愛麗絲邁著輕盈的步伐繞愛德華半圈,她試探著對他道︰「愛德華,你說如果我們幫蕾朵糾正認同障礙怎麼樣?我們可以找卡萊爾幫忙,我想他一定會對這件事感興趣!」
而愛德華沒有立刻回答這個問題,他靜靜地看著愛麗絲認真的表情。
他不知道為什麼愛麗絲會對蕾朵的事那麼熱心。或許就朋友而言這樣的積極確實理所當然,可是他根本無法想象蕾朵小鳥依人般依偎在科納懷里的樣子,這要比讓他吃下一整條芥末還要感覺奇怪。
「愛麗絲……」愛德華用誠懇的表情,放慢了語速道︰「你要知道我們並不是心理醫生。」
「可我認為你比所有的心理醫生都要來得厲害。」愛麗絲的睫毛顫了顫︰「因為世上沒有一個心理醫生能準確無誤的猜出對方心里在想什麼。」
「但我的讀心術並不是每次都對她起效。」愛德華不知道自己這番話是不是推諉的借口︰「她的想法有好幾次我都听不到。」
她抿了嘴,表情有些泄氣。最後她低下頭嘆了口氣,已然放棄了自己的提議︰「好吧,我明白了。」
只是在無人可查的陰影中,她露出一個轉瞬即逝的笑容。
另一邊。
因為白化病少年無間那古怪的眼神,蕾朵難免對他心生不滿,她原本就不是什麼好相處的人,只因為答應了愛麗絲做朋友的邀請,所以才努力拉近了彼此距離,可這並不代表她沒脾氣。
隨之而來的是單方面的冷戰,她不再與他主動說話。這讓不少遲鈍的少年也發現了這件事。
第三天的午休時間,科納問蕾朵︰「卡倫做了什麼讓你生氣的事了嗎?」
「沒有。」她否認,同時輕哼一聲,對于科納的提問有那麼點不滿的味道。
「可是……」
「可是什麼?」原本趴在桌子上小睡的蕾朵睜開了眼,沉靜的黑瞳讓人說不出什麼反駁的話來。
他雖然平時還能和蕾朵說上兩句話,但也止步于兩句話的關系。在這一點上而言,蕾朵和卡倫很相似,他們從來不主動接近任何人。這讓科納很挫敗,他原本就不是那麼擅長與人接觸的類型。
這天下午,迎來了這學期第一節體育課。
為了不讓自己成為變態,蕾朵總是在所有女生離開更衣室後才迅速換上運動衣,也正是因為這個原因,她的第一節體育課遲到了。
當她到達體育館的時候,克拉普教練已經吹完口哨開始訓話。
蕾朵嘆息一聲,認命地走到克拉普教練身邊︰「抱歉,我遲到了。」
克拉普教練看她一眼,他對蕾朵這張面孔感到陌生。
蕾朵唯有把自己才搬來福克斯不久,對學校還不熟悉的借口搬出來。幸運的是,克拉普教練並沒有想象中的嚴肅,至少在遲到的狀況下也沒有為難她。
克拉普教練這節課上的是排球,那是期末的必考項目之一。
由于時間還非常寬裕,克拉普教練只要求他們試著單人顛球。這對蕾朵來講簡直輕而易舉,雖然她對三角函數之類的課程非常頭痛,可對于運動項目,她仿佛有著天生的優勢。
不論是力量還是敏捷程度,蕾朵絕對不會輸給任何同齡的少年們。
想必是蕾朵嫻熟的技巧引起了埃里克的注意,他對蕾朵吹了個口哨︰「嘿,看來你的運動細胞相當不錯。」
蕾朵只用余光瞥他一眼,還是如同往常一樣冷漠。
埃里克倒是不怎麼介意,他湊過來問︰「其實我排球玩得也不錯,要來一局嗎?」
終于停下手中的動作,蕾朵看向那個黑發男孩。
而這時先開口說話的卻不是蕾朵,而是第一天和她搭訕的杰西卡,她說︰「我們來場混打怎麼樣?」
似乎因為前天的事,她對蕾朵顯得不是那麼友好。
埃里克沒有發現這一點,他興奮道︰「這個提議不錯!我們搭檔的話絕對不會輸給任何人!」
蕾朵能從他的語氣里听出,這個叫做杰西卡的女孩排球打得不錯。
「但是……」埃里克又遲疑了下︰「洛佩茲你準備找誰做你的隊友?」
明明她還沒有答應,這種確定的語氣是怎麼回事!
蕾朵上揚的眉角已經非常明顯得透露著自己的不悅,這群家伙卻沒有發現,因為她們既沒有向白化病少年那樣的讀心術,也沒有他那樣的洞察力。
盡管這場混打在蕾朵眼里只是小兒科的玩意,但她還是沒有開口拒絕,她可不想在別人眼里留下‘膽小’的印象。
她側頭把在場的人一一掃過,只可惜白化病少年不在,不然她的搭檔人選就不用再考慮了。
一旁科納猶豫了半晌,最後還是走到蕾朵面前,他說︰「不如我做你的搭檔吧。」
蕾朵看向科納的眼神帶著懷疑,顯然不太相信科納的排球技術,不過此刻也沒有比他更好的人選,她湊合著點了點頭,這讓科納的心情飛至一個高點。
埃里克找了邁克當裁判,比賽倒是弄得像模像樣。
先發球的杰西卡,她的雙眼很亮,其中似乎報著必勝的決心,如同她雷霆般的扣殺。
蕾朵全然不懼,從容地接下第一球,然後用了五分力把排球拍了回去。
她不緊不慢的動作與表情霎時挑起對面兩人的勝負欲,有熾熱的火苗從眼中迸發而出。如果之前杰西卡是因為對蕾朵的不滿才加入這場比賽,那麼現在她更多的是棋逢對手的興奮,一時間她把個人的恩怨拋之腦後。
這場比賽沒過幾分鐘就受到了大批人的矚目。
蕾朵幾乎一個人就與杰西卡和埃里克打得勢均力敵,科納偶爾也會來個助攻,固然他的球技算不上差,但是比之另外三人就有點不夠看了。
終于在他的慌亂中蕾朵這隊失去一分,比分進行到2:1。
科納偷偷看了一眼蕾朵,眼中飽含著歉疚。
蕾朵不甚在意得朝他搖了搖頭,半蹲著身子擺出個防御的姿勢。她後腦勺綁好的馬尾有些許凌亂,鬢角滲出透明的汗液把幾屢長發打濕。
等最後一個球落地,邁克吹響了比賽結束的哨聲。迎接著勝利,蕾朵用胳膊輕拭著臉上的汗水。
埃里克聳肩道︰「好吧,我這次的確輸得心服口服。我听說東方人都是練功夫的,難道你是練了功夫所以連排球都那麼厲害?」
他的無知的猜測成功取悅了蕾朵,她勾了勾嘴角,對埃里克揚起拳頭︰「難道你想試一下我的功夫?」
埃里克睜大著雙眼,大呼小叫道︰「你真的會嗎!真是帥呆了!」
‘這逗比居然真的相信了!’蕾朵翻了個白眼。
「你能耍兩招給我看看嗎?」埃里克追著問道,青春期少年的心性顯露無疑。
蕾朵抱胸挑眉,一臉的傲慢︰「你認為那是說表演就能表演的東西嗎?」
配合著她表情,倒有幾分高人傲世不羈的味道。然而誰也不知道她只是裝個門面功夫罷了,反正她從來沒有親口承認過這件事,一切不過是埃里克的猜測。
第一節體育課就在鈴聲打響的時候進入尾聲。
蕾朵等到最後一個女孩走出更衣室,才不緊不慢地走了進去。
月兌下那件帶著點汗漬的運動衣,蕾朵把便服穿上。今天她的打扮是白色短袖加黑色帽兜背心,黑色的鉚釘短靴也換成了系帶的馬丁靴。
馬丁靴穿上去有些麻煩,尤其是系帶的部分。
正當蕾朵蹲著身子系上另一個鞋帶的時候,失重感突如其來的襲來。它與黑暗似乎打好了商量,一前一後侵襲了蕾朵的感觀。
這次她根本來不及有反應,靈魂就冷不丁抽離了身體。
久違的‘嗜睡癥’發作了,距離上次大概已是半個月左右。
靈魂狀的蕾朵繞著自己正面趴在地上的身體好幾圈,就是無法讓自己挪動一下,也不知道這樣摔下去的自己有沒有破相。
最終她放棄了自己這一愚蠢的行為,盤著腿在地上坐下。心里帶著那麼點兒僥幸,希望下節課光臨更衣室的女孩們能發現自己。但是理想總是比現實豐滿。她等了將近二十分鐘,更衣室的門也沒有被推開過。
看著秒針一圈一圈走過,她開始不耐煩。
她甚至考慮起要不要丟體跑出更衣室,而就在這個時候更衣室的門終于被推開,‘吱嘎’一聲就像是天使的奏鳴曲。
來人驚喜地叫著︰「愛德華,她果然在這里!」
那個聲音蕾朵很熟悉,她是除了洛佩茲太太外,蕾朵心中好感度最高的女性——愛麗絲。
她從門縫里露出一小部分的臉龐,悄悄朝更衣室里窺探的模樣十分可愛。
接著她直接打開門,一路小跑過來,在蕾朵的注視下架起她渾然無覺的身體。從愛麗絲的表情看來,她並沒有為這麼一點重量感到吃力,動作輕巧地如同捧起羽毛一般。
蕾朵有那麼一瞬間的不解。
但她的注意力很快被兩人的對話聲吸引過去。
白化病少年的聲音響起︰「我們先把她送去保健室好了。她還要睡多久才會醒?」
「我來看看……」愛麗絲說著,瞳孔中的色彩開始黯淡下來,就像是靈魂離體前那一霎那的蕾朵。金色的雙眸漸漸渙散,直至沒有一絲聚焦。
此刻愛麗絲就像是沒人生氣的人偶,一動也不動,可她還能完好的站在那里,看不出有其他不對勁的地方。
她成功嚇了蕾朵一跳。
這個狀態愛麗絲大約維持了有三十秒的時間,白化病少年沒有露出任何擔心的表情,他應該是對此習以為常。
但巨大的疑問猶如雪球那般席卷了蕾朵。
‘看?她在看什麼?’
蕾朵在這一瞬間似乎意識到,她正觸踫到另一個未知世界的邊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