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日後,夏玄一行四人到達了公國北部的洛林城,這座城市是安第斯省的省會,也是公國的軍事重鎮,歷史上,莫納森的劍聖曾在這里率領大劍師軍團阻擊藍月的魔法師軍團,毫不夸張地說,這里的每寸土地,都浸染著來自交戰雙方的鮮血。
夏玄等從城門進入一路走去,不知不覺已經到了洛林的市中心,只見一個巨大的廣場上,一圈圈人圍得水泄不通,似乎中間有什麼盛會。
夏玄等人也被好奇心鼓動著走上前去,費了九牛二虎之力進入了比較靠里圈的位置,這才看到了其中的景象。
一個高大的台子上,一名十六七歲,青春曼妙的金發少女正在彈奏七弦琴,那琴聲入得耳中,讓人說不出的舒服,仿佛五髒六腑都得到了滋潤,變得酥麻了;久听之後,還似乎進入了一種奇異的狀態,仿佛進入仙境,身子都輕飄飄飛了起來,飄入雲端,伸手便能觸模雲朵。然後,眼前會出現自己一直渴望見到的人物,如夏玄,便是見到了自己推開臥房的門,父母正坐在床邊,向他微笑,母親還伸出手撫模著他的頭;這種感覺十分真實,如果不是夏玄的精神力遠高于普通人,也會陷入其中,但他敏銳的精神力告訴自己這些都是幻覺。雖然明知是幻覺,夏玄卻也要努力抗拒這幻境的吸引力,不能稍有懈怠,否則,就會像入夢一樣沉浸其中了。隨著樂曲的進行,夏玄發掘這幻境的吸引力正逐步遞增,他要花費越來越多的精神力來保持清醒,並克服幻境的引誘。
一曲終了,夏玄發現自己的額頭已經不知何時滲出了許多汗珠。而豪森的眼中一片茫然,再還沉浸在幻境里。安格斯的額頭也是出現了汗珠,但是眼神十分清醒。
這琴曲不簡單,滲透其中的是一種十分微妙的影響人精神的魔法,而且從其中散發的魔力波動來看,夏玄可以判斷出這是一種黑暗系的法術。
他不禁向台上的少女看去,只見那少女的臉上並無魔法偽裝,她的確只有十六七歲,但是能夠同時影響這麼多人的精神魔法,肯定是高級法術,十六七歲的高級魔法師,可以說是不折不扣的天才了。
這個天才卻為何會出現在這里?
夏玄產生了一種隱約的不安感覺,這個魔法師的出現讓他作出了一個改變自己原先計劃的決定。
馬上離開洛林。
這個想法立刻出現在他的頭腦中。
少女這一層級的人物出現在莫納森,這件事太不同尋常了,雖然莫納森因為本土魔法師較少的關系,普通百姓對魔法較為陌生,無法識別出少女的身份,但是城中的官員們難道會不知曉?少女貿然出現在一個異國,並在光天化日之下施展魔法,而不怕人識破身份,這其中必有原因,而這原因是什麼呢?
少女實力強勁,身邊有高手護衛?但是深入敵國,無論怎樣都是寡不敵眾,高調出頭始終是十分危險的,看來這不是真正的原因。
真正的原因是什麼呢?
隨著不斷的思索,一個念頭閃現出來。
這是一次官方許可的訪問,雙方已有默契。
這是最合理的解釋。
夏玄暗暗心驚,如果真的如此,那麼這世代為敵而互相牽制的三個國家之間的關系,即將發生重大變化,而今天廣場上的局面,就是這變化的征兆之一。
莫納森看來有可能在向兩大強國之一靠攏。可是,另一個國家會同意嗎?這件事情的進展,一定不會一帆風順,必定還有許多波折,感到危機的強國,必然要采取某種措施。
看來有必要加快前往藍月的步伐了,在莫納森的停留時間越短越好,他不想被卷入某些莫名的事情中。
來到城門口,守門的士兵漠然看著他們,擺手道︰「城主大人剛剛發布了命令,今日封城,所有人等,一概不得離開。」
「封城?」夏玄覺得自己頭都大了,「我們有急事的,能不能通融下,」說著拿出了裝著五十個金幣的錢包。
守門的士兵掃了錢袋一眼,目光有著遺憾︰「不行,城主大人的嚴令,任何人不得違反。」
顯然,對這個錢袋,他是抱著好感的,可惜無法收入囊中。
夏玄三人只好退回客棧,夏玄的心情更加郁悶了。怎麼無論到哪里,他都會遭遇不順?
與此同時,城中一所戒備森嚴的府邸內,一間裝飾堂皇的會客室里,黑檀木桌旁擺著兩個瓖嵌紅寶石的座椅,二人相對而坐。
其中之一,就是那名在廣場上彈琴的少女,她有著金色的長發,如同流水一樣光滑柔順,面色白皙,微透健康的粉紅,眼楮如同海水一樣藍的剔透,且隱約帶著神秘的光華,小巧的鼻子和嬌紅的唇,苗條的腰肢。她不是艷麗的玫瑰,而是一朵幽香的睡蓮。
坐在她對面的是一個二十七八歲的男子,褐色頭發,濃眉深目,高而直的鼻梁,挺拔的身軀,嚴正的坐姿泄露了他的身份,一位軍官。而他神情中不經意流露出的高傲,說明他是個久居高位的人。
「莫莉小姐,您的芳名,在下已經久仰了,但今天看到您施展的魔法,才覺得您的才能,比起名聲更令人仰慕。」他的聲音十分低沉好听,與嚴峻的外表並不匹配,然而熟悉他的人都知道,嚴峻的外表只是他的一面,甚至是一個假象,事實上,這位莫納森歷史上最年輕的將軍富于外交官的才能,嫻于辭令的他極其善于和人打交道,而低沉磁性的聲音正是他的一個出色武器。
少女面色沉凝,回答從容不迫︰「謝謝樊將軍的夸贊,雕蟲小技,對您這樣意志堅定的人而言,是不值一提的。」她這話可說是半真半假,對于大劍師以上的武士,由于他們已經將自身精神修煉到了一個較高境界,精神類魔法的影響力的確是大大減弱的,但也不會一點效果沒有,而如果魔法師事先已經探查到對方精神領域的弱點,針對這個弱點加以攻擊,效果更是會十分顯著的。只有到了劍聖的境界,精神世界已經超月兌了凡人的各種弱點,才會對精神魔法真正免疫。
樊寧哈哈一笑,「您過謙了,如果在戰場之上,您施展一下這樣的魔法,大軍將陷于幻境,不戰而潰,這樣的魔法,豈能稱為雕蟲小技?」語中隱露鋒芒。
少女淡然一笑︰「要對數十萬大軍施展魔法,小女目前還沒有那樣的能力。」這句話也是暗藏玄機,「目前」沒有能力,不代表將來沒有;而少女沒有這樣的能力,也不代表其他的人不能。
而樊寧微沉的面色,表明他完全听出了對方的潛台詞。
他並沒有回答少女的話,少女也沒有再開口,屋中二人一時陷入了沉寂。
而這沉寂中,卻隱含著無聲的角力,角力的一方是個十七歲的少女,卻也是一個精神力超強的魔法師;另一方不會魔法,但遺傳和後天的修煉使他的心志異常堅定,他們二人,各有優勢,形成了一種難以打破的平衡。
許久,少女悠悠出言︰「這個屋子,實在是太小了。」
這是句無論怎麼看都不符合事實的話。
這間會客室十分軒敞,幾乎可以跑馬,怎麼會太小。
听到這句話,樊寧緊鎖的眉頭卻忽然舒展開了。許久,他露出一個笑容︰「是太小,也許,到了該動手拆掉這間老房子的時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