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噗——」
慕容玄自詡自己︰雖不是玉樹臨風、風流倜儻,但好歹也算溫文爾雅的翩翩公子吧。
可當寧玉槿的話一出來,他當即就毫無形象地噴笑出聲。
萬千少女等著看定王殿下的雄偉英姿……
這種話,虧她也說得出口!
在這里他就不得不佩服一下他們爺了,如此情況之下還能巋然不動穩如泰山,果真是見過大場面的啊!
不對,那嘴角勾勒起的淺淺弧度是怎麼回事?
不是,我滴爺啊,你以為笑得不明顯就沒人知道了嗎?
寧玉槿這會兒在心里暗暗捶胸頓足,後悔剛才的一時心直口快,偏偏墨敬驍這時候還抬瞼掃了她一眼!
那眸光淡淡無波,沒什麼情緒,卻是不怒自威。
她只感覺自己全身發寒,正要開口「定王殿下英明神武」呢,卻先听見墨敬驍開了口。
「本王待在這里,你不樂意?」
嚇!居然被他看出來了!
寧玉槿雙手背在身後,默默地掐了自己一下,不停地告訴自己︰別慌別慌,墨敬驍還指望著她當苦力呢,一時半會兒不會拿她怎麼樣的。
想罷,她當即扯開嘴角,綻開一臉如花笑容︰「定王殿下誤會了。咱只是覺得吧,您身份那麼尊貴,小藥房那麼紛亂窄小,您待在這種地方,實在是有失身份。」
說話同時,她還不停地朝慕容玄眨眼使眼色。他卻好像存了心看戲,對她的求救信號熟視無睹,泰然立在一旁。
寧玉槿在心中默默將慕容玄鄙視一番︰慕容老狐狸,你在咱心中高大上的形象,在此刻隨往事成風。
墨敬驍卻好像沒有听懂她的言外之意一般,左右看了下藥房,不由點頭道︰「嗯,這藥房是有點小有點亂。」
寧玉槿眼楮一亮︰所以您這是要出去的節奏麼?
然而墨敬驍卻完全沒有起身的意思,反倒是伸出食指在桌上一敲,一道黑影便立即從門外飄了進來。
「爺有何吩咐?」
墨敬驍一揚手,隨意地指了指她︰「讓人把立章堂收拾出來,給寧三小姐做藥房吧。」
寧玉槿瞬間心慌意亂,好像墨敬驍那手直接戳到她心窩子里似的。
幾乎還不等她看清楚那抹黑影的臉,就听他應了一聲「是」,又飛快地從屋里飄了出去。
她這會兒才陡然反應過來墨敬驍說了些什麼,瞬間瞪大了一雙眼楮︰喂喂喂,她想表達的不是這個意思好吧?
什麼叫做︰「給寧三小姐做藥房」?
她只是這段時間迫不得已待在這里而已,又不是永遠都要留在這里了!
好吧,所有的反抗還沒出口,就被那撲面而來的墨敬驍的強大氣場給扼殺殆盡,出手了無痕。
旁邊,慕容玄默默背過身去,抬頭凝思。
為何他的眼里常含淚水,因為他對這結局恨得深沉。
爺,偏心偏到這種程度,會讓人郁悶得吐血的!
好吧,不管如何,寧玉槿還是硬著頭皮把那藥給配完了。
因為眼看著她要撒手不管了,慕容玄這下可慌了,連忙站了出來,和墨敬驍談正事去了。
談的是什麼寧玉槿暫且不論了,但是墨敬驍一談公事整個人便立即變了個樣,旁若無人,全神投入,好像有一道無形的屏障,將他那里隔絕成一個小世界。
寧玉槿頓時覺得身上壓力小太多,立馬開始最後的一步。
到最後弄完一切,她已經是哈欠連天,困得不行了。
慕容玄也是體貼她辛苦,說雪蟾一切正常,讓她今晚不必再去冰窖了。
當時寧玉槿真的很想搬起桌上的切藥刀直接給他扔過去。
他丫的,一切正常還接她過來做什麼!!!
慕容玄不是傻子,自然也感受到了寧玉槿身上散發出的殺氣,當即退後幾步,盡量靠在門邊,以備隨時開溜。
一直在看書的墨敬驍,卻不知道什麼時候抬了眼,目光落在那燭光籠罩的小小身影上,將那挑眉欲怒的嗔態收納眼底。
他袖下的大掌緊握成拳,才將心中涌動的波濤壓制下去。
寧玉槿也發現了他在看她,冷不丁地一抬頭,不經意間地四目相對。
許是屋中燭火的橘光太過溫暖的緣故,他臉龐上那堅毅硬朗的稜角松了幾分,眼神如霧,溫光如玉。
*
那晚寧玉槿做了個夢。
夢里,她穿著鮮艷繁復的大紅嫁衣,被人綁著塞進了花轎里,然後搖搖晃晃地給抬出府去。
旁邊,大夫人、趙姨娘她們笑得猙獰地在她耳邊說︰「你嫁也得嫁,不嫁也得嫁!」
寧玉凝、寧玉雁她們也在半途中冒了出來,冷笑著說︰「寧玉槿,你也有今天啊。听說你嫁的人缺了條胳膊斷了條腿,還是個瞎子,你可真是好福氣啊!」
夢里寧玉槿有沒有啐她們口水她忘記了,不過若是現實里,她肯定會那麼做的。
再後來畫面一轉,她直接被送進了洞房。
飄飛的紗帳、到處貼著的喜字、燃燒的紅燭、錦織的鴛鴦被,全部都是一片火辣辣的紅,看得她都快產生視覺疲勞了。
沒等多久,門被推開,一個男人走了進來。
寧玉槿張嘴想叫,卻咿咿呀呀地完全說不出話來。想要搬起燭台自衛,那燭台卻好像生在桌上似的。
眼看著那人越來越近,寧玉槿心里發慌,眼一閉心一橫,直接拿腦袋去撞牆。
然而預料中的疼痛沒有來,她卻被兩只手鉗住了身子。
他丫的,夢里她是有多蠢,撞個牆也能撞到人懷里!
她干脆閉上眼,反正沒勇氣看面前的男人了。
卻听那聲音,低沉如醇厚老酒,漫漫悠悠地飄在了她的耳邊︰「寧玉槿,你就那麼怕本王,連看一眼都不願?」
啊啊啊啊啊!
誰來告訴她,她不是嫁給一個瞎子瘸子嗎?為什麼會突然听到墨敬驍的聲音?
「不要啊!我誰也不嫁啊!快點殺了我吧!」
床邊,一零八看向香月和香巧︰「這個,怎麼處理?」
香月搖頭︰「我也不知道。不過听說做噩夢的人突然搖醒會犯傻,還是不要動她吧。」
一零八默默垂眼。
有做噩夢叫得跟殺豬似的麼?
香巧在旁邊小聲地說︰「人家說日有所思夜有所夢,小姐肯定是被香月姐每天念叨著嫁人給念出毛病來了。」
香月撇嘴︰「那她平常怎麼不做噩夢?而且你們听到沒有,她剛剛好像叫定王殿下了。」
「難道小姐夢里嫁的人是定王殿下?」
一零八抽了一下嘴角。
做夢都不願意嫁給他們爺,這情況他到底是隱瞞下來還是如實反映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