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在最貧瘠荒涼的年代書寫著屬于自己的刻骨銘心的愛情樂章,與時代相背而馳,繪著他們的點點滴滴。
終是抵不住回家探望下父母的思念,她攜他踏上歸家的列車。
她想得到家人默許這份愛情,可令她萬萬想不到的是,家人強烈反對他們在一起,反對理由滑稽得令她直想笑。
是,他是貧窮出身,沒受過什麼教育,可人老實嬌憨,為人真誠。
她就是圖他這副老實樣,喜歡他臉紅局促的樣子。
富家千金嫁給平民之子,就是下嫁,自然是門不當戶不對,遭受冷眼相加自不待言,尤其是在禮節頗受制的二十世紀六七十年代。
當晚,就和家人鬧翻了。
她拉著他頭也不回地走出家門口,身後傳來父親決絕無情的話語,那一刻,她竟一點也不後悔。
原以為這樣固若金湯的愛情會有個地老天荒的結局。
可是,段海植望著此刻她決絕的神色,苦澀涌滿了胸腔,世上原來是沒有永遠的愛情的。
既然她要執意走,那他就成全了她。
媽媽字字質問,句句絕情,段小花小小的身子縮在門角處,顫抖得厲害。
看到摔碎了的玻璃杯,她蹣跚著走上前,不太熟練地躬子想把地上的殘骸撿起來,奈何手腳不利索,一**栽在了地上,雙手條件反射地撐下來。
玻璃杯殘片立即劃傷了手,她「哇」地一聲哭了出來,爭吵聲戛然而止。
爸爸沖了過來,一把抱起她,走進臥室,打開櫃台上的抽屜就著黑暗找出里面的創口貼,再走回客廳,卻沒看媽媽一眼,借著油燈微弱的燈火替段小花貼傷口。
媽媽走了過來,臉上閃過擔憂的神色和剛才的氣勢洶洶判別兩人。
段小花低下頭,避開了媽媽對過來的目光。
良久,媽媽輕嘆了口氣,說︰「既然孩子已經知道,你……」
「我同意了,」爸爸打斷她,抬手慈愛地模了模段小花的小腦袋語氣堅決地說,「但是,小花必須得跟我!」
段小花抬起淚汪汪的眼眸瞅瞅爸爸,又轉頭瞄瞄媽媽。
媽媽只是靜靜地站在那里,微低著頭,神色被暗光覆蓋著。
良久,媽媽才看向爸爸,重重地應了聲:「好。」
她蹲,手輕輕撫上段小花柔軟的小腦袋,柔聲說︰「小花,媽媽走了,你要好好的哦。」
「走去哪?媽媽你還會回來嗎?」
「媽媽也不知道,但小花一定要乖乖的。乖乖地吃飯乖乖地睡覺,等到你讀書了也要乖乖地听老師的話。等到小花很乖乖的時候,媽媽就會回來看你。」
「嗯,」段小花重重地點了幾下頭,語氣認真表情嚴苟,「小花一定會乖乖的,會很听很听話,做個好孩子,媽媽你也要說話算數哦。」
媽媽笑著點了點頭,站起身,什麼也沒說,便轉身頭也不回地走了出去。
段小花一直盯著門口,直至媽媽的背影沒入濃濃的夜色中消失不見,她才收回目光抬頭看向爸爸,卻發現爸爸的眼眶紅紅的一片,眼底還隱約有淚滴。
她笨拙地伸出小手撫上爸爸的臉,聲音稚女敕語氣卻故作老練地說︰「爸爸,爸爸不哭,你還有小花呢,不哭不哭。」
爸爸拿過她的小手,把她小小的身子緊緊地摟在懷里,輕聲說︰「爸爸不哭,爸爸要好好的,爸爸要小花過上快樂美好的生活。」
回憶有多長,歲月的河流究竟又有多麼漫長?為什麼那麼久遠的往事,一經觸踫,便翻天覆地而至,讓我再次深陷其中,在往事凌厲的刀鋒上匍匐而行?
——段小花
媽媽的離去,讓段小花過早地懂事,心智遠遠早熟于同齡人。
許多為人處世,待人接物的道理她也早早就懂得。
只是,很多時候,習慣了用天真無畏的外表來偽裝自己。
興許是媽媽的離去對爸爸打擊極深,爸爸向林錚借足了本錢,找準時機在城市西北角承包了多片土地,西北角地處偏僻,地價比繁華地段低了幾個層次。
經過四年的血爭肉搏,沒日沒夜忘命的打拼,生意蒸蒸日上,手上有了不少積蓄。
林崢是林梓銘的爸爸,是a市重點大學的有名教授,和段小花的爸爸段海植是生死之交。
當初,段海植向林崢借錢的時候,林崢還擺了臉色,說︰「你我之間還需要說借字?你家有困難,怎麼不早說?算了,這錢你就收下吧,我可不是憐憫你,你我情分多年,這錢就當是我回報你當年的恩情。」
話都說到這個份上了,段海植也不好爭辯些什麼,只是心里多少都有道坎,總想著找個機會當時欠的錢給補上。
對于段小花,段海植覺得自己一直都是有愧于她的。
所以平時就算再忙,自己也要抽出時間手把手親力親為地照顧她,做到事無巨細。
六歲那年,段小花告別生活了六年的老屋,跟隨爸爸從d市移居到a市,在城郊一處買了一幢別墅,和林梓銘對立而居。
托林梓銘的福,從此,段小花便過上了暗無天日的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