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淺畫這次真的是想蹦也蹦不起來了。♀
俯身趴在醫院的病床上,淺畫哀怨地側臉看著站在床邊的陸隨年。
陸隨年半仰著頭,臉朝著窗外的方向。
外面的天空很藍,冬天里,天地仿佛都隔得特別近,很少有時候可以看到這樣澄澈的天空。
雲朵兒是遼遠而明亮的白色,有鳥陣整齊地揮著翅膀掠過。
陽光明媚地灑在天空和草地之間,灑在陸隨年俊朗的面龐上,灑在陸隨年澈靜的眼眶里,灑在陸隨年修長干淨的手指間……
灑在……
陸隨年手上那張墨黑的ct片上……
對著窗口灑進來的陽光,陸隨年舉著片子,仔仔細細地研究了一遍,邊研究邊止不住地搖頭,哀聲嘆著氣。
「你看看,我都給你說過多少次了!」研究完那張對著光會顯現出些灰白橫杠的片子,陸隨年扭過頭來看著淺畫,痛心疾首地說︰「不要在家里光著腳跑!作為人類,我們是要穿鞋的啊!」
作為人類……
這四個字瞬間就惹惱了墨淺畫,她出離憤怒地想要馬上跳起來,摁著陸隨年這個幸災樂禍的混蛋,結結實實地打一架。
但是她一翻身,**便一陣疼痛傳來,有點尖銳,像撕裂般強烈,又有點鈍鈍的綿延,在整個腰部到大腿之間……
呃……說直白點就是**……
半個小時之前醫生才給她下了結論︰「尾椎骨輕度骨折。」
淺畫悶哼了兩聲,心內的怒火熊熊地燃燒著,但是心有余力不足,她現在攤上這麼一個拖後腿的**,怎麼跟活蹦亂跳的陸隨年一決高下呢?
哀怨地嘆了一口氣,淺畫決定不看陸隨年丑惡的嘴臉,將臉側到相反的方向,淺畫費力地伸手夠了一下**,用手掌輕輕地揉著,真是,很疼啊……
「我來幫你啊……」見淺畫的手在被子下面一拱一拱的,陸隨年瞬間貼心地湊了過來,笑眯眯地看著淺畫,善良地伸出援手。
「滾蛋!」淺畫沒有多余的話給他,大聲吼道。♀
一抬高聲線便覺得好像又牽動了身體里哪根神經,**顯得更痛了,她齜牙咧嘴地用手揉了揉,顰眉再也不理陸隨年。
混蛋!在外面還給別人說什麼她是他的女朋友,她都傷成這樣了,這混球居然就想著趁虛而入,落井下石……
虧她之前還為了想清楚自己是不是喜歡上他了而傷透了腦筋!
鬼才喜歡他呢!混蛋!
淺畫簡直被氣死了,將頭縮在被子里,悶著聲音呻~吟著,忍不住在心里爆了一句粗口,這一跤摔得可真他媽疼!
不一會兒墨少恆便趕來了,跟著一起來的還有沈放。
陸隨年通知墨少恆的時候,墨少恆正和設計組在一起討論新項目的事情。陸隨年給他簡單地說明了一下情況,告訴了他檢查結果,也給他說醫生說了不是很嚴重。
墨少恆吃了定心丸,便想著把會開完再過來,但又實在是放心不下,便匆匆結束,趕了過來。
一進病房,看著將頭埋在被子里的淺畫,墨少恆的目光立刻變得溫柔慈愛,他走過去,模模淺畫縮著的、只剩下一顆毛茸茸頭頂的腦袋,正準備喊她,淺畫便「嗖」地一下伸出頭來,吼道︰「陸隨年,你給我滾一邊去!」
墨少恆愣了,抬頭看了看剛剛就一直站在這病房里的男子。
這是墨少恆第一次見陸隨年,之前雖然听過很多次他的名字,也听過不少他的事情,但是他這還是第一次見到陸隨年本人。
清俊端正,這是墨少恆對陸隨年的第一印象。畢竟是長輩了,又是男人看男人,自然首先注重的,不是皮相。
墨少恆上上下下打量了一下陸隨年,不錯,小伙子長得很挺拔,眉目之間也能看得出來挺成熟穩重,做自己女兒的男朋友,還是可以的。
陸隨年卻沒有注意到墨少恆打量的目光,他被剛剛淺畫吼的那一聲吸引了視線。他看著床上那個臉色酡紅,憤怒地擰著眉毛,張大嘴巴喘著氣的人,正毛躁地將頭昂了起來……
熊熊烈火般火熱燃燒的視線,在看清病床邊坐著的人之後,馬上變得柔軟,柔軟中帶著些許尷尬︰「啊……爸,你來了呀……」
「噗……」一邊的沈放這會兒笑了,他走到陸隨年身邊,看著他,將頭埋在他頸側,小聲問道︰「你夠能折騰啊,把人家的尾椎骨都弄骨折了。♀到底是用了什麼花樣百出的姿勢啊?」
說完他目光曖昧地將陸隨年的臉上下掃了一遍,嘴角帶著意味綿長的笑……
「猥瑣!」陸隨年朝著沈放的肋骨就是毫不留情地一肘子︰「你不下~流會死?」
「害羞了…!」看著陸隨年的臉色瞬間變得有些微妙,沈放了然地一笑︰「我懂得。」
「你懂屁!」陸隨年沒好氣地說。
墨少恆撫著淺畫的後腦勺,疼惜地看著她,問道︰「怎麼摔得啊?」
淺畫可憐兮兮地看著墨少恆,月兌口就出︰「被狗追的……」說完也不看陸隨年,朝著陸隨年站著的方向,翻了個白眼。
狗追的……
陸隨年的眉毛顫了顫,嘴角抽搐了一下。
「怎麼那麼不小心。」墨少恆嗔怪了一句︰「醫生說什麼時候能出院?」
「再觀察三四天就可以了。」陸隨年搶著答了一聲。
「哦……」墨少恆若有所思,想了一下後,歉疚地看著淺畫說︰「爸爸這幾天有點忙,項目奪標的事情已經完全啟動了,所以爸爸不能天天照顧你了。回頭我讓張阿姨過來照顧你,出院了就回家去住,好吧?」
好啊!
淺畫的心里在呼喚著,她要回家,哪怕回去天天對著他們家那個一天說不了十句話的保姆張阿姨,也不願再跟著陸隨年這個混蛋受苦了。
可是……
墨少恆的話音剛落地,陸隨年就迫不及待地毛遂自薦︰「叔叔,我來照顧淺畫吧。」
「你啊?」墨少恆有點意外,抬頭看著陸隨年。
「你放心吧叔叔,我肯定會百分之一千的盡心。」陸隨年笑著說︰「這次淺畫摔了,也有我的責任,是我沒有照顧好她。」
「是嘛……」墨少恆對陸隨年的好感瞬間又拔高了一個高度,他含著笑看著陸隨年說︰「只是巒巒過兩天出院了……」
「可以到我那兒住!」沒等墨少恆說完,陸隨年便搶著說︰「我一個人住。最近工作也不忙,我可以請假照顧淺畫,你別擔心。」
「去你那兒?」墨少恆皺了一下眉頭,懷疑地看著他︰「合適嗎?」
陸隨年瞬間便看出了墨少恆眼里的擔憂,忙保證到︰「叔叔,你不相信我是個正人君子,但我也絕不是是豺狼虎豹,淺畫受著傷呢,我可不會……」
後面的話陸隨年沒說,但意思也算是很明白了,墨少恆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叔叔不是在懷疑你,只是我是個爸爸,你應該明白的……」
「我知道。」陸隨年溫雅地笑著說︰「叔叔,我和你一樣,我也愛淺畫,我不會傷害她的。」
「是嘛……」一听到那句「我也愛淺畫」,墨少恆的微微顰著的眉頭瞬間就放松了下來,他站起來,拍拍陸隨年的肩膀,笑著說︰「那我家寶貝女兒,就拜托你了。」
陸隨年鄭重地點了點頭,這時墨少恆的手機響了,他看了淺畫一眼,便出門去走廊里接電話。
陸隨年也低頭看了淺畫一眼,淺畫的眼神空洞洞地,正直直地盯著陸隨年看。
陸隨年的心,「撲通撲通」狂跳著,他不安看著淺畫,心里有些期待又有些忐忑。
這是他第一次當著墨淺畫的面,告訴別人,他愛她。
是的,他愛她,這麼多年,一直靜靜地,默默地愛著她。
從第一次見到她開始到現在,五年,他對她的愛情,已經從一顆細小的種子,漸漸萌芽,生長。到現在,已經變成了一顆參天大樹,樹根盤根錯節地橫亙在他的心間,緊緊地纏繞著他,他已經,無從剝離。
兩年前,他本來以為,他有對她說愛的機會。
那時的他,已經畢業了。拿到畢業證的那天晚上,陸隨年推掉了和班上同學的聚會,跑著去找淺畫。
彼時的淺畫剛剛睡醒,神色怔忪地從被子里爬出來。大一的那一年,她一直過著黑白顛倒的生活,晚上經常整夜不睡,白天則蒙著頭,一睡就是一整天。
帶著她去她最愛的那家店里吃了鐵板燒,又給她買了她平日里最愛喝的那家的女乃昔,還給她買了她愛吃的炸香蕉、煎牛柳、烤雞腿……
他把她喂得飽飽的,然後緊緊拉著她,沿著學校的操場一直走,走了一圈又一圈,他的手心都開始不停往外滲汗了。
淺畫被他抓得死死的,他掌心的糯濕黏黏地粘在她的掌心里,滑溜溜的,很不舒服。她試圖從他手里抽出手,但陸隨年卻格外用勁地攥著她不讓她掙月兌。
吃得肚子圓滾滾地,又被陸隨年拉著這麼轉圈,陸隨年緊張得神情恍惚,根本沒發現他步伐很快,淺畫幾乎要小跑著,才能跟上他。
跑了一會兒,淺畫便覺得肚子疼,她拖著陸隨年,撅著嘴抗議︰「陸隨年,你等等!」
「怎麼了?」陸隨年扭過頭來看她。
因為跑過了,淺畫的臉紅紅的,額頭上布滿了細細的汗珠,白女敕的臉蛋兒上,鋪著一層絨絨的小絨毛,她看上去,像一顆熟透了的、沾露的水蜜桃。
陸隨年也不知道是哪兒來的勇氣,就那麼鬼使神差地,他便情不自禁地朝著淺畫小巧的鼻子下面、那兩片粉女敕的紅唇欺了過去。
四片唇踫到一起的那一剎那,陸隨年的腦海里,瞬間空白一片,緊閉的眼前,突然電閃雷鳴,白光一閃。
「啪!」也幾乎是瞬間的,淺畫的手就甩到了陸隨年的臉上。
怔了半晌之後,陸隨年的目光變得惱怒,他用灼灼地視線看了看淺畫,便沉默地松開了她的手。
準備好的表白沒有機會開口,陸隨年也是在哪個瞬間才知道,啊!原來自己的努力都白費了啊!
在她身邊一年,那樣掏心掏肺地呵護著她,原來她絲毫沒有感覺到啊!
自己愛的人對自己的愛沒有絲毫知覺,這是那個時候的陸隨年,惱怒的唯一原因。
而現在,表白的話在這樣的狀況下猝然說出來,陸隨年真的不知道會有怎樣的回應,他的心狂跳著,目光懇切地看著墨淺畫。
而淺畫已經完全愣住了。雙眼無神地直直看著陸隨年。
剛剛……是發生了什麼事?
現在的情況是……
她不僅要跟他同居,而且這同居還得到墨少恆的同意了麼?
晴天霹靂啊!晴天霹靂!