獨行俠關白離拳掌已經收回,呆站在原處,一陣輕風吹過,頭上斗笠一分為二無奈掉落到地上。
龍門二怪求左閔右齊齊上前,關切問道︰「白離兄,你可還好,是不是被劍氣傷到內髒了?」說罷兩人各自把手搭在關白離的肩上,打算為關白離輸送真氣療傷。
這時候關白離身體動了,伸出一手阻止了求左閔右二人的動作,口中緩緩說道︰「多謝二位好意,白離沒有受傷,有勞掛心。」說罷,一張白紙般的臉神情復雜地看著張立恆。
張立恆收了劍後,把所有真氣收歸丹田散到奇經八脈,一身劍氣頓消,又變回了那個淳樸少年。他見關白離這樣看著自己,心中暗道︰不好,剛剛本想和他隨便過幾招,想不到一時技癢而一發不可收拾,竟把他弄得如此狼狽。我這是仗著問天劍與他赤手空拳勝了他,終歸是我的不是,他心中惱我也是應該。
張立恆在心中盤算良久,才開口說道︰「關俠士,方才我用兵器對你赤手空拳,這本就不公平,這場交手算不得真!」
關白離還以為張立恆會說些刻薄說話,想不到這小子想的是這個,緩了一陣,才說道︰「不,這是關某輸了,輸就輸了,沒有什麼不算數的!」
閔右也開口道︰「少俠的劍法之高明江湖少見,不知道少俠高姓大名?」在見識過張立恆的莫名劍法後,也不好稱他「小兄弟」而改口成「少俠」了。
張立恆擺手道︰「俠士客氣了,我不是什麼少俠,你叫我張立恆便是。」
求左亦道︰「既然這樣,我們就稱你張小兄吧,小兄甭叫我們這二怪做什麼‘俠士’了,就直接喚我們姓名罷。我是龍門求左,他是閔右。」說著把手指了指閔右。
求左閔右二人皆是四十上下,張立恆對二怪正式拱了拱手道︰「小子張立恆,今日與求左閔右兩位大哥算是認識了。」
求左閔右開始時候對張立恆這個敢出頭正義青年就頗有好感,再見過他那舉世無雙的莫名劍法後,以為他是隱士高人的弟子,當下也放輕了些心。現在見張立恆雖然身懷絕技,卻一點的傲氣與架子,對他們更是態度謙遜,與見過的其他名門正派的那些杰出弟子截然不同。
在江湖中,很多大門派也不乏一些與張立恆差不多年紀的青年好手,一般各個門派的這一種人都是門派中重點培養的人,深受他們師門的寵愛。這一類人龍門二怪他們也見過一些,但門派培養出來的這些青年俊杰很多都是眼高于頂,多少帶些傲氣,幾乎都不願意去和龍門二怪這些江湖中的閑散之士交往。
今日龍門二怪見到張立恆這個人品與武功都是上佳的青年,確實領他們驚喜不已,反倒差點忘記了身邊這心情跌落到谷底的獨行俠關白離。
今日關白離也著實不走運,先是與龍門二怪交手輸了一籌,接著又在張立恆的莫名劍法之下敗的一塌糊涂,這一日之間的經歷可算得上是他生平最大的打擊了。
求左閔右與張立恆客氣了兩句後,這才又想起身邊的關白離,閔右開聲對他道︰「白離兄,輸給張小兄這劍法之下,你也不怨,就是我和求兄一起聯手也是只有輸的份,你就不必介懷了。」
關白離苦笑一下,然後說道︰「龍門山的兩位兄弟不必多說,關某豈是輸不起的人,我這就去向那老頭道歉罷!」說著一股身就要往著飯館的方向去找那說書的老人去。
求左卻一把拉住關白離,笑道︰「看來白離兄你還是心中又芥蒂,想不明白其中關鍵啊!」
關白離看著求左,問道︰「求兄這是什麼意思?今日關某向龍門山兩位魯莽出手,這的確是有些不對,但兩位其中的意思,還請明示!」
閔右說道︰「我和求兄近日听說白離兄在附近英雄會的人手上吃了些虧,可是有這回事?」
關白離一听到閔右提起英雄會,心中頓時一陣火氣,冷哼一聲道︰「那個什麼狗屁英雄會不知廉恥,敗壞了江湖風氣,提他作甚!」
閔右「哦?」一聲,問道︰「白離兄這話是從何說起?」
關白離雖說不提,但閔右問到,自己不說還道自己是怕了,于是還是語氣不善的說道︰「英雄會明里就是打著維護江湖正道的大旗,暗中卻是做些竊取別家武功的無恥之事!」
求左又問道︰「這又是怎麼一回事?」
關白離繼續說道︰「那日我經過向陽,在一處樹林中無意听到了兩人的說話。那本是無心偷听,卻不小心撞破英雄會的無恥陰謀!」
「什麼陰謀?」這次卻是張立恆開的口。關白離看了眼張立恆,見他眼楮清澈如水,正好奇地望著自己,求左閔右也等著自己說下去。
關白離也不好對張立恆說什麼,而是向著龍門二怪說道︰「只怕關某說出來,求兄閔兄不信。」
閔右當即道︰「這是什麼話,以白離兄你獨行俠的名頭,你說的話我們還信不過嗎!」
關白離想了下,這才說道︰「那兩人正在密謀的,是怎樣竊取江南劉家的武功秘笈!」
「江南劉家?可是那個‘天下第一在江南’所指的江南劉家?」求左出聲問道。
關白離道︰「大概是吧,但不管是哪個劉家,偷人武功這事向來是我們江湖練武之人所不齒。所以關某當時就現身直斥其非,想要教訓他們一頓。可惜關某武功低微,反而在那兩人的手下吃了虧。」說道這里,他突然想到與剛剛才自己交過手的龍門二怪,然後馬上補上一句︰「關某不是要暗罵兩位,求兄閔兄莫怪!」
閔右一笑道︰「白離兄哪里話,這個我們是自然明白的。」
求左道︰「原來是這樣,怪不得白離兄對說英雄會好話的人如此厭惡。不過白離兄你可知道你今日的做法確實有些不妥!」
關白離默然,其實在剛剛敗在張立恆的劍下後,他的頭腦便已經清醒過來,意識到自己或許真就是張立恆所說的「恃藝凌人」。那老人只不過是在飯館中充當著一個說書人的角色,而自己因為在英雄會的人手中吃過虧,導致一听到老人說英雄會如何如何時候,腦子一熱便差點失手傷到了那老人,也幸得張立恆再次,才沒有鑄成大錯。
這時候關白離心中不知道是什麼滋味,等心情平復過了,他毫不猶豫地對著張立恆躬身行了個禮,說道︰「今日多虧張少俠出手,才使關某懸崖勒馬。是關某不識好歹,望少俠多多擔待。」語氣已是誠懇無比。
張立恆見關白離如此誠懇,知道他是真的知道他自己行徑不妥,當下馬上還禮道︰「關俠士言重了,小子也有不是之處,你還是向那位老人家賠個禮罷。」
關白離道︰「這個自然,但關某亦要向張少俠你先賠禮,剛才關某舉動實在魯莽!」說罷又是一個抱拳躬身之禮,張立恆不敢失了禮數,也再還了個禮。
末了關白離又對龍門二怪一抱拳道︰「白離先去跟老人家賠禮去,求兄閔兄,待白離回頭再與二位賠禮!」說罷便轉身往那飯館去了。龍門二怪中瘦子閔右笑著對關白離的背影笑道道︰「白離兄,我與求兄倒不要緊,不過你可要記得把茶寮的桌椅也賠人家了,哈哈……」
龍門二怪見獨行俠迷途知返,心情也暢快起來,說話語氣也輕松了許多。不過關白離進了飯館,不消片刻便回到這邊,眉頭皺著了些許。求左奇怪問道︰「白離兄,怎麼?是老人家不可原諒你?」
關白離搖頭道︰「不是,飯館中的客人已經走光,那說書老人怕也是見我們在此處交手而匆匆離去了。」
閔右知道獨行俠從不喜欠人人情,這次他連賠禮的正主也沒找到,心中定是不痛快。于是一拍他肩膀道︰「白離兄,你又何必介懷,只要你有了賠禮之心意,那便已經足夠,何必糾結與形式。」求左也說道︰「閔兄說得不錯,難得白離兄你這獨行俠向一普通百姓低頭,這已經天大的誠意。你與我們龍門二怪同是西南地帶的人物,卻平日難得踫頭,我與閔兄兄弟二人對你敬仰已久,今日好好痛飲一番,把胸中郁悶掃他一掃,你說可好?」
關白離早听說龍門二怪行走江湖不拘小節,今日又得他們二人出手提醒自己,心中早有結交之意,現在听求左出言相邀,自然是一口答應。
求左又對張立恆道︰「張小兄,你若不嫌棄的話,不如亦與我們一道,你看可好?」
張立恆道︰「喝酒不是我長項,只怕會叫幾位笑話!」閔右說道︰「那不干事,難得結識張小兄這樣的青年高手,小兄的一手劍法實在令我們大開眼界,就算是與小兄喝茶聊天也是一樁美事!」
張立恆聞言,只得應允,于是三人一道往白水集的一處酒館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