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看清了,那麼她現在又出現在這里,豈不是身份會暴露出去?
就算她把荼蘼花蓋住了,就算她扮成了男人,可是這容貌是永遠都改變不了的啊,她又不會什麼傳說中大名鼎鼎出神入化的易容術,這次是鐵定要在陰溝里翻船了。
該死的余海洋,送誰不好,偏偏要把她往太子的手里塞,果然是和他有仇的。
她還沒有想好應對的計策轎簾就已經被人掀開,一股無形的力量把她給推了出來,她剛剛穩住腳,猛然抬頭一看,心中一駭——
她對上的是一雙無比清亮的眸子,眸子里有些疑惑和探究,卻是讓人看的清清楚楚,如望穿秋水,只一眼就看得出他在想什麼。
說不上天真,只是很清澈,讓人覺得透徹,舒服。
這眸子,實在是動人!
他一身淡藍色的衣衫,上面繡著淡雅的翠竹,莫約十五六歲,卻已經有了成年男子的身高。
臉面上白淨如玉,稚氣未褪,給人的感覺是如蓮花一般出淤泥而不染,濯清蓮而妖,清淡的氣質略帶活潑,就像個剛出生的小嬰兒,那麼透徹。
氣質如蓮,容貌映麗,五官雖不如顧七夜那樣陰柔,卻也不如顧韶華那樣儒雅,而且不帶犀利,他是一種純粹的,空靈的,若再長大一點,肯定會秒殺多少懷了春的少女。
前些日子她在大街上也是看到了太子的,那是隔的太遠並未來得及細細觀察他的容貌,只是被他的眼楮所吸引,如今細細來打量,竟發現這廝是如此的純淨,比她美了不止一點!
特別是那眼楮,完全是干干淨淨,沒有沾染塵世間一點瑕疵,這絕對是一個純潔沒有心機的娃。
在皇宮那樣的污穢之地都能保持一顆澄淨如洗的心,實在是厲害。
「這——就是你們國公府送給本太子的壽禮?」
太子淡淡的看了一眼墨傾月,那探究也只是一閃而過,語氣隱隱有些不高興:「拿個男人來糊弄本太子,你們余國公府是不想在朝堂上待下去了?」
余海洋驚出一身冷汗,他之前猜想過太子的多次反應,沒想到太子會是最壞的一種反應,這就說明太子並非斷袖,幸好,他還留有後手。
「小人,小人這就把他送下去,其實小人另準備了壽禮,這,這不過是和太子爺開的一個玩笑罷了,太子爺別當真,只是個小小的玩笑……」
余海洋忙躬著腰賠不是,生怕太子生氣和皇上說起此事,那他有十條小命也不夠他死,可以了這麼個極品公子,稀少,稀少啊。
他忙使了個眼色給自己的隨從,讓他們趕緊把墨傾心帶下去,免得太子爺見了不高興,看來自家老爹也有估算錯的時候。
誰叫太子爺都這麼大了還沒個侍妾,實在是不正常,沒想到太子居然不喜歡男的,還是他帶來的這位入不了太子的眼?
不會,絕對不會,按他閱歷男風這麼多年的經驗來看,這樣的男子一定會讓好男風的見了就移不開眼,容貌是有些陰柔的,如女子一般,偏偏又不是女子,讓斷袖之人心癢難耐,太子若真是斷袖,不可能會不高興。
思緒如此一轉,余海洋竟然有些豁然開朗,觀察著太子的臉色,看他會不會發怒。
相比余海洋的煎熬,墨傾心心里舒了口氣,沒發現她是誰就好,太子每天事情這麼多,哪里會記得一個只有一面之緣的小小蝦米,所以當她听到余海洋的那番唯唯諾諾的話時,她很自覺的未等侍衛上來就轉身走進轎子,干干脆脆。
當她轉身時,後面卻傳來一聲「慢著。」
她身子微微一僵,心跳如鼓,難不成是這太子發現了什麼?
或者是他腦袋一抽想起了什麼?
她自然不敢再逾越一步,停了下來,但是並未回頭,也開始冒冷汗。
她總算是體會到了剛才余海洋的那種心情了,又驚又怕啊。
余海洋眼楮一亮,似乎看到了希望,他本想就此回去之後好好的懲罰殤月一番,發泄發泄今天在這里受的怒氣,現在看來,事情似乎並不遭,這分明是有些變數!
「你叫什麼名字?」太子的聲音從身後傳來,這氣氛因為那還有些稚氣的聲音而沒有太大的壓抑。
他似乎想到什麼,又道:「轉過身來。」
墨傾月心里沒底,也是心急如焚,絞盡腦汁也想不出來辦法,遲遲沒有轉身,把這瀟灑的背影留給了太子爺。
余海洋見此,生怕太子不高興,沖著她怒斥道:「殤月,太子爺叫你轉身,你听到沒有!你耳朵拿來干什麼的?聾了?」
「你可以走了。」太子再次出聲,語氣頗為不善,臉色也有些黑沉沉的。
余海洋見太子都發怒了,也跟著落井下石,極其惱怒的樣子,指著墨傾月大罵:「你還站在那里干什麼?真听不懂人話?太子爺叫你滾進去,進去進去!來人把她給太子爺帶走,免得髒了這里!」
他說完,態度又來了個三百六十度的大轉變,面對著太子,臉上立刻掛上狗腿的笑容:「小的這就將這個不識抬舉的家伙給送出去。」
「本太子說的不是他,是你,余海洋。你真的是拿本太子的話當耳旁風嗎?當本太子不存在?」他的聲音中突然流露出一種王者的風範,雖是少年,卻像個大人,他並沒有成年人那麼深沉,所以一切東西都喜形于色,都寫在臉上。
但你無論如何都必須相信,他一旦生氣起來,那氣勢是遺傳到了他父皇的,不怒自威。,
余海洋被這話一噎,好似恍然大悟,原來太子說的是他啊!
這麼說太子不是很討厭殤月了?
他是又悲又喜,喜是太子接受了這個禮物肯定不會虧待他們余家,到時候地位就根深蒂固了,悲的是太子為了一個下賤的廢材而罵他這個一階的人。
要知道廢材在伽藍大陸上什麼也不是,除非你是某個大家族的,就算是某個家族的人,那個家族的人也會唾棄他,廢材的地位,一直都是最下等的。
現在太子卻為了一個廢材而罵他,面子上總有些過不去。
心里的不滿他也不敢說出來,狠狠的瞪了一眼墨傾月便帶上其余人慌忙離去。
太子的壽宴已經結束,他是代表國公府來參加,代表國公府來送禮,以表誠意,現在看看天色也是該走了,太子爺既然收了禮物,那他以後的好處有的是,他爹爹余國公也必定不會虧待他。
想到這里,他剛才的陰霾一掃而盡,取而代之的是滿臉的奸笑。
相比余海洋的愜意,墨傾月可就沒他那麼輕松,她依舊是背對著太子,身子僵硬的就像一座木樁,佇立在那里死活不肯轉身,呼吸都不敢太頻繁了。
「轉過身來,回答本太子的話。」
他的聲音不溫不怒,但是潛意識里會有讓人听話的魔力,沒有成年男子那樣誘人的魅力,可照樣讓人移不開眼。
墨傾月微愣,她怎麼覺得,這語氣很熟悉,像是在哪里听到過,可是在哪里听到過她又想不起來,總之她可以確定她一定是在哪里听到過這個聲音。
可是她僅僅只見過太子一面,又怎麼會認得太子是誰,更別說太子的聲音了,絕對不可能听到過,幻覺,一定是幻覺。
那現在她該怎麼辦,轉過去還是不轉過去,好吧,前有追兵後有猛獸,果斷轉了!
她再次對上那雙明淨如水的眸子,不知怎麼的,心里微微有些不自在,別過頭去,轉移視線,不再看他。
反倒是太子,仔細的看了看她:「你叫殤月嗎?是個男的?」
太子這話讓別人听了實數正常,最多就是以為他是好男風,但這話落入墨傾月耳中就透出了另外一層意思,驚得她差點後退一步,汗水都滴了出來。
他這麼問,是已經知道了她的身份,在質問她?
還是——在暗示她什麼?
太子哪里知道她內心那麼復雜的想法,他就只是單純的問一問而已。
見她小臉上表情淡淡的,有些茫然,心里卻是疑惑,莫非她真的有耳疾?
這也不大可能啊,余海洋腦子再蠢也不可能送他一個殘疾的當禮物,更何況听余海洋先前的語氣,這個叫殤月的絕對沒有耳疾。
看她這麼呆呆愣楞,莫不是那個人?
墨傾月的心髒跳的很厲害,尚且還沒想出一個可以應付的辦法,如果裝傻明顯不成,一怒之下把她殺了那她就太死不足惜了,她不知道這太子究竟是要干什麼?真的是好男風?
反正她不是男的,眼珠轉了幾轉,特意壓低了聲音,裝的像個男子,面部有些驚恐:「太子爺,我的確叫殤月。」
太子並沒有覺得這樣你呀我呀的語氣有什麼逾越之處,倒是很受用,他雖出身皇族,但並不喜歡被那些規矩所約束,就連他身邊的那些人動不動就下跪,他特別不喜歡,眼前這個人不分尊卑,是不懂還是沒有這個概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