。解除了兩人之間的禁忌,她敢發誓,下一秒面前這家伙肯定毫不留情地弄死她。
絕魂看著她那含血的笑,頓時擰起眉頭,只覺得刺眼得很。
他冷聲道︰「你最好沒騙我,否則,你知道是什麼後果。」
寧玉槿撫著胸口,又咳嗽了兩聲︰「你太高估我了。在你面前我不過是只可以隨時碾殺的螻蟻,騙你?我還沒那麼大的膽子。」
「哼,你倒是有自知之明。」絕魂冷哼一聲,突地蹲,壓迫性地湊到她面前來,問,「那你去定王府做什麼?」
定王府!
寧玉槿腦袋瞬間清明,才算明白絕魂深夜來找她的原因。
上次在寧家家廟,她就覺得這兩人有必然聯系,還果真讓她猜對了麼?
她頓了下,說︰「我就去幫個小忙的。」
「大晚上的,幫什麼忙!」絕魂離她越發地近,近得似乎能看見那張慘白無色的臉,以及那眼中如野獸的嗜血和凶狠。
那眼神之中的戾氣太過,竟讓她有些避閃不及。
「定王府的慕容先生要研發一種新藥,需要一種藥材,我恰好會弄。他想讓我幫忙,又怕惹來閑言碎語,所以才讓人晚上過來接我,忙完之後又將我送回來!」
寧玉槿幾乎是一口氣解釋完畢,給人的感覺就像是她沒過腦子想過、事實就是這樣似的。
實際上,她完全隱了墨敬驍這一環,一言一語都不關他任何事。
絕魂半信半疑,直接伸手鉗住了她的下巴︰「他在弄什麼藥?」
寧玉槿疼得直咬牙︰「我就是去幫忙的,我怎麼知道!」
「那就去弄清楚!」絕魂的聲音冰冷無情,仿若來自地獄,「明日,這個時候,我再過來。」
「不是……」
寧玉槿剛想辯駁,鉗住她下巴的手就加大了力氣︰「有問題?」
她立馬使勁地搖頭︰「沒問題,一點都沒問題!」
「那就,好好表現。」
絕魂冷笑一聲,拍了拍寧玉槿的臉,隨即慢慢地起了身。
寧玉槿只覺得眼前一花,屋中的紗幔簾子被一陣勁風帶起,而後緩緩歸于原位。
而那個男人,早已經不在了屋里。
寧玉槿以為是自己做得一個夢,可身體的疼痛卻那般地清晰。
「丫的,下手這麼狠!」
她扶著椅子站了起來,取出小藥箱找出止痛藥金瘡藥消炎藥,自己處理身上的傷。
看著到處青一塊紫一塊的淤青,她頓時氣就不打一處來,恨不得將那絕魂綁起來好好地打一頓,出出心里的那口惡氣。
「老娘好心好意地救你,你不感恩戴德謝天謝地就算了,還恩將仇報?他丫的,你以為老娘真的是好欺負的啊!」
「明天你不是要來嗎?好啊,你來,老娘非得讓你有來無回!」
「完了完了,這滿身的傷,明天怎麼跟香月她們解釋啊?難不成跟她們說,咱睡覺不老實從床上滾下來了?」
就在寧玉槿不停地碎碎念之中,身上的傷總算是處理完畢。
與此同時,屋外傳來幾聲公雞打鳴的聲音,竟已是天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